第19章 第19章

四海龙王得知桀玍龙做上了皇王，并登基掌管了鄱阳湖里的所有大权后，就一直掩着脸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一晌，他总总催着女儿婧儿要她早日与桀玍龙成就这件震惊天地的伟大而终生的大事。并每天喜得对她唱着高亢的歌去说：“婧儿，好啦！你有福气，你这福气是得天独地的！是别人无法享受到的，也是无法想象到的！大福小福，自己创造不出来的福，只有你这样的福，今后才算享到了福！父亲这么大年纪了，也算有福，从没有得到你这么大的福！你这福是叫天福啊！咿哑。真屌！这个桀玍龙，这么个小少的年纪，就直接掌管了这么个至高无上的皇权，真是天才呐，超天才呐！得了天福了！连菩萨里都没有几个如他这样的福气！真是谢天谢天谢山谢水谢万物呐！今后你跟上他，两人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仕填百川，名扬天地！你可以想象到，你们俩今后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不是等闲之福！你俩不是天上的金童玉女降临的，也是凡间的福星人瑞投胎的。你跟上他，必定是福气如天，前程如锦。再说我也是一位龙王，咱们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叫做半斤配八两，红衫对锦衣。他家是龙二代，是官二代，是皇二代，是贵族人家，是质地高出一等的。你也是龙二代，是贵族人家，是皇上人家的，今后你们俩生下的儿子也就是皇族的第三代。就这样依我们好好地运筹下去，照理算推，你们的孙辈也就是皇族的第四代。嗬嗬。了得，还依此算推下去，我们就会代代做官仕，代代做皇族，代代出皇子，不说千千万万年，万万千千年，起码也会有个几百万万年，万万几百万年的皇天下会坐得成的，坐牢靠的！我们的‘龙’家江山就会如铁打的，钢铸的，千秋万代，永不崩溃。我们就会代代皇胄享天下，个个贵骨昂世界！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极了！鱼虾们都会翘起大拇指说，皇堂对皇堂，天生一对地成一双。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双方互不攀比，互不欠色，两脚鼎立，天对地，日头对月亮。”自从那次他与桀玍龙见面后，以及他今天真真实实地听到了他接到鄱阳湖大皇权的消息，就一直喜喜吱吱地为婧儿张罗着这份厚重的奁礼，迎接着这超凡的人间龙间天间的大喜事。

        婧儿常常对她父亲的这种做法和说法很不满意，嘟哝着嘴巴说起四海龙王来，她说他这也办错了，那也办错了。骂他是势利眼，利己眼，权势眼，财势眼。有时还重重地讽刺他是权奴、官奴，名声奴，金钱奴，攀比奴势利奴……什么的奴什么的，她都给他说上了。她说他是带着近视眼镜看待事物的变化，看待桀玍龙的。说他看不到事物的长远，看不到事物的因果，看不到新事物，看不到新一代。只能用表面的东西、片面的东西，守旧的东西，去看天地间人世间万物生灵的未来与结果。当她父亲四海龙王催急着她去嫁给桀玍龙时，她发着好大的气边说边骂，你想想，你就是这样一面叫我马上嫁给他，不会招惹许多闲言冷语么？不就招惹许许多多的是非么？我就不是成了势利眼么？我就不是成了追“权”者么？好猫要过三个重阳，好爱情要过几个患难，好皇帝要过几个春秋才能知道的。我和桀玍龙是一面之交，要在一面之交中定出我的终生事，这就好难说了，这就好比在墟上认着的人一样，我们不能随便认上一个人，就来将他或她来当作着自己的爹娘。桀玍龙那是一条孽债累累的龙，他脸上凶光四射，看起来叫我好害怕。他的内心世界，他的为人，他的德行之本，我还不能完全知道的。说到这时，婧儿觉得越发气了，那声音一扬高出了八度，快速的说话就如打着机关枪，在吼着：仅因为他有权，仅因为他有皇位，仅因为在他那儿有利益去图，仅因为在他那儿有名声去享，就因这样叫我去嫁给他。我怎么好嫁过去呢？叫我怎么去好说呢？叫我今后怎么去好做人呢？

        四海龙王听到她的这番严厉的语言，脸儿马上晴转阴，喜转怒。他忙把手高举在天空中来回重重地扬着，颤颤威威地抖着，看上去几多骇人，几多害怕。这动作表示出一种崇高的威严与命令，表示出一种横蛮与专制。好久好久后，手还一直没有落下来，在说：“婧儿你必须遵从，我这么个大龙王，能管千军万马，千师万将，统领五方五路的大海水川，今天我难道连你都管不着，得了！还有世界？连我的话都不听，还听谁的话？俗话说，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我今天既不叫你死，也不叫你亡，拣一条幸福的祥路让你走，你可百般刁难，万般设阻，叫我好意难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把幸福也生扁了！父的情你不去领，父的意你不去受，太横理了太横道了吧！你先生眉毛短，后生腋毛长，岂有此理。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远。你见了几个初一与十五，穿了几条红袖长衫？太不听我的话啊。”话完后，把眼睛对她觑了觑，表示着对她的不满与抗议，也表示着叫她非得遵从不可。

        婧儿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他是大家的皇王，他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以这么去说，我能管理着千军万马，管理好龙宫，可我一个小小的女儿婧儿就管不着吗，这是不是笑话？另外，她知道父亲一直对她俩姐妹都很好，平日里都很慈爱着她们，从没有打骂过她俩，也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雷霆。可今天为着自己的爱情大事业却在这般地霸气与霸蛮，这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父亲对自己的深沉爱，对，爸妈总望儿女们好。还有，俗话说，娘边不是养身地，墈边不是放鱼场。我总得要嫁出去的，这是自己一生要走的过程或要经过的驿站。对，迟嫁不如早嫁罢了。她不敢作声了，只好痛苦地张着红红的眼睛，流着浊泪，静静默默地坐在那里，表示着一种无奈的表情，表示着一种无声的反抗，表示着一种违心的同意。

        千金难买四两口，大家都知道婧儿同意了，都说婧儿是一位很有眼光的女孩。

        桀玍龙要娶媳妇了！桀玍龙要娶媳妇了！桀玍龙要娶四海龙王的女儿为媳妇了！这消息如千钧大炸雷一样，在五湖四海里炸开了！在鄱阳湖炸响了！在天地间炸响了！

        鱼虾们其都乐在心里，喜气洋洋，奔走相告。他们相互用热情传递着喜悦，传递着热爱，传递着幸福。他们都巴望着桀玍龙早日讨回婧儿，与大家一同过上幸福的日子，愿他俩如巽龙和公主那时结婚后一样，热爱着这一方，造福着这一方，把厚德栽培着这一方，为鄱阳湖开天辟地带来腾飞，让大家过上自由平等、民主富有的生活，让火红的日子过上千千万万年，再一代一代传下去。大家都相信，桀玍龙是如他父亲一样，是一个永远受人爱戴的龙，歌功颂德的龙。虽然他小的时候曾经不懂事，欺负着鱼虾们，为害着鱼虾们，以至叫鱼虾们憎恨着他，谩骂着他，别离着他，另眼相看着他。以至使他在无形中离开鄱阳湖爬上岸，受到过伤害，受到过教训。但可以理解，那时他实在年纪小，不懂一点事。越说大家越在原谅着他，为他开脱着过失，他们都在因为，他过去的变坏大家也要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部分责任是大家引诱他变坏的。他现在改过来了，变得多好啊，我们就不能用卑视的目光，用静止的眼光，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了。另外四海龙王的女儿确实是好样的。就算桀玍龙今后没变好，有婧儿来管教他，他也变坏不了的。对对，大家对他掌握了皇权后，寄予了重重的希望与理想。

        有少数的鱼虾们还是一直认为，桀玍龙今后的变化是难卜难料的。人看细小，马看蹄爪。从桀玍龙那细小的时候来看，他变好的希望不大。他不会如他的父亲巽龙一样，他的出息，他的为民，他的德性都会有限的。不能用“龙生龙，凤生凤”这种静止不变的观点去看待着今天这变化无常的事物发展趋势啊，也就是说，不能用静止的目光来盲目地给桀玍龙的未来就下个肯定的判断。俗话说，一娘生九子，连娘十个样，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道理。忠臣生草寇，直木生犁轭，这个生活的比喻，就能更好地反映着事物的本质。有的接着说，对，这桀玍龙这晌表现得如巽龙一样，还不是他早就听说巽龙要上天为仙，剩下这么个偌大的皇位，剩下这么个偌大的皇权，精空在这里，没有任何机制的管束，他一定会借权借位捞着的，他坐上这么个大皇位，单凭他过去的为人，德行是不行的。因此，在他父亲离开之时，他为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要坐上这么个大皇位，就不得不已地做出点假象给他父亲看，给大家看，给鄱阳湖的鱼虾们看看。好让他自己去到他父亲那儿去惑权，骗权，叫他父亲去好好向他放权，或许他为了安定民心做点亲善样子，做点秀来蒙骗大家的眼睛。假的就是假的，伪装一定会脱去的。今后，我们就能看得到，过得三五个重阳才知是只猫。俗话说，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他如果是假装的话，会变本加厉的。说不定，他把皇权哄到手后，诳到手后，就会更加拼命去贪的。去贪成饿鸡啄食，吃得没头没了。去坏得如疯狗窜街，无拦无阻。

        有的说桀玍龙是罨，婧儿是只篓，罨还是要归篓，桀玍龙今后的好坏那不管，那婧儿还是管得住他的，只要婧儿是好的，他变不了什么，正像唐僧藏给孙猴子的紧箍咒一样，他会围着婧儿这紧箍紧转的。

        ……

        众说纷云，孰对孰错，答案就在后面。

        一心一意在习武馆学艺的阵子和南水突然听到了桀玍龙坐到了皇位的消息后。他俩在习武馆里边练着武艺，学着法道，边在心里为他艳羡：“哎哑。真了不起，桀玍龙做上了皇王，讨得了四海龙王的女儿。啧啧。了不起了不起！天下所有的美福一定会让他尽享独得！”说到这时，他们就恹恹地，无力地躺在地上，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心中突然一种无名的恼怒，一种隐约的悲伤，就像这水面上的雾气一样慢慢地沁进了他俩的心里，叫他俩怎么也甩不掉，甩不脱。他俩唉声叹气，攥着小拳头边习着武习着法，边擂着自己的脑门儿。趁武师们不注意，还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胸部，骂自己是不争气的东西，骂老天爷太不公平。也骂着他俩各自的父亲，也就是上龙和中龙，骂他俩不如巽龙叔叔那样把皇权交给自己的孩子。说他俩也应该要向弟弟巽龙那样把皇权世袭给各自的儿子阵子和南水。可他俩的父亲却万万没有这么去做着，把皇权一直交给他们那里的水国龙宫，让那里的鱼虾们通过民主选定，通过竞争来产生着，他们那里的新皇帝。哎。可我们兄弟俩还在这里练些苦苦的枯燥无味的拳道法术，还不知道自己这样练下去是否今后有不有点用场。一阵后，他俩坐起来了，回转头在想着，不对，我们俩不能这么去想，想什么事情总不能就从一处地方出气，从一处去着想：一则吗，我们三兄弟每位都有各自的八字命，都有天生去注定，福禄的得来还得要有一种天时地利人缘之和的条件，一切利禄不是凭空的，不是天上落下的筵食和午餐。弟弟桀玍龙今天做上了皇帝，坐上了皇位，他的得来，也有着他的方方面面的因素在其中起着作用，或许我们还不具备好他那样的条件。二则吗，有皇有权有福，不能享早了，早了就会到不了头。早了的东西没经过苦难与磨炼，没经这德性的积攒与洗礼，没消除体内的孽障，到头来也难说，早熟的苗总会提早蔫的。三则吗，我俩不能跟玍龙弟弟相比，不能妒忌他，我们一妒忌他就说明了我们的心眼狭窄，患有眼红病，鼠目寸光，看不了长远，再说，他吗，也是咱们龙家的人，也是咱们龙家的一份子。好好，这就好。他能做上皇王，也为咱们兄弟这辈人争了光。”

        “争了什么光？！争了什么光？！”他俩什么也没注意到，大腹肚师傅们早就看出了他俩的表情，他俩的讲话，他俩的动作，武师们都一一二二地听到了看到了，而且清清楚楚。这是咋回事哩？奇怪，他俩觉得很奇怪。怎么？连大腹肥武师的影子也没看到，可他俩的言行，反让他清清地看到和听见了。他在说，他早就看出了他俩这时练武时在走着神。他俩觉得大腹肚师傅说的更奇怪，更离谱，更神气。一位高师一边带着气愤在提醒着他俩，一边带上卑视的口气在说：“你俩今后会看得到桀玍龙的结局，他是一个什么东西，狗屎。你们俩还羡慕他呢？真是慧眼不识疵货。你俩会看得到的，你们三人的鼻子眼睛会有碰在一起的日子，会溅射着生命的花儿。他这东西给予他的权力越大，他会带给鄱阳湖的灾难就越大越惨——权的东西就不能乱赐予。那桀玍龙今后自己就会跌得越重越惨——这是巽龙皇王的过失，这是巽龙皇王的目光短浅所造成的这一未来的败局。皇权官权财权富权该赐予谁，这是份定的。乱交权力也是犯罪也是犯孽。不为民众万物着想的东西，爬得越高，跌得越快越重越惨。你们俩在这里用德性去扎好根基，积就美德，努力修炼自己，多多消孽消障，这就为你俩未来开辟了一条福程。桀玍龙要成为好皇王，要握好皇权，就必须为天地万物造好福，为民造好福。”他俩听了他的这番具有深远意义的批评与教育后，忙地精神振作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了，似乎在豁地一下从茫然的草蔓里跳到了那充满阳光的大道上。他俩又开始着一心一意地练武学法，从此以后再没有走过一次神了。

        这时，这位大腹肚师傅，在他们眨眼间，就如一座大石碑一样屹立在他俩面前。他俩一惊后便接着就一抖。心想，这位大师，怎么是这样神不知，鬼不晓，一眨眼间就来到了我们的眼前。他一到后就哈哈地笑起来，接着还是哈哈地笑起来。他笑得眼睛成了两朵花，眼缝也不见了。好久好久后，他掩着笑的嘴巴在夸着，我的两个高生徒弟，选对了，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他俩今后一定会成为两位真正的神，真正的佛菩。他们听了他的赞悦声后，忙在说，师傅你过奖了。但不管今后怎样，我们俩跟定了你好好学下去。大腹肚师傅不住地点头，不住地笑起了。

        笑完后。师傅转眼间就不见了。他俩看着他找着他，好久好久的时间过去了。这时他俩兄弟回过神来了，总总在想这位胖乎乎的高师的那一句话，后来有一次批评他俩时，他总还是说着这句话：“你们三人的鼻子眼睛总会有碰在一起的日子。”他为什么总要说上这句话？这句话预示了什么？对。今后，我们俩碰见了他，总总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每次他俩还沒开口，他就总总先开口说着，就首先告诉他俩说着：你俩今后一定会见着的，知着的，我这时说出来为时尚早了。后来，他就直接地把他们俩要问这话的大门给关死了——你们俩从今以后见着我再不必问了这句话。可是，他俩不知怎么的，一见到了他，口就自然地想去问问，可是，他总不答。只是哈哈地大笑——好像他的一切就是笑。

        自从巽龙上了天，桀玍龙接到皇位后，住在后宫的公主不知为什么，总总时不时地传出着哭叹声。

        凯旋传在婧儿家，

        四海龙王乐开花。

        同家兄弟在庆贺，

        高师心里火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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