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试卷

艺术节只是高中生活中溅起的一朵水花，qiq上掀起过一阵热潮，“倒霉熊”的群文件里多了一堆图片视频。但那晚过后，水花落回湖水，大家该写作业写作业，该考试考试。

        马上就是语文周测，周六的惯例。

        说实话，王雨星还挺喜欢周六日。虽然对于高中狗来说，只有周日下午是可以休息的。

        但是周六日就是周六日，连老师讲课时开玩笑的频率都比平时高，哪怕有周测这位门神凶神恶煞的盯着学生，学生们的心思也能翻出校门畅游。

        王雨星的心思大抵在学校，只是不在学习上，他还时不时想起艺术节。

        这朵水花还是带来了些微小的改变的，拿刘海涛来举例。

        刘海涛在班里本来是存在感比较弱的。军训跳舞结束后，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除了老黄读数学前几名的时候，她不怎么被同学关注。

        她和王雨星，都是那种在外人面前偏向沉默的类型。且刘海涛也不参与什么体育活动，比王雨星还更像个“外班人”。

        她安静，老实。刚开学时还有几个老师说她头发长的问题，熟悉了些后就不大管了。

        这是老师对老实学生的优待。

        刘海涛这个人，对班里一些同学来说很模糊。她安安静静的在视线角落，很多人提起她来大抵只是数学好，爱学习，这样空泛的形容。

        观察细致的会加句有些腼腆，爱干净。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枝节，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说不清的。

        但那天的演唱给学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远比她教舞时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深，同班同学不得不注意这个沉默的学生。

        于是短短几天，来找刘海涛的人多了许多。

        有纯聊天的，有找她问题的。

        在艺术节之前，找刘海涛问题的人可比现在少。想来问题的包装下，还裹着其它目的，出于好奇的接近，或是被惊艳后的搭讪。

        总归是无恶意的，刘海涛自然不会拒绝。

        至少她和人聊天时还是会显得拘谨，尤其同男生时，她话比王雨星还少。

        结果就像现在，围在后桌和刘海涛在聊天的是清一色的女生。

        “专辑”“发行”这样的字眼从后面热热闹闹的溢出来，这就是艺术节的力量。

        “一曲惊人，小透明华丽转身成女明星”王雨星脑子里无端冒出这样的语句。

        听着像什么狗血小说的宣传标语。

        他禁不住笑了。

        “在笑什么呢？”一个女生笑着问王雨星。“——喏，你的卷子。拿好。”

        听音色和略微的拖音王雨星就知道是胡莹莹，抬头，胡莹莹正拿着语文卷子对他笑。

        “谢谢。”王雨星简单的回应，接过卷子传给刘海涛。

        “我就是想到了些……”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述，索性放弃了，把半个句子丢给对方。

        “想到了些好玩的？”胡莹莹善解人意的补充句子。

        “嗯。”王雨星点头。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胡莹莹说。

        “确实。”王雨星接着点头。

        胡莹莹终于去找别人聊天了，王雨星暗暗松了口气。艺术节的排练，也让他和胡莹莹熟悉了不少，这样说起来，他自己的社交也被艺术节影响了。

        大概这个学校，如他和刘海涛般因艺术节改变社交状况的还有很多。重复单调的学习生活里骤然多了些带着个人色彩的张扬，这点难得的亮色总是会引人注目。

        艺术与美关联，共性带来整齐的美，个性带来独特的美。

        这些美吸引着异同的人相聚。

        急促的零声出现在教室，周测正式开始。聚在后桌的女生们被铃声赶散了，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又到了整齐的答卷时间。

        如果你站在讲台上，会看到一排排学生们整齐的低头，答卷，时不时有人在阅读文本上勾画重点。

        王雨星也低着头，在语文试卷上写了字，但他写的是“锑”。

        ——51号元素锑，元素符号“sb”。

        王雨星盯着第一个阅读文本，尝试把注意力放在选项上，但是失败了。他又烦躁的在试卷上写了几个锑，反正交的是答题卡，试卷随便糟蹋。

        试卷上“娘气”，“阴柔”，“妆容”几个词不断创进王雨星的视线。文本大意就是在讨论“娘气亚文化”。

        王雨星不关注综艺，不懂所谓的“娘气亚文化”是指什么。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敏感话题会被放上试卷。

        文本也是在谈照镜子，洗脸，敷面膜。

        似乎照镜子放在男生身上就是有罪的。

        王雨星没有敷面膜与经常照镜子的习惯，但王雨星并不觉得别人做这些有什么不好。别人的生活方式是别人的，只要不妨害他人，这点个人自由总是有的。

        但似乎连这都是值得批判的。

        他不能理解。

        所有男生都该按照一个框架批量生产，遵循习惯。打破习惯的人是值得被唾骂的。

        真是sb。

        开卷不利。

        王雨星在心里骂。

        但他还是要继续答卷子，他逼迫自己在不认同的文本里摘取信息，完成题目。

        直到交卷子时，这道文本阅读还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阴险的笑几声，提醒着他一些事情。

        交完卷他回头看了看刘海涛，刘海涛也看向他。周围的学生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作文，讨论着周日下午去哪，但没有人在意第一道文本阅读。

        他们看着对方，心里的话像烧开的水，冒着泡挤到喉咙。

        同班同学轻松的笑声是壶盖，把想冲出去的话都盖了回去，他们知道有些话只能待在黑暗的壶里。

        他们知道壶里壶外的世界有界。

        “老王，涵。吃饭去了，今天食堂有鸡腿，唯一能吃的！去晚了可就没了。”钱九万过来拍了王雨星一下。

        “别看那垃圾卷子了，这种东西都是屑。吃饭天下第一！”钱九万对刘海涛说。

        刘海涛看着钱九万，又低头看了看试卷，这才把手里的试卷放下。

        “刚才看什么呢？突然发现爸爸是个大帅哥看呆了？”钱九万满脸笑容。

        “我不瞎好吗。”刘海涛抿抿唇，似乎是一个不屑的表情，又似乎在忍笑。

        “走吧。”她对王雨星说。

        沸腾的水暂时降了温，盖子还在，不过于他们而言没什么妨害。

        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王雨星在排队的学生中看到了熟人。何见，她在和一个很高的男生聊天。

        “能帮忙买个鸡腿吗？我们估计买不到了。”

        刘海涛主动上去搭话。

        “可以的。”何见比了个ok的手势，朝她笑。

        “部泽，有时间教教他唱戏。”何见扯扯那个高大男生的袖子，给他介绍刘海涛。

        “你女声唱的挺好的。”部泽正在低头打量刘海涛，他显然还记得刘海涛。

        “谢谢。我先去排队了。”刘海涛说完就想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吃饭的时候我去找你们。”

        “我会带着你的鸡腿的。”何见的声音传来。

        她和王雨星他们排到了队伍最末端。

        轮到他们时，鸡腿果然已经卖光了。等三人都端上饭，一个鸡腿朝他们挥了挥，他们朝鸡腿的方向过去，何见笑着看他们，部泽坐在对面挑方便面。

        学校食堂一张桌子只有四个座位，他们特意选了两张靠在一起的。五个人坐在一起，部泽放下筷子，盯着空位，突然问了句“楷哥没来？”

        “楷哥？你说吴鹏楷？他今天请假。”钱九万回答。

        “哦。对了你是想学戏是吗？”部泽又看向刘海涛，“我可以把我qiq给你，叫袖手天下。或者你体育课找我学也行，反正两个班一起。”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便条一支笔，洋洋洒洒写了一行。

        “啊？谢谢，我不怎么用qiq。体育课吧。”刘海涛回答。

        何见啃着鸡腿，抬头看了刘海涛一眼，又把精力放在对付鸡骨头上了。

        王雨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商场的时候，何见是加过柳雪涵的，甚至柳雪涵的视频她都有评论。

        艺术节那天他太兴奋了，他忘了何见是听过柳雪涵唱那首歌的。同样的歌曲，同样的声线，而且是同一个学校的人。

        那，她已经知道刘海涛就是柳雪涵了？

        关于刘海涛，或者说柳雪涵，何见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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