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余热
那女生显然兴致很高，不断回头和刘海涛聊着什么，女孩性格很跳脱。她们的谈话就像是一个没有调整好的机器，前排的齿轮转的飞快，后排的齿轮却因故障总是卡顿。
在一场对话中，相熟是润i滑剂，刘海涛与前排的女生缺少它来调剂对话。在王雨星印象中，她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因为坐在旁边，王雨星看得清楚，刘海涛的小指无意识的划着荧光棒，无所适从的在荧光棒和桌面间徘徊。
观众席的荧光棒发出昏暗的光，把白衣抹成了淡紫，使几分钟前台上的雪衣像一个泡影。
王雨星看回台上，灯光曜目的台上。那二位的相声正说的精彩，逗得周围爆发一阵笑声，前排女生也忍不住回头看节目了。
身边这才安静了。
忽然刘海涛站了起来，走到老黄那边。
“老师，我去趟厕所。”
“去吧。”老黄看了一眼她，同意了。
刘海涛走了，王雨星全部的注意就放到了节目上，吴鹏楷和钱九万在台上拌嘴，王雨星不知道有多少是即兴表演多少是剧本，总之宾主尽欢就是了。
“你们看这个桌子！”
“咋的了？”
“学校高质量桌子！”
“就这？就这？”
台下学生也跟着起哄。
“你们不信是不是？你们看着，你们看着昂！”
台上，钱九万变魔术般拿出了那张红绒布，一抛，落在桌子上正好盖住了斑驳的痕迹。
“学校高质量桌子对不对？”钱九万大声问。
这时半掩的大门闪进了一条窄窄的光，一个人安静的走了进来，尽管那道光很快随着关上的大门离开了，门口重回黑暗，王雨星还是凭着白衣认出了来人。
穿白衣的同学——刘海涛望了眼台上，往座位走。
她回来时，王雨星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我给这桌子化了装，现在，高级货！”钱九万在台上说。
恰好前排的女生打开手机自拍，光线一瞬亮了些，王雨星忽然意识到，刘海涛卸妆了。
“但你桌子里子还是烂啊！”吴鹏楷不服。
“谁管你里面什么样？这是看脸时代懂不懂？”钱九万一甩袖子，振臂高呼：“颜值即正义！”
正好把他体恤上的绫波丽露给观众。
“那你在这上边写作业！”
“写就写！诶呦，老吴，有胶条吗？”
“咋得了？”
“我卷子破了。”
学生们一阵哄笑，王雨星侧头对刘海涛说：“过于真实了，领导会不会打他们？”
“外表再好看，里面不行，也不是真的好。东西是什么样，要看内在。桌子是这样，人也一样。”吴鹏楷忽然正经了起来。
“内在这玩意吧，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着我这桌子，就是张好桌子嘛。”钱九万拱了吴鹏楷一下。
“高档二手办公桌，只要985！”钱九万喊道。
“去你的，给我211我都不要。”吴鹏楷拍了回去。
台上吴鹏楷又把话题拐的正经了，估计这节目就靠立意过审了。王雨星反而对主题没什么兴趣，转头看刘海涛。
“你卸妆了？”王雨星小声问刘海涛。
“嗯。”
掌声淹没了女孩的声音。
台上是两人的谢幕鞠躬，幕布拉上。
“他们的剧本，有一段是我写的。”刘海涛忽然说。
“我要是知道（是你写的），就好好听听了。”王雨星有点惊讶。
“所以这段掌声也是给你的？”王雨星觉得刘海涛也算是主创之一，给节目的掌声自然也属于她。
“啊？算是吧。这段剧本我其实夹带私货了……算啦，晚上qiq说。”
王雨星很好奇她夹了什么私货，但既然不想在这里说，他也不追问。转而去看下个节目。
舞台上的热闹带动着台下的热闹，舞蹈，歌曲，乐器，武术……平时埋在校服下的同校学生们在这一刻脱下了校服，把自己的光芒展示在了台上，观众们在这光芒里惊叹拍手。
甚至还有学书法和国画的，在台上现场创作，让王雨星这种学素描水粉的颇为羡慕。
幕布拉上又拉开，拉开又拉上。终于，宣布落幕，全场的灯都亮了，收回了观众席的黑暗。学生们次第退场，最后，整个礼堂回归安静的黑暗。
那些曾在这片黑暗里欢呼的学生，各回各家，却还回味这这里的精彩。于是在网络上兴致勃勃的讨论。
王雨星坐在沙发上，在学校群里看他们拍的视频。
刷到自己那个节目，王雨星仔细的看，看自己的表现如何，听自己声音会不会显得像女生，感觉还好之后继续往后播。
刘海涛的《大鱼》，从观众的视角看又与他们在台上时的感受不大相同。唯一不变的感觉，她该是舞台的孩子。
拍摄的摄像头格外高级，放大后依然看的清楚，在明亮的舞台灯下，口红的淡彩也能被分辨出来。
恰好是强光之下的雪肤红唇。
肤色与唇色并无哪一种最好看的分别，但她与白契合的无间，被红点缀的鲜艳。
这条视频附近的消息是一片讨论，“给你们30s，我要他全部信息”
“伪音大佬？”
“石晌藏龙卧虎啊！”
……
都是赞扬与惊叹，还有想要认识刘海涛的。
往后刷还有刘海涛前面唱的那首歌，同样是清晰的视频，高音质高画质。
王雨星听了几遍。
特别关心的空间动态消息跳出，王雨星点开，竹子发表了新动态。
同样是视频，同样是艺术节。
王雨星点开了视频。
一中的设备比石晌高中高档，节目似乎也更有趣味。一片黑暗里，屏幕上猛然闪过几个亮白的单词，灯光渐亮，学生们这才注意到有人在台上。
她坐在钢琴前，头发束成马尾，指尖流泻的是熟悉的旋律。
台下是一中学生掌声。
是朱妍在台上弹钢琴。
哪怕只是前奏，王雨星知道这首歌是什么，每天早晨，把他从梦里拖出来的闹钟都是这首。更早以前，他曾听朱妍弹过。
曾经，二十三中的音乐教室，朱妍坐在那架平时由音乐老师弹奏的钢琴前，弹了一首《youngandbeautiful》。
那时王雨星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或许就靠在钢琴上；或许是背靠着墙，手搭在钢琴上。
他记忆里最清晰的是旋律，和钢琴的震动。
以及那天钢琴旁的对话。
“真好。我也想过学钢琴。”
“那就学呀。”
“没时间，要中考。我学习都没弄好，家里不会同意我学这个。”
“嗯……中考挺重要的。你要是想学，中考完我可以教你。”
“那说定了！”
……
他记住了他们约好的事情，她没兑现。他也不会主动提起，只是再听到她弹这首曲子，会有一点……一点……无法精准描述的情绪。
他真实的觉得他和朱妍前所未有的远，一中和石晌，中考分数差了三十多分，地理上隔了四个路口。王雨星甚至发现自己想起朱妍的频率在下降，隔离两个人，这些就够了。
手机里，还没播放完的视频上，有个女生唱着：“whenyouandiwereforeverwild”。
是夏玲玲吗？王雨星觉得声音耳熟，但他不想放大去看。
初中时，二十三中的艺术节，就是朱妍与夏玲玲合作的这首歌。
那时候，王雨星站在台下看着朱妍。想的是她在自己几步之外弹琴的样子，想的是未来。
据说连着心脏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钢琴发声带来的震颤。
不，确实震动了一下。
王雨星意识到是消息提醒，他返回聊天窗口，是柳雪涵。
“其实那个桌子，是我想出来的。我外表和内在不符合，是对跨性别者的影射。你看出来了吗？”
“表情：猫猫探头”
“我真没听出来”王雨星回复。
“那就好”
“？”
“为什么是那就好？”
柳雪涵：“才不要被人看出来呢！”
“？”王雨星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对了，今天恭喜你啊。他们都在讨论你的歌呢。”
“嗯。”
“我要睡啦。已经不早了，你也早点睡。过两天还有周测呢。”
柳雪涵又跟了一条消息。
“靠”
“为什么艺术节不放假”
“同问。”柳雪涵表示赞同。
之后就没有再来消息，也确实不早了。王雨星临睡前给朱妍的动态点了赞，想着艺术节的种种精彩，渐渐意识昏沉。
他把手放在了琴键上。
她的手也在琴键上，她的手骨清秀漂亮。他的手指追逐着她的在琴键上弹奏。
她，朱妍抬起头，站在几步外：“一会儿老师来了，快走吧。”
他坐在那，看她推开门离开。门外似乎有人在等她。
他想，你终于教我弹钢琴了。
他独自把那首曲子弹了一遍。
不，他似乎不会弹钢琴。
不，她还没有教过他。
他早就不在初中那间音乐教室了。
他在……
王雨星从梦中挣扎出一丝清醒，在“yourprettyfaceandelectricsoul，”的歌声里回到了现实。
他匆匆划掉了闹表，“倒霉熊”群里似乎有些新消息，但他没时间看了。匆匆收拾一番，又坐回了教室的白炽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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