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烧饼
“只可惜什么？”我追问。
林庭福撇我一眼，惋惜说道：“只可惜那些奇药异药并未救下小皇子之命，小皇子刚满二岁便薨了。”
真是一个伤心的故事，我心想，但并不觉得难过。
“你小小年纪，怎会识得这般奇物？”见话题已走偏锋，荣嫔脸上略有不悦。
我与林庭福一齐低下头去。我低声答道：“奴婢自幼孤身一人，常在深山寻找可食之物。这瑶山苣苔味道鲜美，不仅解饥，还可强健身体，因而奴婢常常折叶食之。”
荣嫔身体微微一震，上前握住我手，满眼心疼的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丽景轩鸢贵人贴身侍女，名四月。”
“四月。”她微微仰面望向天际，目光幽远，声音哀叹，“当年我长华......”
“娘娘。”荣嫔身旁的姑姑唤了一句，“往事切莫再提，以免伤神。”
荣嫔沉了一口气，定神后笑说：“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鸢贵人美貌，再有你这么个灵气的丫头伺候，可谓是如虎添翼。看来我得先要与鸢贵人打好关系才是，将来也好沾沾鸢贵人的光。”
她微笑着望向鸢主子，鸢主子已是满脸惶恐：“娘娘之言令臣妾愧不敢当。”
“我倒觉得娘娘之言在理。”董答应挪了一下身子说道，“荣嫔娘娘福泽深厚，今日造访丽景轩，祥瑞随行，自然会为鸢贵人带来好运。”
荣嫔应是不喜溜须拍马，只淡淡一笑，并未就此话题延展下去。她对鸢主子说道：“钟粹宫内前天开了一朵奇花，花开两日，可我今日见它却有凋零而死之势。花匠都说未曾见闻此花，因而束手无策。不知妹妹明日可否放行，让四月到我钟粹宫去瞧瞧？”
鸢主子急忙应道：“四月能有此殊荣，实乃大幸，亦是储秀宫上下荣耀，臣妾岂有不从之理？明日一早，臣妾便让四月过去，请娘娘放心。”
“如此即好。”荣嫔看我一眼，眉目带笑，而后对着三位主子说道，“妹妹们都是难得才色，今日我既已见识，便不再叨扰，你们好生休息，明天应有内监前来传话，后天便要到御花园中参见太皇太后与皇上。多做准备才能艳压群芳。”
“多谢娘娘教诲。”三位主子屈膝答谢。
荣嫔又是望我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齐礼呼道：“恭送荣嫔娘娘。”
荣嫔才出储秀宫的门，林庭福又上前来：“惠嫔娘娘交代之事奴才已经办妥，奴才先行告退。”
延禧宫的两位公公退去。
婉贵人满脸羡慕的看着鸢主子笑道：“妹妹可谓是顺风顺水，不仅惠嫔娘娘差人送礼，就连荣嫔娘娘也登门造访，今日我与董妹妹，可算是沾了鸢妹妹的光。”
董答应点头称是。
“两位姐姐真会说笑。”鸢贵人红脸说，“两位娘娘是见妹妹出身贫寒才心疼加以照拂，这算沾了哪门子光？”
“何必自轻？”董答应执手鸢主子，“妹妹美貌大家有目共睹，既然入了宫中，妹妹今后就是皇上的妃子，与众多姐妹一般，更有可能扶摇直上，令我等敬仰，因而妹妹不必再以出身贫寒自诩。”
听着三位主子客套，我倍感饥肠辘辘。心想，午饭没吃着，这晚饭怕是也得延后了。
饭毕，入夜归房，虽难以入睡，但也得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皇宫不比外头，夜里若是无令而随意行走只怕会出事。有点身份地位倒也还好，像我这种无名小卒，只怕死在某个角落也无人理会吧。
早上醒来，深感昨夜睡眠不足。伸腰扭脖之后，再简单梳洗一番。
来到厨房看见早点只有瘦肉粥、春卷与烧饼时，我心中升起极大失落。
我爱素食，可瘦肉粥与春卷皆有肉。我只好拿起两个烧饼咀嚼起来。春儿和另外几个宫女同坐一桌，小瑞子与另外几个太监一桌。瞧见没我的位置，我干脆囫囵吞枣将两个烧饼大口大口咽下去。
“四月，昨日听闻你从小无父无母，定是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春儿远远看着我高声说道，“宫中饮食虽好，但也得克制一些。没人跟你抢，来，我这儿还有一个春卷，给你吃。”
春儿拿起她放在桌面的春卷走到我面前。
“我咳咳咳。”刚想说话来着，哪知喉咙里的食物还没下去，呛着我了。我猛咳几声，将堵在喉咙里的烧饼全都喷到了春儿脸上。
厨房立即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柴木燃烧的声音。
“那个，咳咳，春儿，咳，我不是故意的。”我满脸无辜，抬起袖子给她擦脸。
她一把推开我，奋力将春卷朝我脸上扔来，幸亏我躲得快。见我躲开，她又气又恼，一跺脚跑了出去。
我茫然看向其他人。
他们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各自吃饭。
热水一直烧着，兰姑姑已经入暖阁两次，出来说：“鸢主子怕是昨夜听我教习累了，现下还在睡着，春儿，再添点火，别让火灭了，小瑞子，给锅里加水，免得烧干。”
又过了约有两刻钟，暖阁里才传出一轻柔的唤声：“四月。”
我心中惊喜，万万没想到鸢主子会第一个唤我的名字。我急忙进去，见她已经坐起身来：“小姐。”
我欣喜过度，忘了称呼，想起后急忙改口：“鸢主子，你醒了。”
她面色红润，青丝映光。可见她昨夜睡得十分舒适。
“什么时辰了？”她睡眼惺忪，语气也不尽慵懒。
“刚到巳时。”我言过，兰姑姑便带着春儿还有一个叫喜儿跟月儿的宫女入殿来。
春儿看我眼色明显不对，带着怒意与恨意。
伺候鸢主子洗漱穿戴完毕之后，鸢主子独自坐在饭桌前。她撇脸看向我：“四月，昨日荣嫔娘娘不是让你今日到钟粹宫去么？你怎还在这儿？”
“奴婢想伺候完鸢主子用过早膳之后再去。”我拘谨心中语句，毕恭毕敬的答话。
说实在的，这感觉让天生不羁的我倍感难受。但为了鸢主子，我得学会一切宫中礼仪，学会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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