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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易主


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营房里的士兵有的鼾声依旧,有的被声音吵醒,不耐地翻了个身。还有人惊坐而起,晃醒身边同伴,  小声说:“是我记错日子了吗?”

        他们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透过窗棂缝隙追踪外面的动静,  脚步沉重缭乱,  听得人心中发慌。很快却又寂静下来,  什么也没有了。士兵想起先前那位将军的吩咐,  与同伴穿戴好衣服,  小心翼翼地出去。遥遥望见岗哨那边灯火通明,人影摇晃,士兵对视一眼,  贴着墙根往武器库的方向遛去。

        迎头遇见小队长提着灯挨个营房巡视过来,灯光只照亮他的下半张脸,令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怖:“干什么的!”

        士兵一个激灵,  连忙解释:“我们听见有声音,怕是胡人的细作潜进来,出来看看。”

        “只是有个哨塔塌了,  正乱着。就算是细作也轮不到你们管,  入夜后禁私语,  禁走动,  你们是新兵不懂这些吗?”小队长严厉道,“滚回去睡觉,  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

        士兵被轰回营房,仍扒墙听偷听,外面动静渐渐小了,  这才心惊胆战地躺下。一夜不敢睡实,次日天亮吹了营号,赶紧出营房去打探发生了什么。这一问不要紧,伙头拎着大勺摇头晃脑地卖弄:今天少做了数位将军的早饭。

        “……人没了?”小兵压低声音问,“不是说大将军遇刺生死未卜吗,大将军不在,现在是谁坐中帐,敢处置这些老将?”

        “还有资格更老,功勋越多的将军在呢,资历辈分不算什么,”伙头叹了一声:“想想你们手里端着的饭汤是从谁手里发来的,就知道中帐里现坐着什么人了。”

        “是……榆宁那位?”附近竖起耳朵偷听的忍不住议论起来,“看来大将军是真的不好了,否则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伙头嗤了一声说,“大将军好着呢,榆宁的医生你们还不知道,活死人肉白骨,救回来便手书传位了呢。”

        一夜之间,镇西军易主。不怪后世人各种正史野史来回分析,演绎杜撰乐此不疲,哪怕在今人眼中,云桐的形象在这一夜后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她清理反对势力没有遭到反扑,接手兵营没引起哗变,连镇西军内部都没感觉到风雨之势,堪称神奇。

        仁春百姓在早市小声议论:“我还以为会有多大的场面呢。”

        “你们觉得会有多大的场面,”云桐坐在军帐中,看着被绑缚起来,还在喋喋不休认为她奇袭卑鄙的老将,深觉莫名其妙,“非得我把火炮推出来,跟你们轰上三个会合才叫排场?才叫虽败犹荣不负此生?”

        楚戈写了“传位诏书”,目送她拿令符离开时也是类似的想法,忧心忡忡地叮嘱她注意安全。害云桐以为镇西军内部已经被渗透成什么样子,甚至信不过仁春守军,点调榆宁军与镖局尚存的人手,还把楚霆绑来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却被他们指责,趁夜奇袭,胜之不武?

        “我没有主动袭击,”云桐用最后的耐心与他们说,“是岗哨尚的士兵认出我,辨认出我拿的令符,主动让我进来的。”

        老将闭上了嘴,仍满面屈辱。

        楚霆持戟立在云桐身后,大声道:“长姐勤政爱民,人品厚重,此乃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帐中其他将军都忍不住瞟向这对姐弟,楚霆面不改色,云桐则坦然受之,不再与败者纠缠:“带下去吧。”

        她看向众人说:“包括之前以在仁春、榆宁作乱的歹人,按大将军的意思,都押回新遂,由他亲自处理。”

        大家只能应是。无人不晓得其中深意,楚戈还是云桐来审都不会影响处罚轻重。但世家难缠,顾楚两家身份特殊,镇西军这些人战功累累,人情辈分,只有楚戈来处理最合适。既决定将镇西军给了云桐,那她的名誉就无比重要,决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虽然楚戈深深怀疑云桐到底还有没有名誉这两个字。

        年轻女人用木梳固定住高高的发髻,走进仁春的私人织坊,忙碌移动着木梭;公鸡完成报晓任务,在食槽边啄理长毛;妇人背着孩子在驿馆外跟胡人兜售啤酒,胡人浅尝一口嘟囔:“这是什么马尿。”

        呼延涿望着那妇人叉腰叱骂下属,下属怕她招来巡差,只好花钱消灾。他回来叫了声汗王,仍有些委屈:“我只是汉话说的不好,一时没想起别的东西。”

        呼延涿看着昨夜将驿馆围成铁桶的看守散得无影无踪,碧绿的眼眸闪过什么情绪。回头从下属手里拎来一瓶啤酒,指甲弹了弹瓶身,虽然颜色浑浊不均匀,表面坑坑洼洼,但这确实是玻璃制品。

        云桐压平这波动乱,他的三十年,恐怕又要往后推一推了。

        榆宁风平浪静,镖局重新开张,蹲守在门外的小商人边办手续边抱怨:“商机转瞬即逝,真耽误了,你们要怎么赔。”

        小队长在柜台后面懒懒剔牙:“你不是去庆州吗,那能有什么商机。”

        小商人哼哼两声,又和前后众人开始絮叨:“庆州那边现在可不好过,旱得比咱们还厉害。从前能到周围买粮,但现在宁州江州都开始限粮,大粮商都绝迹了,小粮商又都是杯水车薪。再往东吧,那些诸侯都不是好说话的,近些年收成都不好,存粮都攒着不往外流。估计过几天,庆州就要来跟咱们哭穷了。”

        “咱们就是心眼太好,他来求就给,”这是野心家,指点江山道,“就应该让他们割地来换,就东边那条大铁矿,还是咱们发现的。又不是白要他们,一起开采一起办厂,暗示多少次也不松口,着实气人。”

        “好像是说那条矿山镇着龙脉,所以不让采,”旁人笑道,“不过等到庆州都忍不住开铁矿铸兵器的那一天,咱这龙脉,就真要断了。”

        “这两年外地还是少去吧,本来就乱,前年那遭后,保不住哪天又有诸侯发疯,想在死前过次当皇帝的瘾……”

        榆宁官府,新来的实习生穿着新制服,由前辈带着到各个部门认路。

        唐显在启庆州送来的文函,江裕坐在对面念念叨叨:“我说了枕木要用铁的,不能用木头……”

        “枕木需要具备一定的柔韧性和弹性,铁枕木坚硬有余回弹不足,寿命太短,钢枕木太贵,和需求很不匹配,”唐显说,“暂时先用木枕,等技术进步了,再换钢筋混凝土的。”

        江裕刚想说什么便被唐显堵了回去:“上次枕木会开裂是因为你用的木材不对。而且木枕易腐,需要提前防腐处理,你不是给船厂找到了一种防腐漆吗,也拿来暂时用着。”

        “这话不是我说的,”唐显在江裕要揭面具之前补充道,“你若不同意,找她理论去。”

        江裕当即雇车去仁春找事,结果自然是没辩过,气冲冲地回来,叫船厂学生收拾包袱,去江州造船。

        “不管铁轨车了?”

        “有人来管了,”江裕怨念道,“还有防腐漆的原料问题,一并叫她去头疼吧。”

        江裕的亲学生有的专攻蒸汽机,不学其他,因此没有一同前去江州。目送他登船离开,他们对视一眼,撒欢似的跑回试验场,搬出一台蒸汽机半成品,敲敲打打起来。

        云桐抽空回来研究铁轨与枕木的问题时,他们向铁厂定做了一批钢钻头、一批实心铁棍,自己打造了一个固定铁棍的工作台,尝试用蒸汽机制造一条专门钻空心铁管的流水线。

        火炮问世之后,试验场与军营内部见过其威力的,无不对它表达欢迎与喜爱,个别将领甚至为了火炮和弹药的配额私斗。但作为同时代揭幕的火铳,大家则反响平平,一度认为火铳是女兵营与游击队的专属。得知火炮与火铳都要手工打造之后,甚至高票赞同应当暂停使用火铳,将人手与原料都用来打造火炮。

        云桐加快了火绳枪到滑膛枪、燧发枪的演化过程,免去了搓火绳、吹火绳、开药锅、清药锅等重重操作过程,提高了发火率与射击精度,工厂也不负所望将工艺推进到了连珠火铳一层。但受产量与弹药工艺所限,真到了战场上需要短兵相接时,大都是把打光弹药的火铳当成铁棍来用的。

        学生中的火铳派很不服气,心心念念要提高火铳的产量。

        云桐看着他们还在埋头制造镗床铣床,再想想那已经在奔跑的蒸汽机车,难得感到割裂和不真实。

        有种科技树偏科了的感觉。

        他们利用蒸汽机制造流水线的思路没有错,只是用推火车的经验来造镗床必然是要碰壁的。目前他们所用的蒸汽机型号太“老”,噪声和震动太大,无法稳定操纵钻头。他们需要精细,需要控制输出功率、减少震颤,需要探索钻头与铁管的冶炼配比,或许还需要先造一条齿轮加工车床。

        加之江裕从外地商人手里收到“沥青”,要她去找原产地的问题,云桐估计一下这个任务量,难得有了想砍伐科技树的冲动。

        这是宁成三十二年的夏秋之交。

        淮州百姓抱着外销不出的廉价鲜果吃到腻烦,江州百姓和世家一起扒在船厂外墙偷窥,草原上下努力学汉话、研究仁春帮扶政策,云桐在榆宁跟蒸汽动力做斗争的时候,庆州连发数道信函来求她支援。

        火烧云团团堆涌在西山之上,孩子随大人在田中捡谷粒,忽有人喊了句什么,大家抬头远望,一大朵黑云割开美如锦缎的黄昏,飞快朝这边移动而来。

        “是虫!是蝗虫!”

        旱极而蝗,遮天蔽日,数千里草木皆尽。

        无论旱年涝年,宁州都对蝗灾有所预防,譬如注意护林轮耕,在裸露的土地、农田放牧鸡鸭,从发现幼虫便抓紧捕杀等等。近些年榆宁实验室还推出了药剂消杀,不过效用和毒性还有待改善,并未推广。然外地不做防治,譬如草原大片荒无人烟的地段,先受涝后受旱,成了蝗虫生长最好的温床,宁州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安排抢收一边尽力扑杀飞蝗。

        这批秋蝗自北面而来,经过宁、庆一带稍作停留,继续向东南而去。

        淮州北部都见到了小蝗群,可见受灾范围。

        有人忙着救灾,有人哀哀切切四处借粮,有人存粮充足作壁上观。

        有人忙着推诿甩锅,争辩这场天灾到底是对谁的惩罚。

        京城。

        谢玉言扫起两只被煤烟熏倒的蝗虫,倒进布袋里,两位兰台秘书陪他四处寻找蝗虫,嘟囔道:“这大虫再不走,我就先要被熏倒了。”

        “倒了好,倒了清净,”另一人说,“蝗神和硕鼠,也不知谁先啃光国黍。”

        “民间都说是国舅无德招来此次天罚,”前人嘟囔,“不知怎么过了一夜,就成了天子无德,惹上天怨怒。”

        谢玉言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寻了一圈蝗虫,回去看到兴冲冲跑来的小皇子,两位秘书郎都识相住了口。谢玉言系好布袋的口子,交给七皇子:“可以用来喂鸡鸭,或者磨成粉,拌在食里喂你那只小画眉。”

        “谢公子什么都懂,”秘书郎轻声说,“怎么就没有一个治蝗之策?”

        七皇子最近跟谢玉言要好,听不出他们的深意,不悦道:“秘书郎早便呈给父皇治蝗之策,你们不知道吗?”

        谢玉言安抚住他,打发他去喂鸟,看向两位跟着他的年轻人,温声问:“二位有什么高见呢。”

        “高见不敢,”说话冲动的那人想说什么,被同伴拦住,朝他拱手道,“今夜我等有一小宴,还请世兄赏光。”

        “蝗灾未治,民不聊生,宴饮作乐恐怕不妥。”

        “若世兄肯来,民生艰难便可有解。”

        谢玉言看着他们郑重的模样,微微蹙起眉,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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