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淮南云梦，镜花水月
“阿姊是如何认识方才那两位郎君的？”回来的路上，阿午同我聊天，无意间提到了张华和刘颂。
我道：“张华之前的时候见过一面，而那刘颂今日也是初见。”我顿了顿反问道：“怎么了吗？”
“只是觉得他们比我平日里见到的人年纪都要大些，好奇阿姊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我道：“你是不喜欢他们？”
阿午摇摇头道：“我觉得他们比阿父好友的小孩要有趣多了，那些小孩成日就知道哭哭啼啼，烦的很。”阿午这话把我给都笑了，我可记得前几日还看见她抱着郭槐哭呢。
阿午继续说道：“所以以后阿姊出去找朋友玩也要带上我哦，我要认识有趣的人，不和那些小孩玩了。”
“但你也是个小孩啊。”
“阿姊不过比我大三岁，我是小孩，阿姊不也是吗。”
阿午说完这话，我顿时语塞，当下还真不是如何同她讲理，因为我现下确实是个小孩。阿午逮住机会立刻说道：“我就当阿姊同意了哦。”说完后还不忘狡诈的笑了两声，而后还侧身同我身边的阿宸说道：“阿宸，以后阿姊若是要出门，你可要通知我。”
“你莫要让阿宸为难，我若是要出门，自然会让人去通知你的。”
阿午听我松口了，于是笑着道：“阿姊那我们可约好了哦，在场的红莲和阿宸都是证人，你可莫要反悔。”
我扶了扶额头，暗叹阿午这个小麻烦精。
马车的车轮轱辘转着，往日我坐这马车都觉得甚晕，想来是因为之前都是同阿宸出门，她不爱说话，注意力没得到分散，自然会觉得晕车。如今有了阿午在同我一起唠嗑，倒觉得不晕车了。
“所以阿姊是喜欢方才那两位郎君。”阿午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震惊的看向她，而后便又听到她说，“虽然方才那两位郎君气度不凡，但年纪还是有些大，我感觉和阿姊不太合适。”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道：“首先，年龄不是决定两人能否在一起关键的问题。其次，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们！”
阿午一脸疑惑，而后用两个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阿姊对他们这么亲切，还说要请他们吃饭，如若不是喜欢为何还要花费那个时间和金钱呢。”
“我与他们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我是欣赏他们，但那不是爱。时间和金钱也不是非要花在爱情上的，它们也值得花在你所在意的人身上，我们也不知只有爱情，世上有许多比爱情还要重要的东西，”我想了想，而后捧着阿午的小脸，“就比如我和你之间的亲情就要比那爱情重要的多。”
阿午眉头皱起来：“为何阿姊所说同戏里所说的都不一样？”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侧头靠在阿宸的肩膀上以此来缓解一下骤来的晕眩感：“戏里都是怎么说的。”
“戏里面都是女角为了男角抛弃家人和他私奔，或是为了男角终身不娶这类的。”
“你喜欢这类的？”
阿午有些羞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而后扯了扯身边红莲的衣袖，红莲见状于是道：“小女郎最喜欢看的便是《淮南苏梦记》啦！”
光听这名字还真不知它具体讲了什么内容，我问道：“这本子是什么内容？”
听到我的询问，红莲的小嘴便噼里啪啦的开始说个不停，我这边删去不必要的描述，简而言之这《淮南云梦记》讲的是淮南地区一苏姓大族的三郎苏融对府中丫鬟梦婧一见钟情，而后处处为难梦婧找她面前找存在感，二人在经历一系列误会与磨难后选择私奔的美丽故事。
我听红莲说完这故事简直没笑喷，这阿午也算是早熟，年纪小小便也怀春，我道：“这种平日里看看玩就算了，可莫要太当真。”
“阿姊是担心我将来与别的郎君私奔，不要阿姊了吗？”
“不论你将来选择和谁度过余生，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虽然我希望你眼睛放亮点，但我总感觉你是不撞南墙不甘心的性子，所以与其帮你顾这顾那，不如让你自己磨砺一番，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要对自己负责。“
我继续道：“但阿午，你要记住，能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自然是好的，但不论是男子亦或者女子都是自私的，在紧要关头人们都会先选择保护自己，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这只是我们的本能罢了，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想到这，我侧头问红莲：“你方才说的那《淮南云梦记》很有名吗？”
红莲点点头：“这本子卖了好多呢。”
我对阿午说道：“你看，卖了这么多不就说明现实中就不存在这种人吗，不然大伙为何不在现实去追捧，还要寄托于文字。”
“所以阿姊是想同哪种人在一起共度余生呢？”
我想了会，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会是门当户对的吧。”
“阿姊这么势利的吗？”
听到阿午用势利来形容我，我不禁噗嗤笑出声：“阿午，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除了喜欢外，更重要的是要思想在同一层次上，这样平时说话才能说到一块去，比如你先前说的那个本子，郎君带着家中婢女私奔看似很美好，但你有想过他们婚后会怎么样吗？郎君可能婚后会因为买个了衣裙便与婢女争吵。”
“有必要吗，不就是一个裙子。”
我微笑道：“对吧，你也觉得没必要。那是因为你同本子里的郎君一样都是富贵人家出生，但那个婢女便不一样，婢女从小家里不富裕，她会觉得买一个贵的衣裙没有必要。郎君可能成日想着饮酒作诗，而婢女则是想着柴米油盐。而且他们还真不能说孰对孰错。这也是我为什么说门户重要的原因，因为如若你俩门户相同，十有七八你们的想法是相近的，就比如你同那本子里的郎君若是在一起，吵架的内容绝非是一件衣裳。”
“所以说阿姊以后会同阿父给你说亲？”
我咂舌，这阿午还举一反三，我可不认为能在这里遇到三观同我相似的人：“我也就是举个例子，但门户相同十有一二还是存在思想境界不同的人，我估计要找到一个同你阿姊想法相同的人难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方才的话唬到阿午了，如今她看我可谓一脸崇拜，只听到阿午说：“那如若找不到，阿姊不就嫁不出去了。”
“这”我继续糊弄道，“这不能结婚难道还不能恋爱吗。”
“恋爱是何物？”
“就是两人喜欢对方，也会天天在一起，但又不结婚。相较于结婚，恋爱就很纯粹了，它不需要考虑家庭背景，只需要两人是相爱的就好了。等到了一天不喜欢对方了再分开。总之就是喜欢就和对方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阿姊说的这个不是要受刑的吗。”
“都没结婚为何要受刑。”
阿午眨了眨她的眼睛，显然是被我的话震惊到了。
我想想我方才的话于她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于是道：“这话可莫要说出去，恐遭人非议，我方才所说你可以理解为婚前的试用期，就比如结婚前先看看两人是非合适在一起一辈子，不合适就及时分开，这样也算是对双方负责。”
我说完后见阿午点点小脑袋，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我一方面希望她多听一些不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懂的太多反倒会让在这里活得格格不入。忽而感觉到那不列颠四部曲中莉拉的小学老师奥利维耶罗对她情感，既希望她能继续上学摆脱现状，当她结婚后又不希望她懂太多，因为有时候懂太多也意味着会面对更多思考和痛苦。
“那阿姊可会同石郎君成恋爱？”阿午问道。
阿宸的身子微动，害得我的脑袋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我直起身来，想着阿午口中贵的石郎君是哪位，忽而想起去年贾褒来贾府做客时提起的石崇，我记得那时郭槐听见贾褒这么说还生气了，当时阿午也不在，也不知她是听谁说的这事。
车子颠簸，我这专心想事情反而加重了晕车这一毛病，此时的我只想着赶紧赶紧睡觉，于是随口道：“我都没见过他，谈啥恋爱。”
也许是因为我此时晕车的表情实在太糟糕了，阿宸向我示意躺她腿上，真是我的好阿宸，我内心感叹，而后躺在她的腿上。平躺后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舒适多了，阿宸身上挂着一个香囊，香囊里面不知是不是加了薄荷，时不时还传来一股清凉味，我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过了几日，我见府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很，于是便问珠娘是发生了何时，珠娘说同说到浴佛节快到了，需要都开始着手准备了。
农历四月八日是浴佛节，西晋尚佛，浴佛节也成为西晋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老百姓对佛的热爱已经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例如将莲花图案用于服饰、建筑、饮食等等。在这一日善男信女会赴会、念经、吃斋，放生，到时街道也是一片热闹。
浴佛节前一天，各地的佛像将会汇集于洛阳，而后以依次穿过宣阳门，最后来到阊阖宫前接受官家的撒花。
我见下人们都在忙前忙后的，准备的似是比除夕元旦还要隆重。
我道：“往日浴佛节都如此隆重吗？”
“也不是，往日浴佛节虽也隆重，但今年比以往都要盛大的多。”
“为何？”
珠娘压低声音道：“这我也是听元玉说的，元玉同我说去年因为天有异象，好像是有异星现于紫薇星，宫里的人都担心这是凶兆，所以便想着将这次的浴佛节办大些，图个吉祥。”
这方式可真是十分君权神授，也不知官家办这仪式是否有考虑过天的信仰是什么，假若别人信耶稣，你给别人办个行佛仪式，那不就更加触怒天威吗。
“所以女郎浴佛节那天可要好好打扮，不然就输给那卫家女郎。”
这里我所知道姓卫的可能也只有之前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那位河东卫氏卫瓘的小女儿卫灵玉了：“卫灵玉？”
“对啊，听说她这次也会参加，以往女郎每次与她撞上，都会被她抢尽风头，女郎这次可要打扮的漂亮些。对了，女郎之前一直说要见阿周来着，他方才来了后便一直在院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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