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宋珵美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和他十年前的过的日子差不多，黑暗，无光，满身血污，并且肮脏，从里到外的那种肮脏。
可是又和他之前的经历不同，因为即使那段他不堪回首的日子再肮脏，他也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堆树枝上，咯的他后背疼，毕竟当时他明面上是林氏集团的少爷。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片漆黑，他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下，潮湿粘腻的东西，摸在手里让他直犯恶心，虽然还没看清是什么，但是就已经让他非常排斥了。
宋珵美的头有点晕，他明明是是和唐子舟在姥姥家谈事的，怎么会在这里？
“宋景？这是哪啊？”他下意识的想找宋景询问一下状况，这时他才发现，宋景不在他身上，他和宋景认识也有六年的时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或者说，难道是宋景代替了现在的自己使用身体？这是宋景每天待的地方？宋珵美不敢细想，难不成，宋景每天就被困在这样一个阴暗潮湿，令人作呕的地方？
这些事情细思极恐，宋珵美一向不是一个冷静沉稳的人，那个宋景才是一直扮演这样角色的人，所以，宋珵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宋景。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他和宋景说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但是他们更像兄弟，宋珵美年少轻狂对未来有着永远旺盛狂热的精力，而宋景冷静沉稳时刻清醒，除了遇见唐子舟，宋珵美从未见过他慌乱至此。
所以，即便宋景有事瞒着他，他也并没有想到宋景会害他。
“呦？你醒了？”房间的门被打开，一束光照了进来，宋珵美这才看清他所处的环境，这里那有什么树枝啊！刚才咯着他的明明是血肉模糊的人骨，他摸了一手的也是腐烂的血浆和肉泥，宋珵美一瞬间恶心到反胃干呕，可是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对面的那人逆着光，宋珵美想要看清那张脸，但是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清。
“宋警官，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或许，你就不用死在这乱葬岗了。”那人冷硬的声音让宋珵美不寒而栗。
宋警官？是在叫我？
“什么？什么东西？”
“宋警官，死到临头就不要嘴硬了，唐队长既然已经把你送过来了，就说明，你对他来说，无关紧要。”那人冷笑了一声，伸手捏住了宋珵美的脖子，“宋珵美，我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刻的宋珵美只感觉到了冷，心冷，四肢百骸也是冷的，他拼命的挣扎，想要呼吸，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去掰开那双手，但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眼泪顺着眼眶被逼出来，他拼命的挣扎，努力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
“珵美……”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珵美……你怎么样？”是唐子舟的声音，“小美啊，你别吓姥姥……”是姥姥的声音。
宋珵美听得到他们的声音，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并未消失，他是在做梦，但是禁锢他生命的手就在他的脖子上，他没有办法脱离桎梏，他听到他们的呼唤，他清楚他在做梦，可是他醒不过来，“救……救我……子舟……”
他极力的求救，想要脱离这个梦境，他双手扣着自己的肉，想让痛感将自己唤醒，可是他醒不过来，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掰他的手，有人在抚摸他的额头，那些都是温柔的，可是眼前的人狠厉的想要他命的感觉同样真实。
就在他最后一口气咽下去时，他觉得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最后说出口的一句话仍然是，“子舟，救我。”
他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能大口的呼吸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活着，窗台洒下的阳光刚好照在唐子舟制服的衣角，他看见了这个人，他还好好活在这世上，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死亡，他猛地扑向唐子舟，狠狠地抱住了他。
“你……”唐子舟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但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也没有推开他，“做噩梦了？”
他感觉到唐子舟的手在他的后背抚摸了两下，像是抚摸受伤的小猫，非常温柔，让他有些眷恋这样的感觉，他点点头，“梦见我死了。”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是梦。”唐子舟这样安慰他，声音温暖又有力量，让人心安，“嗯，你别笑我，我从来不做这种噩梦的。”
“嗯，不笑你。”虽然唐子舟这样说，但是还是没忍住，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好了，小美没事了吧，你们事聊完没？我去给你们做饭，说完赶紧吃饭！”姥姥拍了拍宋珵美的肩膀，想让他安下心来。
姥姥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门，屋子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宋珵美紧紧抱住了唐子舟的腰不撒手，他贪恋唐子舟身上的味道。
等到唐子舟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了，才将人拉开，“你是不是在这里占便宜没完了！”
“嗯，你又不是小姑娘，让我抱一下怎么了！”宋珵美理不直气也壮，贱兮兮的朝着唐子舟眨了眨眼。
“我要是小姑娘，你这就是性骚扰！等着进局子吧！”唐子舟愤愤地说，似乎忘记了，就算他不是小姑娘，宋珵美这样的行为也已经构成性骚扰了。
“哥哥不会的！”宋珵美笑笑，一双眼睛盯着唐子舟，眼神深邃的像深海想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我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捂着自己的心口，然后就昏倒了，你要是再晚一点醒，我和姥姥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唐子舟说起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你是有什么病吗？”
“额，这个……有一点点问题，但是不影响生活，像今天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宋珵美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宋景的事说出来，并非他不信任唐子舟，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别人解释他和宋景的关系。
“也有可能是跟哥哥独处，太激动了。”宋珵美玩笑着说，唐子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说正事，这个周芸芸……”唐子舟欲言又止，宋珵美自信的笑了笑，“让我见见？”
“我不是想找你给他看病，其实……”唐子舟又一次的卡壳了，宋珵美意识到唐子舟要说的这件事应该叫他很为难，“怎么了？”
“这是局里的事，我不能全部对你坦言，这样你会有危险，但是我想请你……”唐子舟今天一而再而三的反常举动让宋珵美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中，唐子舟向来说很果断干脆的，到底是什么让他三翻四次的欲言又止呢？
“唐队长，不知道我现在的态度是不是足够端正，足够让你放心将事情告知我了呢？”宋珵美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即使他知道唐子舟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说出口的。
“我想让你做的事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
“没关系。”
“我不确定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我相信你。”
“宋珵美，你知道和我扯上关系的案子从不会是小家小户。”
“唐子舟，我只希望你一生所为无愧于心。”
宋珵美看着唐子舟的眼睛，那眼睛干净纯质，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的眼睛，他清澈的像刚刚步入职场的新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于理想信念的热忱。
“为什么？”
“你就当我闲的吧，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宋珵美已经不想再说那三个字了，也不想在听到唐子舟的拒绝，“你就说需要我做什么吧。”
“帮我照顾周芸芸。”唐子舟终于说出口了。
“这有什么？”宋珵美无甚在意，想不通就这么一件小事，唐子舟为什么吞吞吐吐的墨迹这么久。
“我刚才已经和你说了周芸芸的身份，但是他身上远不止这一件事。”唐子舟说道，“前天凌晨，北环城公路旁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变态杀人事件，而周芸芸刚好就是这起案子的主要嫌疑人。”
“是网上的那个？”宋珵美问道。
“嗯，你怎么？”唐子舟看着他，才猛然想起当时宋珵美给他发过微信……
“啊，这个啊，办公的时候新闻推送，偶然看到的，不过还是有些意外，”宋珵美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唐子舟，他果然也在看他，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了一下，宋珵美打开手机相册，里面刚好保存了当时的照片，“这种女权主义风格的艺术作品其实在国内并不常见，尤其是……他的色彩对比过于强烈。”
“这照片……”唐子舟指了指手机上被网监部门封锁的照片，“这个不是重点！难道重点不应该放到这个凶手上吗？”
“你看出什么了？”宋珵美悠哉的拿起了一粒葡萄，冲着窗外的阳光，视线刚好遮住太阳，“对于强者的践踏。”
“什么？”
“任何的艺术作品都会传达作者的意志，思想，而这个凶手也不例外。”宋珵美微微转动手上的葡萄，阳光透过紫色的果肉进入他的眼睛，鼻尖弥漫着葡萄的清新香气，然后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男人，女人，在这个画面中都不是重点，强壮的男人和瘦弱的女人才是，在社会关系当中，女人通常情况下都会被判定为弱者，而男人是力量强势的代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所打出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其实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就是难以跨越的，即便是经过训练，女人在一些方面还是没有办法像男人一样。”宋珵美微微侧目，偷偷看了一眼唐子舟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但是眼神里能看出，他其实是赞同他的说法的。
“被肆意践踏躏虐的男人其实是凶手要传达的重点，他宣扬的不仅仅是女权主义，而是曾经的弱者有一天要翻身做主人，他要将强者踩在脚下。”宋珵美说完将那颗亵玩了半晌的葡萄推到了唐子舟的唇边。
他的眼神盯着他，像是灌入了迷魂的汤药，唐子舟缓缓张开了口，接受了宋珵美喂给他的那颗葡萄。
两个人的眼神，从刚才就没有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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