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ˊ听到唐子舟的话，宋珵美猛然抬起头，有些诧异唐子舟对他这样的回答，但是当他看到唐子舟的眼睛的时候，他有些闪躲，那种闪躲只有两种解释，一是愧疚，二是害羞。

        即便宋珵美真的希望唐子舟对他会有害羞，但是显然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唐子舟会因为什么愧疚呢？因为刚刚把他弄哭了？他当然不会这么觉得，宋珵美不做声响，不作回应，静静等着他开口。

        “对不起，我该相信你的。”唐子舟说道。

        “为什么？”或许唐子舟只是客气客气说出口的，并没有什么真诚的意味，但是宋珵美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更想知道唐子舟是怎么看他的。

        “什么？”

        “为什么会相信我？我们才认识一天，不是吗？”宋珵美在观察唐子舟，显然，他没想到宋珵美会追问，自然也就没想好怎么回答，但是身为一个警察，他并没有因为意外的提问而自乱阵脚，面上的从容淡定也始终保持的很好。

        “确实时间不长，但是与人相交并不是看时间长短不是吗？有些人即便相识三五十年，也依旧是点头之交，有的人或许只是因为共同喝了一场酒，就相交莫逆，难道，宋先生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会不懂这个道理？”

        唐子舟的语气不善，显然是发现了宋珵美的意图，宋珵美倒是不卑不亢，“那是自然，只不过，我不知道的是……对于唐队长来说，我究竟是点头之交，还是酒后莫逆呢？”说完宋珵美还用刚刚哭过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唐子舟，表情有几分可怜。

        “……”唐子舟一阵无语，宋珵美就这么盯着他，就是想看出他在想什么。

        到最后还是唐子舟妥协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两个人在从警局门口，站到了转角处，但是没变的就是头上的太阳，到了现在，才想起要找个地方聊聊。

        “上车吧，你穿这身衣服，上哪能不引人注意呢？”宋珵美随口一说，唐子舟看他的眼神更警惕了，宋珵美立刻解释道，“职业病，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吗？你说话一直有所隐瞒，但是遮遮掩掩又不是对我，否则干脆只字不提不就好了？我很难不联想到你可能是有些事想和我说，但是在外面不方便。”

        唐子舟点点头，但显然从上车开始，他浑身都充满了不自在。

        “现在你要说了吗？”宋珵美试探着问道。

        “不，我知道一个地方，说话很方便。”唐子舟说着，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等待宋珵美开车。

        “他在搞什么？”宋珵美在心里小声的问宋景，宋景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于是宋珵美在唐子舟的指挥下，往城市中心开去。

        越往里面走，宋珵美就越紧张，不是他精神上的紧张，是心慌，明知道唐子舟是一个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警察，他也不会出现什么安全，可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还是出了一手的汗。

        “你怎么了？”唐子舟看着车前方的路，这是宋珵美今天在这条路上第三次被人加塞了，“没，就是有点不太舒服，没什么事。”宋珵美笑了一下，自以为还算是镇定，却没想到唐子舟突然板起了脸，“停车。”

        “真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宋珵美没停，继续往下开着，但是余光还是看见唐子舟的脸色不是很好，“谢谢哥哥关心~”宋珵美在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朝唐子舟甜甜的一笑，阳光刚好被云彩遮住半边，车窗外的绿化带刚好和唐子舟紧绷的唇线在同一水平面上，车窗半敞着，就这一个转头，他看到了唐子舟眼睛里的自己。

        那个三十岁的男人了，在看人的时候总是滴水不漏，但是这一刻，他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就是在那一刻，宋珵美恶劣的想让唐子舟这辈子都只看着他自己，眼里都只有他自己。

        “哥哥，你这样看我，我真的怕我会控制不住的。”宋珵美本是想像以往一样调笑着说的，但是说出口的时候，语气里却蕴藏了重重危机，对于唐子舟，他好像是天生的占有欲在作祟。

        “……”唐子舟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前方，“绿灯了，下个路口左转就到了。”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宋珵美的每一句玩笑也好，真心也罢，都像石子丢入大海，在海洋的洋流中，一点点被吞噬。

        等他停下车，看到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餐厅或者咖啡馆，而是一个小区。

        “进来吧。”唐子舟带着他进入了小区，“这是……？”

        “我家。”

        “他家。”

        一路沉默的宋景和唐子舟同时开口，只不过宋景用的是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的。

        宋珵美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路上手心里的汗是哪里来的了，起初他只是觉得宋景可能不适应和唐子舟近距离的接触，现在他好像知道了，但有些事情，他反倒更迷糊了。

        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除了十二岁那年的那场洪水以外，他很确定这是他再次见到唐子舟，而且他的时间从未出现过任何的空白，这件事他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那他是怎么知道唐子舟的家呢？

        他们两个共用一套身体，宋珵美就是宋景的情报站，宋珵美知道的所有事情，宋景都会知道，但是显然，这件事情，宋珵美并不知道，他虽然关注唐子舟，但是他也只是偷偷寻找，关注。

        对于宋珵美来说，唐子舟曾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更不能叫任何人发现。他曾以为，宋景就是另一个他自己，因为对唐子舟的执念而生，他确实有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宋景，因为对于很多事情，他们在观念上是不谋而合的，但，除了唐子舟的这件事。

        他给宋景找过理由，即便宋景什么都没说，他也帮他找好了全部的理由，宋景是他爱过唐子舟的证明，爱到不敢触碰，爱到只可远观，爱到卑微入骨，跌入尘埃，爱到即使他站在身前，却也想要转身逃离。

        他以为，宋景是他曾经在泥潭苟延残喘中无数次想起唐子舟的证据，他以为宋景远离唐子舟是因为他骨子里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美好的人，他以为，宋景是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他清楚知道，自己爱唐子舟，却永远不敢去触碰。

        可现在，这些理由都不足以处理宋景知道唐子舟家这个信息。他自认为自己还算聪慧，起码不至于蠢笨，但他现在懊恼，其实他有很多的机会都能发现的，但是他从未怀疑过宋景，至少，居住在他身体里的这个人是他自己。

        “我家还有一个姥姥在家，年纪大了，你说话注意分寸。”就在宋珵美还在思考宋景的身份时，唐子舟突然回过头来叮嘱他，“嗯，放心吧，我肯定不说。”为了加深这句话的可信度，宋珵美还特意在后面加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嗯，我很少带人回家，所以姥姥一定会拉着你问东问西的，你不要介意，如果不想回答的话，也不必勉强……”唐子舟还在说，一转头宋珵美已经进了小区的超市，唐子舟追上去，就看见宋珵美已经付好账，买了一堆保健品和水果。

        “你……”唐子舟还没开口，宋珵美就紧着说，“别跟我客气，我爸说了，去人家家家里要是有老人就绝对不能空着手去，不礼貌，就算是捧个菜花去都比空手去强。”

        他确实纠结宋景的事情，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真要算也是回家去算，不能在这里。

        “你爸？”唐子舟重复了一句，宋珵美点点头，结果阿姨手里的东西，淡淡解释道，“嗯，是我亲生父亲，不是林宥恩，他是我继父。”

        “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唐子舟帮他拎了一点，两个人朝着家里走去，“其实也不算是伤心事，至少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可能生活条件确实艰苦了一点，但是我从不缺少爱。”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谈不上什么绿化，有几棵树下坐着几个老大爷在下棋，吵吵嚷嚷，阿姨也和卖菜的小贩因为三五毛钱吵个鸡飞狗跳，在年轻人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却是这里人生活的气息。

        “那现在呢？”唐子舟问道。

        “现在……”宋珵美想了很久，久到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单元楼下，唐子舟已经觉得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开口，“我爱你。”

        不是开玩笑的口气，也没有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很郑重其事的说出了这三个字，有着手到擒来的熟练，又掷地有声般的承诺。

        “你……”唐子舟又是一阵无语，他原本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看他这一路自下车就是心事重重，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这小子两句话就原形毕露，唐子舟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操没用的心。

        “哥哥，我认真的，你……”宋珵美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哽咽，低着头，头发刚好散落下来，再不似之前那个叫着小朋友早些下班的少爷，他攥紧了拳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不知何时浸满了泪水，“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他何尝不知道唐子舟是在关心他，而且他更知道唐子舟对于他的关心都是有目的的，而这些目的，多半都是无关感情的，可那又怎样呢？飞蛾扑火，难道他就不知道那是火吗？可是生物本能就是有趋光性的，唐子舟就是那道光，所以他愿意朝着他的方向，无论是雄鹰还是飞蛾，他都一往无前。

        “你做我男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宋珵美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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