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你好】

        [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确实有点，我们领导最近状态极差】

        [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我是有点担心我们领导，才刚过三十，昨天我看他眼白都充血了】

        [这么关心领导的下属真的很难得，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的领导？]

        电脑的另一端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舞，宋珵美看着自己显示屏的对话框上房正在输入的字样，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等了一会儿。

        【嗯，主要是因为我们最近没有那么大的工作压力，但领导最近总是做噩梦，我好几次午休从他门口路过，都能看见他满脑袋都是汗，我朋友说你们这心理医生很专业……】

        这么关心领导的下属真是不常见，为什么我的小朋友们每次看我的眼神就都是一脸哀怨呢？宋珵美在心中腹诽了几句。

        “或许，你下次kpi不定那么高，他们也会这样关心你的。”与宋珵美一样的声线在并无其他人的办公室响起，但是显然，这句话不是宋珵美说的。

        或许真的是心理学学多了，人就疯了，宋珵美研究自己的心理问题，从大四研究到了读博结束，他这罕见的精神分裂倒是一点没见好，但是倒也不耽误他的生活，起初也会觉得诡异，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身体里有一套和他共生的完全独立的系统，或者说，应该叫思想。

        他叫宋景，在他18岁那年，出现在他的意识中，最开始他觉得自己疯了，但是这不仅没让他感到害怕，反而更多的引发了他的好奇，他是一个学心理的，说白了就是研究人的思维意识。

        只不过，他从那时把研究对象从别人移到了自己。

        [好的，那你可以将你领导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或者他自己来tabout找我，这是我的私人账号，my0527]

        【我和他说一下吧，我领导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我跟他说这是一个相亲交友平台，你就帮我圆一下好吗？】

        [当然，顾客至上，不过你确定你的领导会来相亲？]

        【他主动当然不会，但是姥姥着急。】

        [好的，那我恭候大驾]

        “可怜的小美又要出卖色相了？”宋景打趣的说道。

        “滚！”宋珵美佯怒道，眼睛放到屏幕上的可爱兔谢谢表情包关闭了聊天框，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但是tabout大厦的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宋珵美出了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伏案工作的姑娘们，又想起刚刚那个因为领导眼睛充血而给领导找心理医生的姑娘，微微动了一下他的恻隐之心。

        “小朋友们还不回家？”宋珵美微微偏了下脑袋，还未及肩的长发刚好落下来几根，挡在他的眼镜前，总是有那么几分魅惑众生的妖艳样。

        为了看到自己家小老板偶尔一次的福利，就算是每个月为kpi爆肝，姑娘们都愿意为公司殚精竭虑。

        “少爷，月末了啊！”一个小姑娘哭喊着说，“你看看你那业绩，我们哪还有脸回家睡觉啊！”

        业绩墙上，挂着每个人的业绩曲线，宋珵美的每个月都是高居榜首，总是能和第二名拉开一倍的差距，“你们跟我比干什么？我是老总，那数据还不是我随便报个数的事？”

        大厅里众人顿时精神了，看着少爷亲自来催促下班，大家不仅没有了下班的欲望，反而还能在干两个小时。

        “少爷，你这理由太烂了，倒不如说你是用陪老板娘的时间来工作有说服力呢！”助理端着他的咖啡走过来递到他手上，半开着玩笑的说。

        “那可不，你们是用生活的三分之一来工作，我用的是三分之二，自然比你们的业绩好。”宋珵美笑笑，抿了一口咖啡，又送回了助理手上，挑剔了一句，“糖有点多了。”然后就搭着手上的银灰色西装出门了，临走之前还顺便撵走了加班的小朋友们。

        刚走出电梯，正巧遇上了谈项目回来的元城，“珵美？你要下班了？”元城一身酒味，宋珵美在他靠近想要搭他肩膀的时候默默退了一步，不过元城并没有注意到。

        “嗯，回家喂猫。”宋珵美说着顺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留给了元城，往外面走去，“下次空调别开那么低，天凉了。”

        元城看着手里的外套，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看着宋珵美离开的背影，嘴里小声嘀咕道，“每次都是外套……”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已经错开了下班高峰，路上应该不会再堵车了，但可能是月末加班的原因，再加上暴雨，路况并不乐观，好在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元城不是挺好的吗？”宋景看他无聊，就想找个话题。

        “嗯？你喜欢他？”宋珵美反问。

        “别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接受？”宋景跟了他六年，宋珵美这六年的人生经历他都有，两个人在心理学研究上的造诣难分高下，这么简单敷衍的话题转移，宋景都不想理他。

        “不喜欢。”宋珵美没想躲，所以懒得找借口。

        “哦？你还想着那个兵哥哥？”宋景就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将他的心事吐露出来，宋珵美无奈的笑笑。

        有些事他始终想不通，比如，宋景介入他的人生不过六年的时间，但是他却始终知道自己心里惦记的人，还有那个被他三个字改变的重大决定。

        “交换吧，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宋珵美笑笑，但是笑容却泛起了苦涩，不如刚才在办公室里那样开朗。

        “不。”宋景言简意赅的拒绝了宋珵美的请求。

        宋珵美看着车窗上的雨点滑落，起初只是小雨绵绵，到后来大雨滂沱，他坐在车里，前方已经看不到路了，原本六十迈的车只能一点点往前蹭，宋珵美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就更加不是滋味，宋景提起了那个人，自然也提起了他的一些往事，一些美好与不幸的往事。

        等宋珵美在路上龟速移动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饭饭！有没有想爸爸？”宋珵美打开屋门，地上的小黑猫刚好抬起上半身扑到他腿上，弯腰一捞，整只小猫都被捞进了怀里。

        “让我看看今天有没有闯祸？”他温柔的点了点饭饭黑黝黝的脑袋，单手捞着往屋里走去，屋子里算不上整洁，或者说，宋珵美还看得过去，他不愿意花时间在家务上，这一点始终没变。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办公室的一架上就挂好了他昨天扔给元城的外套，宋珵美如往常一样坐到办公桌前，助理刚好泡好咖啡进来，他如往常一样登陆自己的tabout账号，准备接收一晚上堆积的case，刚一上线就收到了一条私信，

        【你好，听说你是姥姥介绍的女朋友？】

        宋珵美看着电脑上的私信，嘴角微微上扬，这是？领导？

        [哥哥你好，姥姥跟我说过你的，你好啊]

        宋珵美随手有附赠了一张饭饭的可爱表情包，是元城让技术部专门做的q版饭饭。

        【我姥姥说你年轻有为，貌美如花，性格温婉，贤良淑德，孝顺父母，尊敬长辈，体谅老公，爱护子女，为人善良，端庄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能舌战群儒，武能单挑混混，是新十四孝孙媳妇的最佳人选！】

        “这家伙，倒是挺有意思。”办公室里没人，宋景幽幽开口，宋珵美没有回他，只是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

        [是的呀哥哥，怎么了呢？]

        这要是换了别的相亲对象早就泼这个姥宝男一脸水了，偏偏他碰上的是宋珵美。

        能在一见面就抛出对相亲对象的诸多要求，只能说，这个人，要么是情商太低，太过自信，要么就是根本没有相亲的意思，很显然，能做到受人爱戴的领导必然不会是前者，只能是后者了。

        这么浅显的逻辑，宋珵美甚至用不上脑子就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做一个“绿茶妹妹”。

        【真的假的？有照片吗？】

        宋珵美随手从自己的相册里找了一张女装照发过去了，当然，他自己没有这种癖好，不过有的时候为了隐藏身份接触客户，确实偶尔会出卖一下色相，所以电脑里确实还是存了几张自己女装的照片的。

        不过照片发过去后，对面就没了音信，按理说不应该啊。

        宋珵美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接技术部。”

        “帮我查一个账号。”

        “好的少爷。”宋珵美挂断电话有处理了几个小case，技术部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给回了电话，“少爷，查到了，这个账号是在移动端登陆的，最近一次账号的登陆是在市公安局。”

        “公安局？”宋景插嘴道，这倒是让宋珵美有些措手不及，他虽然也纳闷，但是还不到开口质疑的程度，“是的少爷。”

        “能查到人现在在哪吗？”宋景又占用了宋珵美的频道，相比于技术部的答案，宋珵美对于宋景如此的失态反倒是更加好奇了。

        “对不起少爷，对方已经下线了，查不到人在什么位置。”电话那面的工作人员带有一些愧疚的说，“少爷，国家政策有规定，要保护使用者的隐私权，app只能在使用者登陆的时候获取手机的各种信息……”

        仿佛生怕他怪罪一样的解释宋珵美没有听进去，过了一会才打断了他的话，“好了，知道了，”宋珵美脑袋里冒出了不少的问号，都是关于宋景的，“那少爷，我就先去工作了。”

        “嗯”就在电话的听筒扣上的前一秒，宋珵美又把电话抬了起来，“对了，他最后一条消息看了吗？”

        “没有，还是未读。”

        听到这个消息，宋珵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松了口气，“知道了，你去忙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宋珵美呆坐了很久，没有处理手里的工作，也没有闲下来休息，他能感觉到宋景散发出来的紧张，那种紧张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开口去询问了。

        “别问我，我不想说，这个案子你转给手底下的人吧，你别亲自跟了。”过了许久，宋景才开口。

        宋珵美想反驳他，可是他开不了口，宋景不许他反驳。

        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宋景的强大压力，他心里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宋景都一清二楚，可是他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甚至，还不允许他问出口。

        为什么不让我跟案子？

        为什么刚才听到公安局要插话？

        为什么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又沉默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追问？

        ……

        宋珵美心里的每一个问题宋景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可他却无法知晓宋景在想什么，他不是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的，只不过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这么不公平。

        “对不起。”宋景的声音里透出无尽的哀伤，这种哀伤甚至帮忙劝慰着内心翻涌咆哮的宋珵美，让他不忍心再问下去。

        办公室里沉静了许久，宋珵美才重新打开电脑，“既然你不想我问，那你也别管我接什么案子。”宋珵美依旧坚持着说，努力忽略掉宋景带给他的那种如刀绞般的心痛。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人，有时候，宋珵美更觉得宋景是自己的一个兄弟，在自己有什么困难的时候，或者需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他总是想要和宋景商量，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还是不同的。

        处理了积压的case，宋珵美又处理了一些公司运营上的决议就已经中午了，原本想像往常一样叫助理订盒饭送到办公室的，后来想到了外面那群小姑娘最近跟自己有样学样的边办公边吃饭，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公司食堂，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叫了一声，“小朋友们，开饭了！”

        助理忍不出嗤笑，“少爷，我没记错，你年纪应该最小吧，管谁叫小朋友呢？”

        “谁说的，前两天刚来的实习生不是才23吗！”宋珵美不甘示弱的反驳道，然后率领着心理部的“小朋友们”往公司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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