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忆
“我听说这清河县别的没有，就是酒好。好不容易来一趟，哥几个儿敞开了喝，我请客！”一个似是领头的大哥招呼着老板多上几坛好酒。
“还是九爷敞亮，咱们辛苦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劳什子狗屁少爷就知道骂，说咱们连个小少年都抓不住，真真是晦气！”
“少爷嘛，哪懂得咱们的辛苦，来来来喝口酒消消气。”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听了这话接茬道：“他算个屁少爷，就是运气好，碰上了个糊涂爹，正经人家哪有把私生子当少爷的……”
“老三，喝酒就喝酒，不要再多说话了！”
刚刚最开始发话那个九爷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就一对小夫妻埋头吃饭后稍稍放下了心，这种小老百姓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敢乱说。
“咱们出来就是赚钱的，别的不要多说，赶紧把那个跑了的小子抓回来才是正经事。今天喝了这酒，明天就得去隔壁六安县，这几天一定得把他给抓住了，要不然真的让这小子去大地方告了官，咱们都得完。”
眼见几个人越喝越多，全部都醉醺醺飘飘然，谢君玄果断地带着楚沐言悄悄的溜回了小院。
回到小院后楚沐言和谢君玄开始分析现在他们面临的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这些人主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危机暂时解除。第二个就是这个小少年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地来寻他？这个只能等那个小少年醒来再问。
目前来说，他们两个还是安全的，并且就今天听那几个人的意思来看，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明天就会离开，眼下还是先把那个小少年治好要紧。
半个月后，经过药堂每天的精心照顾那个小少年终于好了大半。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这小少年被人灌了药，嗓子彻底废了，就算说话也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问他什么根本回答不出。
谢君玄写字给他看，他倒是识字，但是关于他们救他之前的记忆，他却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自己被人追杀然后迷迷糊糊逃到树林里，接着就被谢君玄吓到滚了下来。大夫说这应该是他在滚下来的过程中撞到了脑袋，导致丧失了部分记忆，能不能恢复还未可知。没有办法，只能先将这小少年领回小院再做打算。
谢君玄为这个小少年取名“长生”。
“以往日子虽苦，但一切都已经过去，来日必定健康长生。”
长生很是能干，烧火做饭、洗衣擦地全部抢着来干，他很是珍惜现在的生活生怕谢君玄和楚沐言不要他，每天尽量让自己不要闲下来。
楚沐言觉得他刚刚养好伤应该好好修养不用做这么多事情，谢君玄却拦住了她，“让他干吧，将死之人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你不让他干，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人，这些是他证明自己活下来的价值和意义。”
如此又等了几日，终于是等到了十五。然而一行三人在城门口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那日替他们开门的沈姓小童。
“先生因要事先走一步，这是他留给两位的锦盒。”
楚沐言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信封上的字天骨遒美，逸趣霭然，是她这样的学渣一辈子都写不出的风流绰约之态。
老爷爷在信中说很抱歉没有遵守和她的君子之约等她回来，作为补偿，他自己做了个小玩意儿给她。另外他还邀请她到了京城去找他玩儿，金簪为信，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款待她这个小友。
锦盒底部装着她的金簪还有一枚玉佩，色泽通透，触手生温。楚沐言心里暗暗咋舌，这么一块玉佩可是价值不菲，老爷爷好大的手笔。
她这边刚看完自己的信件，谢君玄也看完了他的。只见他表情郑重，抬手对着那个小童行了一个大礼。
“请代我转达先生，我一定会如期赴约。”
楚沐言懵里懵懂地也跟着他行礼回话，待小童走后，她才问谢君玄：“老爷爷也约你京城见了吗？可是他都没有告诉我地址，只是说以金簪为信，这让咱们怎么找他？”
谢君玄遥望着小童消失的方向回头对她说：“不必那么麻烦，我已经猜到先生是谁了。”
“谁啊？”
“沈清峤沈老先生。”
！！！
这下楚沐言是真的震惊了，沈清峤——当代大儒，两代帝师，当朝建武帝和前太子都是在他的教导下长大的。才高八斗，博古通今，被当代文人视为偶像。
楚沐言的爹就是沈清峤的迷弟一枚，天呐，这么厉害的人居然邀请自己去找他玩儿，还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小友，这要是让她爹知道了，还不嫉妒死。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林州吧，总得想办法回去和卫风他们会合。”
两天后，林州楚府。
“什么！楚楚还没有回来府上？！”
痛，好痛啊。我这是……在哪里？
迷迷蒙蒙地醒来，楚楚先是觉得浑身阵痛，然后睁开眼看到嶙峋的山石和蜿蜒的藤蔓。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和小姐一起被追杀，然后卫公子救了她，为了分散追兵他们分开了，卫公子带着她一路被追杀到悬崖边，两个人迫不得已跳了崖，卫公子……卫公子呢！
楚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下泥土松软厚实，不远处就是一条河，卫风正静静地躺在河边。他们两个竟是掉到河滩上了，也正因如此，坠崖过程中两人拉住岩石上的藤蔓缓冲再掉落到松软的河滩，这才不至于粉身碎骨。
“卫公子，卫公子……”
楚楚一迭声地叫着卫风，然而卫风还是毫无反应，楚楚伸手想把他拉起来，这才发现卫风背后的河滩上有一片血渍，他背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想来应该是在下坠过程中为了保护她被山石划伤的。
楚楚内疚万分，想办法把岩石上的藤蔓拽了下来编了个简陋的席子，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下后把卫风放了上去，拖着他一路向河流上游走去。
行至夜晚，都没有路过村庄，还好路边有座废弃的土地庙，楚楚将卫风安置在庙内后刚想出去找点吃的，却听到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人？出来！”楚楚紧紧的握住了手里卫风的剑。
“别别别，饶命啊！”
出乎意料的是，并不是什么贼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领了个脏兮兮的小少年，小少年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怯生生地看着楚楚和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宝剑。
“女侠饶命啊，小老儿和孙孙只是无地可去，只能在这破庙安家，还望高抬贵手，不要伤害我们，我们这就走……”
楚楚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角落里铺了一床脏兮兮的棉被，旁边放了几个缺了口的破碗，另外还有几身粗布麻衣。稍稍放下点心来，随后对着老人微微行了个礼：“老人家叨扰了，我和朋友就在此地留一晚，明日就走。”
老人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卫风，大概是确定了楚楚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这才带着那个小少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楚楚这才发现，对比起老人衣衫褴褛，那个小少年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却都完好，看起来也颇为保暖，心下对老人说的他们是爷孙俩更是信了几分。现在虽是太平盛世，但是也有贫苦人家逃荒出来四处为家的，这爷孙俩大致就是如此。
楚楚心里唏嘘不已，从怀里掏出来路上摘得野果子递给那个小少年。小少年又去看他爷爷，见爷爷点头才接了过来，却不先自己吃，举着手送到了老人嘴边：“爷爷吃，爷爷吃。”
“乖，爷爷不饿，孙孙吃啊。”嘴里这样说着，老人的肚子却咕噜噜得响了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楚却是只剩那一个果子没有多的给他们分了。想了想，楚楚拜托老人帮忙照看一下卫风，随后出了门。
拗不过小孙孙，老人只得先吃了一口果子，剩下的又递还给他，小少年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随后老人来到昏迷的卫风面前，小心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随后给他喂了一枚丹药。
“无功不受禄，小姑娘也挺懂礼貌，既吃了你一个果子，便还你一枚丹药，老夫可不欠你的。”
再进庙时，楚楚手里拿着一条刚刚在河里捕上来的鱼，生了火后烤的滋滋作响。那小少年直勾勾地看着火上的鱼，忍不住吞了几次口水。楚楚看着更是心生怜惜，待鱼好了后，将鱼一分为三，鱼肚子上的肉全部夹给了那个小少年。
吃完鱼后，老人给了楚楚两把草药：“谢谢姑娘请我们吃鱼，小老儿没有什么好拿的出手的，这是平日里我们自己有个小病小灾的用的野方子，姑娘不要嫌弃。”
楚楚谢过老人用草药替卫风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下，又在老人的指导下将另一种草药煎了给卫风服下。
到了半夜，卫风悠悠转醒过来，刚刚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环境，微微的火光映出来破庙的面貌。他大致确定了自己是在某个破败庙宇，楚楚姑娘呢？
转头看向四周，楚楚正在他斜上方靠近破庙门口的地方打盹，他正准备起身为她盖一件衣服，赫然发现地面一道黑影手持长刀正在逐渐靠近。
“楚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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