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帝是妖孽
“思嘉慕”这是第二个名字。
“白幽明”这是第三个名字。
众人都在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玉芒长老手中拈起一根风蜂针，双指一弹，神不知鬼不觉地刺入圆镜上蒲玉的身体。他束着双手，在袖袍下的动作不被人察觉，没有人想到他这样的大人物会对一个凡人下手。
蒲玉只觉得脖颈一处细微的刺痛，随后就没有感觉了。
风蜂针是普罗山上的一件阴毒法器。它约有一寸长，非金非木，而是由临死的大修真者灵识凝化。中此物者短时间内毫无感觉，但在四个时辰之后随气血行转周身灵脉，刺破气海玄门，死得无声无息。普罗山虽也和昆仑墟一样修习仙剑道，但弟子各代之间竞争激烈，彼此下手都残酷无情，他们的暗器杀招防不胜防。
这件法器连玄伎后期的修士都难逃一死，就算蒲玉侥幸能通过胜天棋局，她也必会死于当晚。
玉芒长老轻声用传音玉牌问楚契道：“你们将王犀秘密押送，怎会见到凡人？”
楚契不敢说是自己自作主张松了王犀的铁链，才引发这一系列事端。“这女子不知是哪里的村姑，突然出现在山野之中。后来我们师兄弟就中了青门秘药，灵力尽失，她也跟着不见了。”
他记得当时的白玉飞剑插入了蒲玉的胸膛，她当时就应该死了，但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玉芒长老思索了一会，还是排除了她是青门中人的怀疑。皇室对青门结社的憎恨，不亚于修真界对于魔修，他们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国教道场。
望向天空，蒲玉很是为白幽明开心。
“你看你被选中了！”她兴奋地拍掌，转过头去找王乱的身影。她想起来了，他们离开迷津渡的时候，王乱与她告别，就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白幽明抱着胳膊，眼皮低垂，甚是嫌弃。“你太迟钝了，他在迷津渡放了梦蝶蛊，就从山腰处跳了下去。你应该问他现在死了没？”
蒲玉吓了一跳，他的嘴角弯了一弯。“逗你呢，怎么会死，能在蕴虚境的大修士面前捣鬼的人自然有他的手段。你随便对什么人都这么关心啊，他也只是和我们同路一段而已。”
他自觉这话有点酸，便掩口不说了。他转过身来发现楚契有人在看着他。
他笑了笑。
楚契也以微笑作为回应，心中充满惊讶。方才玉芒长老告诉自己，这个人是有灵根的，资质天赋极其罕有。在普罗山获知的信息中，青门中人都是凡人，他们炼制的秘药与修仙体质相生相克。楚契迟疑了，难道当时真是他看错了不成。蒲玉和白幽明只是路过的平常人？蒲玉只是好心给王犀水喝？看他可怜才要解开他的锁链？
随即他不再想了，反正蒲玉已经活不过今天。
陌衍白出现在半空中，他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圆镜上停留的七十三个人，念动法决，让圆镜缓缓下沉。此时天空中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了麒麟崖壁和彰灵台的灵镜上。
彰灵台的镇国公主和大先知等人看见这一幕，心知胜天棋局的法器已经停止运行，国教道场的胜出结果真的出来了。
“陈泽生。”第四个名字。
“洪艳罗。”第五个名字。
凡人堆里发出了阵阵快乐的笑声。陈泽生和洪艳罗一边笑逐颜开，一边在心底带起了算盘，一旦进入国教道场，他们几个凡人要互帮互助才好。他们望着天空，等着天空出现那位老人和蒲玉的名字。
“楚契。”第六个名字。
……
第七十个名字，第七十一个名字。
突然间，天空上云雾不再聚集在一处了。
众人议论纷纷，按照道家的说法，七十二是天地阴阳之成数，不可能独独出现个七十三，有一个人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人们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蒲玉和那位老人身上。
他们纷纷猜测道：“难道说胜天棋局也在判断，谁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吗？”
青叶钧座也看着稀奇。“这是什么道理。”
陌衍白却似乎并不奇怪，他将双手背后，沉默地看着天空。
果不然，胜天棋局的法器发出阵阵异动。
“千牛卫要找的人就在圆镜之中。”陌衍白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他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出手阻止。
在山后，元辞将盘龙亮银枪持与手中，飞快地舞动着。他在昆仑墟学艺，以家传的盘龙亮银枪作为法器，招式尽出之时寒气逼人，无人可以侵近。
他念动法决，众人只觉烦恶的胸口顿时一阵清凉。朵朵寒霜似的枪花在他的周围出现，炸出滋滋的声响护着自己和下属的身躯，以防止这诡异的梦里蝴蝶落在他们的肩头。然而他持续催动体内的灵力，极度损耗身体，不多时他鬓角滴下来的汗水划过脸侧。
那个诡异的人似乎只是要阻止他们寻找，并没有生出杀念，这个时候他已经消失在山峰处了。
元辞晓得他多耽误一分，那个逃犯就危险一分。他脸上显出狠劲，作为身为千牛卫的首领，能力和眼光自然不凡，他密切地关注着空中幻影的变化，心中自有判断。“施法者已经离开，梦蝶蛊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在左上方有空隙！”
众人凝神去看，哪里能从密密麻麻的蝴蝶中瞧见缝隙。他们就被蝴蝶挡住了去路，断掉了去路，在一光怪陆离的色泽中，不漏出半丝光亮。
但盘龙亮银枪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突然间顿在半空中，枪尖露出耀眼的光芒。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杀！”
那枪受到指令，犹如率领千军万马，发出尖利的呼啸声，以迅疾的速度向左上方冲刺。
与此同时，在圆镜之上，天空出现异变。
“蒲”字渐渐出现，只是每笔每画都写的极是艰难，越写笔画越歪。胜天棋局的法器在微微抖动，似乎受到什么奇怪力量的抵制。
陌衍白将手掌摊开，但不知怎的胜天棋局的器灵对他很是抵触，并不愿意他为法具增加灵力。可是陌衍白仍然强制地输入灵力，器灵奈何不得这个蕴虚境的大修士，顿时胜天棋局的光锥厚了一层，发出嗡嗡的声响。
“蒲”字终于写出来了……
其他大修士也听出不对，纷纷凑了过来。他们透过灵镜查看着圆镜上的动静。
那些试炼者并不知道他们中间剩下的最后两个人姓什么，蒲玉和老者都在抬头望向天空，表情都极是郑重，这使得众人都犯了嘀咕，难道他们二人都姓蒲不成？
蒲玉紧张地看着天空，她怕就是这么巧，那个老者真的也和自己同姓。
而老者的表现正相反，他将双手放在袖子中，两只眼睛眯着，嘴上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白幽明始终都在关注着这位老者，他从那丝笑意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
白幽明不敢相信地靠近那老者，突然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苦杏仁味道。
他立即明白了一切，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贺兰逸深给自己下了致死量的苦绝毒，这秘药能让人在几天内快速衰老，这使得他改变了容貌，逃出了王城，躲开了修士的追踪。白幽明的心中无比惊骇痛苦。他的挚友原来从来没有想过活下来。
他刚要伸手去够那个老者的身子，就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秘药气味给掀翻在地，无法动弹。
——贺兰逸深你要做什么。
白幽明的眼睛快要被激出赤红色，但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贺兰逸深比他用毒的水平更高一筹。贺兰逸深并不只是针对他，圆镜的诸多试炼者也跟着药倒在地，身体都跟着麻痹起来。
大修士们见此异状，纷纷要飞至半空。陌衍白更快，收回胜天棋局的法器，众人传送回国教道场的广场上。然而就在同时，大修士们纷纷愣住，那个使毒的老者自己慢慢瘫倒在了圆镜之上。
“贺兰逸深！”这个声音远远从无相峰的山腰处传来。“你别做傻事，我能救你出来！”
大修士惊讶地发现那个神秘修士竟然没有逃走，还在无相峰上。蒲玉和白幽明也都听出来这是王乱的声音，白幽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王乱竟和自己是同一个目的。
他怎么认得贺兰逸深？
而贺兰逸深的名字彻底震动了大修士们。这是已故皇后的幼弟，按照长安城的说法，他这月突发急症，已经随贺兰胜雪去了。
他怎么在这里。
所有的大修士心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出手保住贺兰逸深的性命，或许他知道天象和皇宫的秘密。
几乎是和大修士们同时间，元辞和千牛卫突破梦蝶蛊的包围，冲至广场。
贺兰逸深的帽子滚落了下来，露出灰白的头发，他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样子快速衰败着，暴露出血管和骨头。
这情景令人恐怖，但被他药倒的众人都只能看着，被他麻痹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他费劲心思改变容貌，从皇城逃脱，并报名国教道场，将所有关卡闯过。这是躲避千牛卫最好的方法。但这不是他的目的。他来到这里，当然也不是为了当国教道场的学生。
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些大修士走向他的那一刻。
他的真实姓名被人们知晓后，这点时间似乎不够干什么，但元辞拦不住他了。
他用模糊不清的眼睛看了一眼白幽明，眼神带着歉意和决然。他在临死前不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话别，连相认都不能。
他嘴角的笑意尽数荒凉，随后他的身体化为毒水，在人前蒸腾着消失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贺兰逸满怀着对世间的恨意离开了。
元辞扑了过来，但贺兰逸深瘫倒的身下已经留下深深的印记，这印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镇国公主和行止大先知在灵镜中看到这一幕，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露出惊诧莫名的神色。
这印记实际上是五个字。
“皇帝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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