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彼岸
裴琦满意地看着贴着a的少年们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让我们欢迎五位班主任。”
在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中，唐诗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想笑地看着一位位走出来的导师——
全是她非常熟悉的叔叔伯伯，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家庭聚会现场。
“欢迎最后一位班主任，唐林生！”
唐谁？！
唐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点什么问题，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么熟的一个名字。
下一秒，某个身影几步走到台前——
好的，真的是她老爹。
唐诗：“……”
看着台前的五位班主任，唐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是来走后门的。
简单打过招呼后，几位导师直入主题：“接下来要对大家进行评级了，大家紧不紧张？”
“紧张！”/“不紧张！”
“那我们就先从a班的同学开始吧。a班的同学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
高昂的语气迅速点燃了少年们澎湃的激情，自评为a的学员都激动地举着手，高喊着回应。
夹在一堆激昂少年中一脸平静的唐诗就像是一颗试图混在绿豆中的红豆，格外显眼。
“中间那个孩子，你先来吧。”唐林生拿起话筒朝着唐诗这边说道。
左瞧瞧右看看，却对上无数朝自己看的目光。唐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会喊的是她吧？！
下意识抬手指了指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她爹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就是你。”
唐诗：“……”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上来就坑了自己孩子的，这么小的概率都能被她一把碰上。
唐诗认命地从座位上起身，准备下台。
路过陆辰时，前脚高抬越过他想要绊倒自己的腿，后脚不着痕迹地在他脚背上用力踩了一下。
而后扭头冷冷地觑着他——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怎么碾！压！你！”
舞台中央，镁光灯聚焦于此，藏满了汗与泪。
站着这里，即使是一心想要逃离娱乐圈的唐诗也不得不承认，舞台是闪耀的，它吸引着一个个怀揣梦想的少年长途跋涉，勇敢奔赴。
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天才，也离不开“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的积累，每一个精彩纷呈的舞台背后都是难以想象的付出。
所以即便唐诗并不热爱舞台，也要给予它最大的尊重。
唐诗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
少年似修竹，乘风亦不折。
初评舞台对于唐诗而言，准备的时间极其有限，她在一天时间内需要处理好节目与服装两大问题。
好在，虽然用来规划完整节目的时间只有一天，但对有二十年舞蹈音乐积累的唐诗来讲也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服装问题，她从带来的行李中挑出了一套素白色的偏中式上衫，问节目组借了针线与颜料，自己改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而来，唐诗睁开眼，朝着舞台旁侧负责播放音乐的老师微微颔首。
鼓点率先响起，紧接着，古筝等一系列乐器相携而出，唐诗踩着每一个节奏点翩然起舞。
踮脚，抬臂，踢腿，旋转，空翻，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踩着曲目的高潮接连而出。
“兰陵王入阵曲？”唐林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舞台中心的少年。
一身素白的衣衫上绘着条墨色长龙，四周不规则地蘸着红色颜料。
在一舞一动间，长龙似惊鸿游曳，从衣袂间摆动而出。宋辞那张自带冷意的脸上，颧骨侧边化着一道擦伤，映衬着坚毅而自信决绝的眼神。
“二号机推过去！切到三号机怼脸拍！把宋辞的面部特写抓下来！”
明明只处在一个小小的演播厅，但伴随着音乐与唐诗的舞蹈，众人面前却好像浮现起了千百年前兰陵王率军冲入敌军重围，破阵厮杀获全胜的恢弘场面。
乐曲越发高昂，舞蹈动作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这是渐入尾声的讯号。
一个抬腿，唐诗觉得脚上的鞋似乎有所松动，好像下一秒就会跌落下来。
不行，如果穿着继续跳肯定没办法好好地完成后续的舞蹈动作！
唐诗咬了咬牙，飞快地做出了决断——
她借着两个舞步顺利将鞋脱下，甩在一边，再临时改换动作向舞台旁侧轻移半米，赤着脚继续自己的舞蹈。
乐曲戛然而收，唐诗也随之停下，在尾音落下之际左腿后踢，右手以握剑状前指，定在一个向前突刺的动作上。
一、
二、
三。
唐诗在心中默数三秒后将动作收回，朝着台下深鞠一躬，静立在舞台中央。
掌声骤然响起。
“这舞蹈功底好强啊！难怪敢自选a班。”
“可不是呢吗，你看看他那个身高那个长相，就是天生的偶像啊，真的是羡慕不来啊。”
“这第一个就这么厉害，后面的压力好大啊。”
“我有点担心，要是接在他后面表演，那对比可就太强烈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的评级是什么，要这都还不能a，那a的标准真的就太可怕了。”
“……”
无论台下如何讨论，唐诗都不得而知，内心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导师们开口。
刚刚的失误就像是一根鱼骨梗在喉头，虽然她已经采取了最佳的措施去化解，但毕竟是个瑕疵，她也怕会因此错失机会。
唐林生：“小伙子自我介绍一下吧。”
“各位导师好。”唐诗鞠了一躬，然后调了调耳麦，“我叫……宋辞，今年二十二岁。”
“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支舞呢？”作为编曲大师的梁夏问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毕竟在大家看来，中国风的舞蹈虽然很出彩，但与男团的风格较难统一。
唐诗表示，这个问题问得好，她为什么选择古典舞呢？因为别的她也不会啊！
这哪是多个选项里挑一个的选择题，这明明是是没有选项让你硬往上填的填空题！
“因为很喜欢传统文化，也觉得这些东西应该进一步让更多人看到，了解到。所以想以自己的方式将其传播与弘扬。”
梁夏点了点头，眼神里面带着些许赞赏。
“你的自我评级是a？”唐林生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总觉得他和自己的女儿有些像，整支舞蹈下来的感觉和唐诗所展现的几乎一致，心里不自觉地带了些许偏爱。
作为唐林生的女儿，唐诗自然清楚自己父亲在艺术方面的要求有多严格，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求自己唱一首歌来听听。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唐诗刚点完头，就听见他老爹说——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对a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但在我这里，既然要做那百分之七，光在舞蹈这一个方面突出是远远不够的。做男团不要求你每项都十分优秀，舞蹈可以是你抓住观众眼球的闪光点，但别的方面也不能存在短板。你会唱歌吗？能不能简单清唱两句？”
唐诗：“……”
墨菲定律诚不欺我！怕什么来什么！
当年大二学校搞活动，唐诗第一次听到宋辞唱歌。
嗓音清冷，情感充沛，技巧完美，和她自己每次都被唐林生嫌弃的唱功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下好了，自己这一展歌喉，宋辞以后再唱怕不是会被人以为放着伴奏在假唱。
再加上面前每次都在不知情中坑死自己的老爹，唐诗一个头两个大。
姑且抛开好不好听不说，就她那荼毒了她爹多年的唱法，老唐同志恐怕会怀疑，这是一口下去几个唐诗才能达到这么像。
“是还没考虑好要唱什么吗？”梁夏一脸慈爱地笑着，其他几位导师也齐刷刷地盯着唐诗看，“不急，慢慢考虑。”
唐诗咬咬牙，这硬着头皮也得上啊，不然要是滑到f班，她之前放出的狠话就要打在自己脸上了。
可到底选什么歌也真的是个世纪难题了。
首先她自己并不擅长高音，为了避免当场翻车的尴尬，音域在她能力范围之外的歌肯定得pass掉。
其次，那些她经常在家瞎哼哼的歌也不行，老唐同志对这些实在是太熟了。
唐诗有些崩溃，这么一排除压根就不剩啥她可以唱的了！
演播厅内忽有一阵小风吹过。
耳边似有旋律轻响，唐诗好像透过面前的舞台看见了那个低头清唱的少年。
“海岸线的阳光在盛夏疯长，
采一阵心跳尝试翱翔，
跨越绿藻去窥探，
彼端是梦想。”
这首歌，他也许是想让大家都听到的吧。
脑袋轻轻垂下，唐诗闭上双眼紧握话筒，轻声吟唱。
在这一刻，舞台上的身影好像与两年前那个站在操场角落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个瞬间，所谓的唱功好像不再重要，每一个乐符都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
没有伴奏的演播厅，只有这染了些许惆怅的清唱在回响。
歌词里是一个因为阻碍而只能眺望彼岸梦想的少年，在最美的盛夏遥看星空怅惘。
从没听过的旋律让唐林生眼前一亮：“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唐诗忍不住笑了，不愧是父女，这个问题和两年前她问过的一模一样。
……
那是仲夏的夜晚，星空仿佛近在手边。
面对难得的美景，被锁在操场最角落的唐诗和宋辞却无心欣赏。
“为什么这里会上锁啊？！”唐诗接连拍死几只试图吸血的蚊子，有些暴躁地拽着铁门。
“因为后面存放了很多体育器材，所以晚上这边会上锁。”宋辞站在一旁，伸手握在她的腕间，“别拽了，锁死了，拽不开的。”
刚刚被蚊子咬过的地方开始发痒，唐诗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拼命抓挠。
“这下可怎么办啊？我要在这待一晚上会被蚊子端走的！这么大一个直接被端走。”
唐诗欲哭无泪，怎么什么离谱的事都能被她给摊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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