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别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为十里桃园染上了一抹粉红色。微风吹过，片片桃花飘过，落在少年的身上，小鹿安安静静坐在少年的身边，张怀瑾伸手拂去桃花，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的少年，半躺在一颗桃树上，望着眼前的湖泊，似有心喜，似有忧愁。

        春风吹过少年的脸庞，嘴中的狗尾巴草随风摆动，湖面的水，一片碧绿，平静的像一面镜子，没有惊涛骇浪，天色映照的湖面之上，仿佛二者相连，好一个“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平静的湖面，被激起两道波浪，刚刚探出头的蛟龙被吓得迅速钻入湖底，有人御剑而来，手中提着两坛酒和下酒菜，眨眼间来到张怀瑾身边，湖面恢复了平静，只剩几道水痕，少年急忙起身，啐去口中的狗尾巴草，双手接过来人手中的酒坛。

        几天前，张怀瑾师刚刚练剑，十里桃园，依旧桃花飞舞，但难免砍断桃枝，用少年的话说，“练剑嘛，再正常不过”，一颗又一颗缺胳膊少腿的桃树，依旧倔强的生长，陪着稚嫩的少年。

        今天过后，十里桃园便会少了张怀瑾的身影，灵台破碎一事不可一拖再拖，所以赵义泓一大早去了附近的酒铺，买来酒和菜，为少年送行。

            年幼时的张怀瑾，从桃园走到集市，少年嚷嚷着脚疼，不停的要让师父背，何瑾便举起少年，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时，少年的眼中，仿佛天地就这么大，就是桃园到集市的距离。

            张怀瑾慢慢长大，赵义泓也会给些闲钱，少年晃晃悠悠走到集市，一路上赶鸡斗狗，好不快活。这条路也没年少时的那么远，少年就期盼着赶紧长大，那样，就可以去外游历，去外边看看没有见过的景色，去走走比桃园到集市更长的路，去亲眼看看师父口中的江湖。

        不过张怀瑾发现，铁匠总爱盯着对面身为屠户的王大婶看，两人还常常目光相对，微笑不语，常常让少年看着铁匠铺，自己与王大婶聊上半天，脸色微红的王大婶可把少年吓了一跳，本就不美的王大婶，脸色一抹红晕，似笑非笑的笑容，让少年咧咧嘴，不敢再看，少年时常想，难道铁匠爱看这个？

            张怀瑾晃了晃脑袋，总有万千思绪席卷而来，仔细想来，这还是自己来到桃园后，第一次离开师父。

          房屋外，摆上了一张桌子，下酒菜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师父亲自为徒弟斟酒，不停嘱咐出了桃园，要慎言，慎听，慎行，凡事多与人讲道理，别到处打架，什么事都要听秀才的，张怀瑾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酒越喝越多，师父的嘴越说越快，少年的思绪越飘越远，双手不停的往嘴里送着酒菜，时不时应和几声师父，满嘴答应师父的唠唠叨叨，好不容易，师父说完了，可师父的神色越来越落寞，不时望向少年，眼角似有几滴眼泪。

          酒足饭饱，师父从房间中拿出一个包裹，嘱咐少年，这里边可是师父全部的家当，要是弄丢了可就再也没了，又塞给张怀瑾几张符箓，符箓上写的是雷部天君的名号，虽然张怀瑾没办法使用符箓，可带着总比没带好，赵义泓嘱咐张怀瑾将符箓交由秀才，少年与自己学的不差，可如今因为灵台破碎，符箓与雷法都不能使用，撑死也就是个世俗剑客，有秀才陪同，便能安心。

        平静的湖面，蛟龙破水而出，在空中盘旋，片刻后，变为黑衣男子，落在酒桌旁，递给少年一片龙鳞，嘱咐少年随时带在身边，将龙鳞贴紧皮肤，就会化为极薄的甲胄覆盖的皮肤上，甲胄极为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桃花映照在甲胄之上，才让少年看清，自己的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甲胄。

          “老洪，这东西我可是问你要了几次，我只要一开口，你就赶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赵义泓调侃道。

          “这小子，可没少往湖里撒尿，这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洪叔，怎么还提这事？”少年满脸通红。

            赵义泓不舍的说道：“日已至中，走吧，臭小子。”

              “师父，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啊？”少年有点哽咽。

                “走吧走吧”赵义泓摆摆手催促道。

              张怀瑾拿起桌上的盘缠，向桃园外走去，几头小鹿跟随着少年，不停蹭着少年的衣衫，少年摸着小鹿的头，说道：“下次回来，你们应该长大不少。”小鹿似乎听懂了，不断发出阵阵嘶鸣。

            洪泽询问道：“怀瑾和秀才去，你放心？”

            “虽说秀才那家伙，平时有点吊儿郎当，大是大非还是分的清楚的，尤其又关乎怀瑾日后的修行。你以为我不想去啊，没办法，人家境界在那呢，不服不行。”

              “不送送？”

                赵义泓望着张怀瑾的背影，落寞道：“不了。”

                十方桃园，春风依旧，桃花依旧笑春风，世间生死轮回，谁人也不可干预，当年赵义泓在那场少有人知的大战中战死，六道轮回，兜兜转转，赵义泓终究与几位故友相遇，只是境界早已比不上上一世了，灵台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马虎，没想到，当年名震天下四洲的  第一术士，如今也会因为境界烦恼。

            眼看张怀瑾就要走出桃园，赵义泓赶忙叫住，又不知说些什么，久久无言，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两两相望，张怀瑾挥了挥手中的剑，大喊道：“师父，我会好好练剑的。”

              也许越亲近的人，离别之时，总是无言，可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赵义泓沉默许久，挥了挥手。

            秀才早已在洪泽湖畔等候多时，之所以没去桃园，是想让这对师徒在临别之际，多待一会，赵义泓他是知道的，什么都舍不得，张怀瑾来到桃园后，就没离开过他眼睛，如今这一走，不知道是多少时月，亲人离家，总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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