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醉酒

一连几周，方倚豪拨打桑安安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他明白这次她不是出去玩闹几天又回来，而是真的跟他分手了。他俩在一起恋爱的每一个时光都刻在他的心里，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重重地雕刻，刻得他心痛难忍。

        他付出真心去爱她，因为不能满足她的要求而难过自责，她却不顾他的感受离开了。

        三年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方倚豪难以接受，每天下班后，就拉着肖博文去大排档喝啤酒。肖博文不知道怎么劝他，只有陪着他喝。几乎是喝酒必醉，醉后语无伦次，肖博文才扶着他回去睡觉。

        经常醉酒，半夜三更才回去休息，必然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方倚豪在工作中时常打瞌睡，或是神情恍惚弄错数据，单位领导对他的表现非常恼火，接连批评了几次，最后警告他，再这么下去只有辞退他。

        这种状态维持了两个多月，肖博文担心方倚豪继续下去会丢掉工作，没有想到什么办法，那天去叶阿姨家里吃饭，便跟方婉说了说，想让方婉劝劝方倚豪。

        那个周末，研究所领导要接待外地来的客人，想找年轻小伙子去陪酒，很多人都以周末外出为由推脱，领导给方倚豪打电话让他去陪酒，他二话没说，马上去参与接待应酬工作。近段时间在工作上一再被批评，差点就停职待岗了，领导给了这次机会，方倚豪很想好好表现一下，加上失恋后心情一直不好，就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于是，他在酒桌上不停地替领导挡酒，充当领导的“酒缸”，先是喝白酒，后有人提议改为啤酒，又喝了几瓶啤酒，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能躲就躲，唯独他勇往直前，喝了又喝。白酒与啤酒的混合会造成更严重的醉酒，方倚豪坚持送走了领导和客人，然后打电话给肖博文来接他。

        肖博文赶到的时候，方倚豪呕吐不止，已经不省人事。肖博文吓坏了，一边和同事把他送去附近的小诊所挂水急救，一边给方婉打电话，让她快来看看，一起照顾。

        方婉本来在学校上课，接到肖博文的电话，课没上完就请假出来，急匆匆赶到研究所附近的小诊所。她来到病床边，看见方倚豪煞白的脸，蓬乱的头发，神志不清的表情，心里突然一痛。两年不见，原以为方倚豪毕业后工作顺利，跟桑安安的爱情幸福，应该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没想到，两年后再次见到他，竟是这样一副狼狈潦倒的模样。那个青春阳光的堂哥，在她心目中完美男生的代言，怎么变成了这样？

        方婉心痛难受，双眉紧皱，咬了咬嘴唇。

        肖博文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方婉答应留下来照顾方倚豪。

        在小诊所三个小时，方婉一直守候在床边，打热水给他擦脸，按时间叫护士更换输液瓶里的药液。输完后，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适当喂些流体食物。方婉又叫来肖博文和单位另一个小伙子，三人又驾又抬，累得浑身冒汗，把方倚豪送回了租住的房子。

        肖博文说他有一堂很重要的课必须去上，方婉叫他放心去，她会在这里照顾好方倚豪。肖博文听到这话，如释重负，把房子的钥匙给她，先回宿舍准备去上课。

        这时，方婉才环顾四周，观察了方倚豪租住的房子。她走到客厅，见满地摔碎的东西，吃过的方便面盒子，堆满烟灰的饮料瓶子，还有茶几、沙发、电视柜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她走到厨房，想倒点水给方倚豪，可那漆黑油腻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空水瓶。她又看看昏睡中的方倚豪，心里莫名的难受。

        没想到，一向自信开朗的方倚豪，从小顶着优秀生光环成长的方倚豪，大学毕业后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方婉又走回方倚豪身边，见他脸色很难看，担心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不烫，但冷汗淋淋的，状况不是很好。

        有些人喝醉酒，满脸通红，而有些人喝醉酒，脸色煞白，相对来说，醉酒对后者的伤害更大。方婉非常担心，用水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烧开，然后找出一个空碗，将开水倒进碗里，放点盐，凉起来。

        方婉端着盐水扶起方倚豪的头，试图把盐水喂进他嘴里，可方倚豪喝了一点后，突然痛苦地摆着头，难以自控地扑向床边，“哇”的一声又吐了一滩。

        看着他张着嘴，口水不断流出，方婉心里异常难受，急忙打来热水，用湿毛巾擦净他的嘴巴，又清洗了毛巾，给他洗了洗脸和脖子，再把盐水喂进他嘴里。

        见方倚豪平静地睡着了，方婉又把毛巾清洗干净，找来拖布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看看几间房都脏乱得不成样子，方婉决定，干脆把房间的卫生打扫一下。她挽起袖子，扎起长发，从方倚豪睡的卧室开始，再到客厅、厨房、卫生间，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找地方摆好，碎的东西清扫进垃圾桶，用拖布将几间房拖几遍，找来桌布将所有的台面擦干净。经过她两个小时的辛勤劳动，这个狭小的出租房变得干净整洁，看起来清爽多了。

        方婉用手擦拭了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又去摸了摸方倚豪的额头，没有了冷汗，看来吐出来后好些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她感到肚子有些饿，想想方倚豪吐了这么多，肯定也饿了，于是又去厨房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让她意外的是，小冰箱里空空如已，只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一点大米。方婉又觉得隐隐心痛，方倚豪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家哪像个家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办法，只有将就煮点盐粥，对喝醉酒的人也有好处。

        于是，方婉又将久没使用的锅洗干净，放进米和水，点火煮粥。粥熬好了，方婉自己吃了两碗，又盛了一碗端到方倚豪身边，用手扶着他的头，一勺一勺地喂进他嘴里。方倚豪半清醒半迷糊，喂他喝粥还算配合，一碗粥全部吃完了。

        方婉洗了碗，将剩下的粥留在锅里，等方倚豪起来还可以吃。这样折腾了几个小时，方婉也觉得累了。她回到卧室，坐在方倚豪身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好。这时，她看到方倚豪的头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便轻声对他说道：“豪哥，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方倚豪半睁着眼，没有完全清醒，感觉到有人摸着自己的额头，那人正要把手收回去，他突然觉得像要失去什么一样，抓住那只手，嘴里叫着：“别走，别离开我。”

        方婉一愣，手被方倚豪抓着，肌肤相触，心里“砰砰”直跳，可那也就是一瞬间，她又想到方倚豪嘴里念的可能是桑安安，因为方婉跟他已经两年没见面，他又怎么会依恋她呢？

        想到这儿，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方婉用另只手将方倚豪的手掰开，替他盖好被子，起身去厨房。

        一切都收拾好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过，方婉想到他现在的状况不能没有人在身边照顾，便给叶阿姨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照顾一个病人，今晚不回去睡觉。

        挂了电话，方婉又看了看方倚豪的面色，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情况良好，便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

        她斜靠在沙发上，回想起一些往事：小时候总是跟在方倚豪身后去上学，方倚豪活泼好动，而她总是安静地看着他表演，上小学的时候，他的个子跟她差不多高，可是他胆大不怕事，有一次她被一个男生欺负后，他立刻推了那男生一把，然后像个小男子汉的样子对她说：“小婉，别怕，有我在。”上中学后，方倚豪像雨后的春笋般长成了大高个，在一个暑假里，江阳城的中小学生纷纷在江边戏水玩耍，方婉不小心崴了脚，疼得眼泪直流，他立刻背着她上岸，把她往直行车后一放，然后就骑着自行车往医院奔去。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望着他宽大的背影，对他产生了懵懂的爱慕之情。高考落榜那次，她痛哭失声，在江边想不开，没想到他淋着雨到江边找她，将她从水中救起来……

        回忆有美好的，也有伤感的。当满怀情愫的方婉见到方倚豪和桑安安成为甜蜜的一对，那时的伤痛是如此的深刻，她选择了悄悄离开，把藏在内心的爱恋冰冻起来。时间过去两年，她已经在另一种生活中将往事渐渐淡忘，她以为自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当她听说他的情况不好，当她飞奔过来看到他的落魄，她的心里还是有着深深的痛感，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累了几个小时，疲惫的方婉在回忆中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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