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梦中人

方倚豪喝醉后陷入昏迷，在饭店里呕吐，在小诊所输液，被几个人送回去，他都没有感觉和记忆。但他回去喝了盐水和盐粥后，脑细胞开始一片片苏醒过来，处于半清醒状态，云里雾里地躺在床上，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睁不了一半就会觉得晃晃悠悠。

        朦胧的感觉中，他觉得自己进入一个梦境：奔走在一片沙漠之地，烈日炎炎，黄沙飞舞，干涸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他艰难地往前走着，可双腿太沉重，迈不动了。烈日黄沙肆掠着他的身体，他无力反抗，躺倒在地，嘴唇**干裂，身体拼命想动却无法动弹，那种滋味太痛苦了。

        忽然，一个长发少女出现在眼前，穿着小龙女的白纱裙，乌黑的头发垂下，她的身影很轻盈，笑容很柔和，不断摸他的额头，突然手一挥，变出一个观音的玉瓶，兰花指轻弹，将玉瓶中的圣水洒进他的嘴里。那是天堂里的甘露啊，温润滋养，沁人心脾，像一股力量将他从沙漠里拯救出来，整个身体腾飞起来，飞入云雾中。他四处张望，寻找那个长发少女，可周围都是一片片云朵，哪里有她的身影。

        突然，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向着万丈深渊跌去，他惊慌失措，却没有办法阻止继续跌落，眼看就要跌进深渊，而那个长发少女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轻轻用手摸了他的额头一下，那手就像有着魔力，吸住了他，使他的身体不再往下跌落。

        那个少女慢慢扑向他，如丝般的长发在他的脸上撩动着，白净细腻的脸就要贴着他的脸，小巧的嘴唇就要贴上他的唇，一种淡淡的花香从那个精致的鼻子里喷出来，进入他的呼吸。他感到自己像中了情花毒一样，快要美死了。

        就在这一瞬，那个美丽的少女没有贴上他，而是轻轻往后飘去，他像失去了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去拼命想抓住她，可她却越离越远，渐渐消失……

        方倚豪猛地清醒了，睁开眼睛，左右看看，才知道自己是躺在床上。那个梦境太真实了，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他想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像有根针扎着自己的头，一阵阵疼痛。卧室里开着一盏台灯，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4点过了，又看看床头柜，上面放了一碗清水，正好口渴得厉害，他端起碗将里面盛的水一咕噜全喝进肚。一碗喝完还觉得不解渴，他艰难地下床，拿着空碗，想进厨房去找水。

        客厅里也开着一盏小灯，橘色的光芒使夜晚变得柔和。穿过客厅时，方倚豪还觉得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可是，眼睛的余光还是瞥见了一个异常现象：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他慢慢转头看着那个人，竟被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很美的身影，一头长发披散在胸前，沉睡中的脸蛋透出红晕，浓密的长睫毛像一排生机勃勃的树林，白色的上衣和蓝色的短裙将身体曲线勾勒出来。就这么美美的躺在沙发上，睡得那么安静，那么香甜，整个狭小暗沉的房子因为这个美女的存在都显得蓬荜生辉。

        这不是梦中那个长发的少女吗？轻盈的身体，柔和的笑容，将他从干涸的沙漠中拯救出来，带给他清泉般的舒爽感觉。

        方倚豪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蹲在沙发旁，细细端详，感觉到美女平静的呼吸，看到她挺挺的胸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甚至还能嗅到她呼出的芬芳。

        他也看清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精巧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是小婉吗？他觉得是小婉，但又和以前有着不同的感觉。

        小婉怎么会在这里？小婉怎么成了那个梦中人？

        方倚豪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想到以前看金庸写《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出场时，用的形容词是“美若天仙”，现在他突然就想到这个词，因为这种绝尘的美只能用这个词了。

        就在方倚豪发呆时，方婉轻轻动了一下，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方倚豪将这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那样小巧而绵软，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小婉从小跟在他身后，事事都依赖他，可他从没有与她有过亲密接触。已经有两年没见到小婉了，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而且，感觉她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浑身透着诱人气质的美女。

        方婉又侧了侧身体，手从方倚豪手里收回去，放在胸前，腿也弯了弯，整个姿势有点略微呈卷缩状，似乎是感到冷了。方倚豪清醒了许多，看到方婉卷缩的身体，站起身进卧室找来一床被子，轻轻搭在她身上。

        去厨房找到水连喝了两碗，才觉得**的感觉减缓了，身上的躁动感在努力克制下也慢慢减弱，他忽然看见台面上放着一锅粥，很久没在出租房里开过火了，怎么会有一锅粥放在这儿？

        他慢慢回到卧室，看到几间房间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不一样，头还在一阵阵痛，没工夫想那么多，便倒在床上继续睡。昏昏沉沉的，他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方倚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还以为是梦里发出的声音，仔细一听，是有人在敲门。他赶紧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出门穿的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是肖博文，一脸的焦急。

        “呆子，一大早就来叫魂，以前上大学时怎么没见你起这么早？”方倚豪眯着眼，还没从睡眠中清醒。

        “一大早？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中午12点了，你从昨天中午去陪酒后昏迷，到现在整整24小时了。”肖博文生气道。

        “什么，24小时了？”方倚豪迷糊了。

        肖博文没理会他，直接进了门，东张西望，问道：“咦，小婉呢？她没在这儿陪着你？”

        “什么？”方倚豪的脑子渐渐清醒，心道：小婉？真的是小婉？他也进屋东找西找，怔怔地看着沙发：昨晚真的有个美女睡在沙发上？而且她就是小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这时，他听到肖博文懊悔地念叨：“哎呀，昨晚我打算下课后一会儿过来的，可后来看着电脑不知不觉就到12点了，一犯困又忘了，小婉一直守着你照顾你，不知道今天几时走的，也没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有没有生我的气。”

        方倚豪看着肖博文懊悔的表情，突然问道：“小婉怎么来了？”

        肖博文把方倚豪醉酒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还着重说了方婉听说他的情况没下课就来了，一直在这里陪着他。

        方倚豪看着沙发上空空如也，昨晚给方婉盖的被子也叠好放进卧室了，仿佛昨晚根本没有什么人在沙发上躺过。可是，他又发现不对劲了，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肖博文也发现了，惊讶地说道：“这房子怎么变样了？昨天我看着还乱七八糟的，这沙发上堆了好多衣服，这地上到处是摔碎的东西，还有这里面……反正到处都又脏又乱的，这怎么一晚上就变干净了？”肖博文边说边指着沙发、地上以及卧室里。

        方倚豪也不明白，觉得一切都像在梦里，昨晚一直昏昏沉沉的，看到的景象都不知是真是幻。他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又渴又饿，问肖博文喝不喝水，到厨房去找水，又看到了那一锅粥，昨晚看到的景象一点点从脑海里回忆起来。

        他想起初看到小婉时的感觉，冲动地抓着小婉的手，心里感到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小婉产生这种感觉。

        肚子饿得扁扁的，这锅粥正好能解决问题，他把粥热了热，盛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他现在的身体不宜吃刺激的，喝粥最好，喝了两大碗后，他感觉非常清爽和舒服。

        肖博文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研究所的领导对昨天他在接待客人时的表现非常满意，决定让他参与最新的一个研究项目，负责联系接待事宜。俩人都为他重获领导信任感到高兴，按照领导要求，他马上去单位加班，进入项目组开展工作。

        在单位忙碌了一个下午，晚上6点钟，方倚豪打电话约肖博文去外面吃饭，哪知肖博文却说不用在外面吃饭，有人做好饭等着他回去吃。方倚豪以为肖博文在开玩笑，肖博文却叫他赶快回去看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方倚豪走到出租房的门口，发现门虚着一个缝，便推门进去。

        肖博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进来，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我来蹭饭。”

        方倚豪说道：“蹭什么饭？连我都没饭吃，叫你出去你还不乐意，咱俩回来喝西北风啊？”

        肖博文也不生气，傻笑着指了指厨房，说道：“有饭吃，不用担心。”

        方倚豪不明所以，径直走进了厨房，看到厨房里的情景，突然愣住了。

        他看见披着一头长发的女孩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正忙碌地准备炒菜。那女孩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着他。正是方婉，就是昨晚在客厅里看到的那个形象。

        方倚豪和方婉对望着，两年后再次相见，感觉彼此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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