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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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方倚豪经过几次手术抢救，被推进这里进行全身监测，察看术后发展情况，生命危险期并未度过，随时都有可能因心跳停止、大脑死亡而宣告生命的结束。
隔着玻璃墙，裴若婉呆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双眼凝视着里面病床上的方倚豪。心目中如英雄一般的豪哥，如高大伟岸的橡树，将风雨挡在外面，把危险挡在外面，无论何时都会毫不犹豫地保护她，可现在，躺在病床上，被白纱布缠得严严实实，被各种监测仪器淹没，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她的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万千愁绪奔涌而来……
在面临生命危险的紧要关头，是他不顾生死，保护她安全脱离，是他牺牲了自己，维护了她的周全。当一个人在生与死的考验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全对方，他已经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对她的爱已然刻骨铭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超越这样的爱情……
她的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
那天，肖博文带着警察到了小区，全体人员立刻投入扑火和救人中，方倚豪失血过多，又被重物击中受伤，整个人已经休克晕厥。将他送到医院后，医生给他做了几次手术进行抢救，然后进重症监护室进行监护。三天过去了，方倚豪依然没有脱离危险，裴若婉就这样一直守护着。
走廊上，一个人奔走过来，是戴着无框眼镜的肖博文，他看见裴若婉消瘦的身形，满脸的泪痕，心疼得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其中一张，递给她：“别难过了，方倚豪会挺住的。”
裴若婉回了回神，接过纸巾，微弱的语气说了句：“谢谢。”
“医生说了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你也注意休息，别累坏了。万一方倚豪突然好起来，你却累病了，那可就不好了。”肖博文竭力想出一些中听的词句来安慰她，可他自己心里也不敢确定方倚豪究竟能不能挺过来。
裴若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语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坚持到他醒的时候。”
肖博文看她弱不禁风却异常坚强，心中实在不忍，却又不知还能怎么劝，忽又想到另一件事，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小婉，根据你提供的线索，警察赶到机场，对前往美国的航班进行盘查，已经抓住了胡老大和强子，但是，秦明德离开得较早，已经飞往美国。胡老大和强子为秦明德卖命，最终只是为他人做嫁衣，阴险狡诈的秦明德早就计划好，资金一旦转入他的账户，他立刻启程离开，让胡老大和强子留下来跟警察纠缠。”
裴若婉听到这些话，眼神微微瞟着肖博文。
“真没想到姓秦的是这种人，把集团全部动产和部分不动产都卷走了，连他儿子秦风也扔下不管，真不是人！”肖博文忍不住义愤填膺地感慨道。
裴若婉想到秦风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父亲秦明德却弃之而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问道：“秦明德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要了？”
“小婉，你不知道，”肖博文说道，“秦明德交了个小女朋友，才二十多岁，比秦风还小几岁，听说这个小女朋友怀了孕，早就移民去美国待产了，秦明德卷走巨款也马上去了美国，看来是早有预谋的。秦明德有了新欢就把儿子扔下不管了，你说有这样的父亲吗？”
裴若婉皱了皱眉头：“说到底，秦风不过是他父亲的一颗棋子……”
“秦明德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他卷走再多的钱，他在美国也不会过得好，我们这边已经与美国使馆交涉，请求国际协助，追捕秦明德，他就在美国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吧。”肖博文感叹道。
这时，陈医生走过来告诉裴若婉，裴劲松已经醒过来了，让她过去看看。裴若婉又惊又喜，慌忙看了一眼监护室里面，担心自己走开，如果方倚豪醒了她就不在场。
“博文，麻烦你帮我在这里看着，我去我爸爸那边一趟。”裴若婉想到肖博文。
“好啊，我在这儿看着，有什么事马上给你打电话，你去吧。”肖博文说道。
裴若婉朝他微笑点头以示谢意，急忙往父亲所在的心血管内科病房赶过去。
另一边，冯斌和裴劲松因为二十多年的情感纠葛疯狂厮打，裴劲松深受刺激，感到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坚定伤害了三个女人，因而高血压病发作，血压升高而当场晕厥。冯斌对自己的深重罪孽早已懊悔于心，他没有扔下裴劲松不管，而是和周若莲一起将裴劲松送往医院急救。经过这次之后，周若莲清楚了当年的纠纷，她和裴劲松的爱情是被阴谋拆散的，如今真相大白，她也彻底清醒了，裴劲松躺在病床上，她心甘情愿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裴劲松高血压病发，虽然被抢救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导致腿部神经功能障碍，左腿行动不便。
“若莲——”裴劲松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周若莲，这也是他最为牵挂的人。
周若莲坐在陪伴床边，手里拿着那幅水墨荷花图出神，听到裴劲松微弱的声音，急忙收回思绪，转身把手里的水墨荷花图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靠近床边，伸手扶裴劲松慢慢坐起来斜靠着，拉起被子给他盖住胸口。
裴劲松瞟了一眼旁边的水墨荷花图，感受到周若莲的关心体贴，内心非常感动，有些发颤地问道：“若莲，我没有兑现承诺，让你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你不恨我吗？”
周若莲顿了一下，在床边坐下，说道：“我恨你……我曾经非常非常恨你……”
裴劲松焦急地看着她，很想知道她还要说什么。
周若莲停顿了片刻，对往事的回忆令她有些伤感：“如果我们的儿子还活着，就像倚豪那么大了……”
裴劲松觉得很愧疚，他一直不知道曾经有这个孩子存在，这个孩子是他与周若莲爱情的结晶，却来去匆匆，让周若莲饱受精神摧残。他拉住周若莲的手，动情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这二十多年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们都老了，我很想得到你的原谅，后半生跟你一起过……你肯原谅我吗？”
周若莲的身体有些颤抖，眼眶被浸润着，她缓缓舒展眉头，抬眼看着裴劲松，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欠了我二十多年，我要你用后面的二十多年来还我……”
裴劲松听明白了，欣喜地说道：“好，我下半辈子还有多少年都是属于你的，若莲，我要带你回老家看看，那儿的荷塘是最美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周若莲看着他像个得了奖品的孩子一样高兴，转念想起什么，起身拿来一根拐杖，说道：“你要带我回老家，得先练习好走路，走不好就别回去。”
裴劲松微微一愣：“我这腿……”旋即又顺从地说道：“好，只要你不嫌弃，我都听你的。”
“以后我们每天都练习一会儿，医生说，只要不放弃这条腿，它还是能恢复一些。”周若莲鼓励道。
裴劲松高血压导致运动神经受阻，左腿不灵活，医生表示，想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已经不可能，现在的问题是需要坚持多用左腿活动，防止萎缩。尽管如此，裴劲松并不难过，多年前的事搞清楚了，又重新获得了周若莲的爱情，有生之年有所爱之人相伴，已无遗憾。
“要不你下床试试？”周若莲说道。
“好。”裴劲松微微一笑，对周若莲的任何要求都不会反对。
他边说边下床，接过拐杖，试着借助拐杖走路。周若莲在旁边扶着他，帮助他正确用力，在拐杖的支撑下平稳行走。
裴若婉走进这间病房，看见周若莲搀扶着父亲在走路，急忙靠过去帮忙。
裴劲松见到女儿，朝周若莲做了一个停下来的动作，走到床边坐下歇息。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裴若婉扶他坐下。
“我没什么，就是这条腿不管用了。”裴劲松淡然道。
“爸爸，我已经听医生介绍你的病情了，你要控制情绪，慢慢调养，保持血压稳定，身体就会好起来。”裴若婉关切地说道。
“有你小姨照顾我，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裴劲松说着朝周若莲看了一眼，正好碰上周若莲看他的眼神，俩人都微微一笑。
裴若婉转头看着周若莲，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姨，我知道爸爸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你，以后就麻烦你照顾我爸爸。”
周若莲对着她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爸爸的，倚豪那边，你也要辛苦照顾他，希望他能度过危险期，醒过来。”
裴劲松很诧异，问女儿：“倚豪怎么了？”
“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现在还没过危险期，在重症监护室。”裴若婉黯然神伤，低语道。
“唉，”裴劲松叹了口气，“小婉，倚豪是个靠谱的小伙子，你跟了他，爸爸心里才踏实，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裴若婉点了点头。
“以后爸爸这边你不用担心，有你小姨在，你就全心全意去陪着倚豪，一定要让他醒过来。”裴劲松郑重地说道，“爸爸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劲，想跟你小姨好好安享晚年，不想再管集团的事，等倚豪醒过来，爸爸就把集团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你们，由你们去经营管理。”
裴若婉对方倚豪的病况不敢太过乐观，父亲这话令她感到，又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将压在她的肩上。父亲越发见老，身体每况愈下，以后说不定就只能保持半残疾状态，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集团发展的大事也只能交由年轻人来处理。现在秦明德卷走集团的巨款，集团还能不能顺利运作都是未知，父亲的高血压病经不起任何精神压力，她不敢对父亲说出这些情况，只能暂时隐瞒着，让父亲保持心情愉悦，血压平稳。
裴若婉点了点头，让父亲心里踏实。
往重症监护室走去的路上，裴若婉一直低头沉思，默默看着脚下的地板。父亲裴劲松，爱人方倚豪，还有秦风，这三个曾与自己最亲近的男人都躺在了病床上，曾经是那么依赖这三个男人，如今所有的事都得靠自己支撑。
路过神经内科，忽然听到走廊上一片嘈杂声，医生护士急匆匆来回奔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走进去，听见一间病房里传来男人大喊大叫的声音，护士们在走廊上议论纷纷。她又看见肖博文从病房里出来，急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啊，小婉，你正好来了，秦风醒过来了。”肖博文说道。
“醒过来又怎么样？”裴若婉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嘈杂。
“他……他眼睛看不见了……大吵大闹的……”肖博文说道。
“什么？眼睛看不见了？”裴若婉又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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