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朵纸玫瑰
钟斐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他冷嘲热讽的人，而且她还怀着一副古道热肠，想要帮他找到回家的路。
男孩仰头，正巧对上钟斐满眼关切的眼神。他唯唯诺诺地开口：“姐姐，我没有地方去。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钟斐莞尔，冲他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微笑着连连点头：“可以收留你，但是你要听话。不然我就把你交给警察。”
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钟斐肯定不会贸然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方译对她都忽冷忽热的，更不要说这么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她坐在男孩一边，正犹豫去哪里找个地方，先让他洗个澡换身衣服时，钟斐的手机响了。
原来是林渊邀请她一起吃饭，林杳的工作就要收尾，让林渊先过来接钟斐。
钟斐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个小男孩还没有安置好，林渊一会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解释。林渊性格直爽，做事又特别讲原则，肯定双手双脚赞成先报警。
虽然她也想把这个孩子送到警察局，但是现在她觉得让他吃个饱饭，睡个好觉才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她刚想跟林渊简单讲述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就听见一阵缓慢的刹车声。原来林渊联系她的时候，正在火锅店东边的大街等待红绿灯，从那到这里，左不过两分钟的路程。
林渊今天穿着草绿色的针织衫，打开车窗冲钟斐招手的时候，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他走到钟斐一边的时候，才发现她身边躲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谁家小孩这么埋汰？”林渊看到那个小孩身上的白衣服都变黄色，隐隐有一股一股的汗臭味扑鼻而来。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问钟斐：“你认识他吗”
钟斐看到小男孩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赶紧冲林渊拼命眨眼，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怕他再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把小男孩的心伤的鲜血淋漓。
她不好意思地冲小男孩笑了笑，扯过林渊的袖子，就把他拉到一旁，略显暴躁地说道：“哎呀，你怎么能当着人家面这么说话？”
林渊抱歉地垂眸看着钟斐气鼓鼓的脸：“看到你干干净净的，跟他脏兮兮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没过大脑，怪我怪我。”
他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于强烈，一时之间没有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确实伤害到了别人。
他满含歉意地回头张望，却发现另一个当事人完全不理睬自己，自顾自地蹲在角落里扣手指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很犹豫，这到底该怎么办呢？”钟斐仰起脖子，看了看脑袋正上空熠熠发光的路灯，“总之，现在要找一个地方让他先吃饭。”
钟斐这么决定了，就打开手机找找附近商圈有什么饭馆，看起来他好久没有正经八百吃一口热饭，得找一些营养均衡的菜，他才好下咽。
林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确定，饭店让这么脏的孩子去吃饭吗？”
钟斐转念一想，的确如此。现在的餐厅都打着干净卫生的旗号，恨不得把整个后厨怎么运作搞个摄像头在大厅展览，就算店家同意了，一同进食的顾客有几个会理解呢？怎么可能让穿着这样的人进去。
“那你说怎么办？”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找个酒店洗澡，只怕酒店也不让他进。”
林渊眼睛一转，胸有成竹地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我们先带他去买两件干净衣服，再带他去洗澡吃饭。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好吧。”事到如今，钟斐也没了主意。作为三个人里面，唯一的成熟男人，林渊做主先带小男孩到运动品牌店买衣服。
小男孩除了刚开始在林渊还没有来的时候，和钟斐说了两句话，此外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低沉着脸，一声不吭。在车上，无论钟斐怎么放低声音，放柔语气，结果还是一样。
林渊微微扬起脑袋，看到后视镜里的钟斐围着小男孩左一句乖，右一句乖，极尽讨好，对方还是不理不睬。没来由想起林杳和他讲过，钟斐在方译面前也是这般，姿态极低，方译也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林渊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烦躁，他极力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孩子看了一眼极力压抑自己火气的林渊，又看向关怀备至的钟斐，扭捏地说道：“谢谢姐姐。”
钟斐以为他还在为刚才林渊说的那句话生气，见男孩主动和自己说话，心也放了下来，伸出手在他脏兮兮的小脑袋上揉了一下：“哎呀，你半天不和我说话，可把我吓一跳。”
小男孩抽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林渊见状也笑了。
在他们来的时候，服装店已经快要打烊了。两个销售员见店里没人，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随意地摆弄手里的传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们二人见钟斐林渊三人走来，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重新在脸上露出标准的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们……”钟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渊抢了先。
林渊环视了一下周围挂着的一排最新款外套和鞋子，一本正经地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帮我们找一下他的尺码。”说完，把小男孩从身后拎了出来，像拎小鸡一样提溜在身前。
“你穿什么尺码的鞋子？”林渊低头看了一下男孩穿的鞋子，白色的鞋子快要变成灰色的鞋子，“看起来是40的。是40的吗？”
小男孩艰难点头。
林渊得到确切答案，冲店员点头：“拿一双白的，再拿一双黑的。”
“那件衣服你喜欢吗？”钟斐微微弯腰，给男孩指了指货架上摆着的外套。
“我想要那个。”男孩没有相中林渊挑的那件，反而指了货架挂着个另外一件外套。
那一排衣服本就稀稀落落，同款的只剩下那一件。店员举着衣服撑从货架上取下衣服，笑逐颜开地夸奖男孩眼光好。
付完钱拿上衣服，林渊带着他们，驱车赶到一个洗浴中心的大门口。洗浴中心门口灯光昏暗，只有招牌四周的霓虹灯在不停闪烁。洗浴中心大厅内灯火辉煌，沙发上还坐着稀稀落落几个顾客，有人在翻看杂志，有人在低头玩着手机。
“这个洗浴中心不会不让我们进去吧？”钟斐微微低头，看向里面穿着统一制服的大堂工作人员，“不然你先下去问一问，然后再带我们去。你觉得怎么样？”
林渊咋舌，耐心地回道：“这是我朋友开的洗浴中心，平常我经常带客户来这里汗蒸。环境挺不错的，熟人好说话，不用想这么多。”
钟斐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那等我们。”林渊把车子停在洗浴中心门口的免费车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给钟斐指了一个好去处。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全天候供应钟斐最爱喝的酸奶。
然后林渊领着小男孩进去了洗浴中心，钟斐目送他们在前台登记过后消失在拐角，这才放心地走进便利店。
钟斐喝下一大杯酸奶，又和林杳通了一道电话。这才把林渊从洗浴中心里等出来。
“换了四遍水。”林渊长叹一口气，接过钟斐递来的养乐多，咕咚咕咚一口喝完，“我这辈子活到这么大还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爆脏字，林渊又把剩下的半句话吞了回去。
“活到这么大还没见到这么脏的，太脏了太脏了。”他一边摇头一边拆第二瓶养乐多。
钟斐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他满脸通红，从脖子一溜烟红到了耳朵尖：“又不是你给人家搓澡，快闭上你的嘴。”
林渊不理会她，看向小男孩说：“陆晨光，你自己说，一会吃什么？”
原来他叫陆晨光，钟斐了然。
“想喝粥。”陆晨光中气十足地回应他。
钟斐笑道：“这才多大工夫，你们两个就这样交好。”
林渊歪歪嘴角，故意把陆晨光梳理整齐的头发揉乱：“那可不是，我们男孩子共同语言可多了。”
洗完澡又换上新衣服的陆晨光干干净净，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浓密非常，钟斐望着他的侧脸，总感觉越看越像方译。
心里有这个想法之后，便努力去寻找两个人之间的五官相似之处，结果越看越像。她猛地摇摇脑袋，把这种不着天际的想法甩出脑袋，不能因为清晨他给自己买了卫生巾，就一整天都在想他。
林杳赶到饭点，看到一桌子小炒菜，大呼失望：“我不是说了我要吃烧烤，你们怎么在这家店。”
林渊去门口迎接林杳的时候，没有告诉她，烧烤计划有变的原因，所以林杳的哀嚎声久久回荡在他们包间里。
“这个小孩是谁的？”林杳惊叹道，“和你老公长得好像，是你老公的私生子吗？”
“拜托，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钟斐皱眉，“这是我在路边遇见的。哪里是方译的私生子。你不要乱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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