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拒绝
周一来到学校，陈今许和往常一样趴在课桌上补眠，还没过两分钟，椅子都没坐热，他的脑袋就惨遭创伤，被人用书本敲了一下。
陈今许摸着被打的地方爬了起来，心情实在不算美妙：“谁啊？”
“还睡，你的数学作业写完了没有？”
是姜妍的声音。
陈今许刚想问她是不是有病，突然想起那个夹在练习册里的粉红爱心，转了话头：“你关心这个干嘛？”
姜妍噎了噎：“当然是怕你周末光顾着玩，没有完成作业，拖延我批改作业的进度。”
陈今许回嘴：“别人没写完，也一样可以拖延你批改作业的进度。”
姜妍的眉宇间夹了一丝愠怒，右脚还跺了跺：“那你先交给我不行吗？”
“那不行。”陈今许说。
“为什么？”姜妍问。
“万一你抄我作业怎么办？”
“……”
姜妍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狗爪子在上面摁两下都比你正确率高。”
陈今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你连狗爪子都不如。”
“陈今许！”姜妍咬牙瞪他。
“也罢，”陈今许也不想真把人气急了，拉开书包链，从众多作业中找出数学练习册，伸给了她，“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想观摩我的真迹，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先把它交给你吧。”
“自恋狂！”姜妍瞪了他一眼。
姜妍翻开他的练习册，食指的指腹触摸上那一小块粗糙的地方，是撕掉透明胶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去看陈今许，见他又趴回了课桌，睡得正香甜。
姜妍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陈今许的。
她第一次对陈今许的印象有所改观，是在一次放学的时候。
她在教室后门被陈今许叫住，他来到身边小声提醒她后面脏了，然后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了她。
她接过外套能刚想说谢谢，便听见他欠揍地说：“我的校服这么长，你这么矮，套上去肯定看不见了。”
“你……！”
她又羞又恼，抬起手想要给他哐哐来两下，陈今许早有防备，叫上杨予安一溜烟跑掉了。
姜妍抱着他的那件校服外套跺了跺脚，却怎么也生不起他的气来。
自那以后，姜妍发现他虽然还是一样欠收拾，但同时也拥有着许多闪光点，比如成绩好，人长得也赏心悦目，做事认真负责，乐于助人但绝不当冤大头，脾气好却绝不是老好人，就算是开玩笑，分寸也会拿捏得恰到好处。
当她脱去有色眼镜之后，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在班里人缘那么好了。
有这样一个人待在身边，确实很难让人不对其产生好感。
姜妍没有因为曾经的讨厌而避讳自己如今对陈今许的喜欢，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段感情中被动的一方，于是便有了那封情书的存在。
既然送出了这份情书，陈今许也看到了，那么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她是一定要向他讨个说法的。
毕竟只有弱者才会选择逃避。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在体育老师宣布队伍自由活动以后，姜妍鼓起勇气，在一堆男生中叫住了陈今许，让他过来。
男生之间交换着眼神，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集体起哄，甚至还有人推了他一把：“快去啊，别让人家数学科代表等着急了！”
陈今许被那群男生推到了姜妍面前，朝她尴尬地笑了笑，周围的同学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姜妍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猴似地围观，抓着陈今许的手腕走了。
她带着他远离人群，来到了一个清净无人的角落。
“陈今许，”姜妍先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的眼中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陈今许的目光瞥向了别处：“你是指那封信吗？”
“对。”姜妍说。
陈今许愣住了：“你是认真的？”
姜妍反问：“如果我说是呢？”
“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被吓了一跳，后来我又想，这要是一场恶作剧该有多好，”陈今许看着她正了神色，“对不起姜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
姜妍伸手想要抓他的手臂，被他躲开：“我们可以试着给彼此一次机会。”
陈今许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通过时间解决的事情，而且你现在还年轻，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姜妍的眼眶蓄了泪水，带上了浓浓的哭腔：“你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喜欢我吗？”
“你就那么百分百确信，对我的感情里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到最后，他还是把人弄哭了。
陈今许回到球场上，企图用汗水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连杨予安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一心只关注在篮板上。
可惜祸不单行，陈今许抢球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扭了，疼得要命，还是杨予安背他去的医务室。
陈今许从小就怕疼，在校医治疗的过程中，他一直握着杨予安的手，根据伤处传来的痛感收紧和放松，却偶像包袱很重的一直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
包扎完毕后，校医给了杨予安一个冰袋，让他包在毛巾里，敷在陈今许扭伤的地方。
杨予安照着医生的嘱咐将冰袋敷了上去，抬眼见他苦着脸一言不发：“被甩了？”
陈今许轻哼一声：“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被甩了，那他的心里倒是能好受一点。
“小哥，”陈今许瘪了瘪嘴，抱怨说，“你说这世界就不能单纯一点，只有友情和亲情吗？要什么爱情，烦死了。”
“万物在世皆有好有坏，”杨予安垂了眼眸，“爱情也不例外，只是我们不足够幸运，见识到的都是不好的一面。”
“我不听，”陈今许任性地将脑袋转向一边，“反正我才不想经历这糟心的玩意儿。”
放学之后，杨予安背着陈今许回家。
陈今许又苦恼地叹了口气：“小哥，你说我这扭伤了，行动不便，这段时间上下学可怎么办啊？”
杨予安说：“我会和老师说明情况，给你批两天假在家休息。”
陈今许担心：“这样会不会耽误学习进度？”
杨予安不为所动：“那你就自己单脚跳着来。”
“啊……”陈今许犹豫地拖长了尾音，“那也太累了吧。”
杨予安想了想：“给你买张轮椅？”
“哈哈，小哥真幽默，”陈今许干笑了两声，“我就那么几天的事儿，也还没到这个地步。”
陈今许想，一定是他暗示得不够明显，于是他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要背我上下学，我一定会非常感谢他的。”
杨予安沉默片刻：“我追的小说最近出了续集。”
“买！”陈老板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杨予安的嘴角勾了勾，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出来：“我背你。”
陈今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予安奇怪问他：“你笑什么？”
“这简直是可以上新闻的程度，弟弟因意外行动不便，哥哥背起弟弟上学，只为圆弟弟一个求学梦，”陈今许说着不禁赞叹道，“哇，这也太感人了。”
杨予安：“……”
这弟弟，突然就不想要了。
阳光明媚的某一天，杨予安和陈今许来到了附近最大的书店。
陈今许脚上的扭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当了这么几天被伺候的大爷，现在一下回到原来，他反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再怎么不适应，该兑现的承诺还是不能反悔，这些天要是没有杨予安，他估计早就在自己床上躺到发霉了。
难得来一趟书店，陈今许和杨予安分头行动，各挑各的，最后在一楼的收银台碰头。
杨予安拿了他追的小说续集，他瞥了一眼陈今许手上的书，念出了名字：“成为烘焙大师的第一步？”
陈今许点了点头，把它竖起来捧在手里：“吖吖不是总说喜欢吃蛋糕吗？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下。”
杨予安把手里的小说续集给了他：“先说好，我只想见烘焙大师，不想见证烘焙大师的养成。”
陈今许切了一声：“无情。”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家新开业的精品店，陈今许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
杨予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橱窗里松软的千层饼抱枕。
陈今许走了过去，隔着玻璃指了指它，眼睛冒着光：“它好可爱。”
杨予安站在旁边看陈今许挑了半天，逐渐皱起的眉头充分地说明了他的一系列内心活动：“它们不都长一个样吗？”
“里面承载的灵魂不一样。”陈今许左手一个千层饼，右手一个千层饼，高高低低地认真对比着，“既然决定要买，那当然得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杨予安无法感同身受：“买这么多回去，你的床放得下吗？”
“这不是还有你的床嘛。”陈今许觉得自己非常的善解人意，“多摆几个，这样就算遇到雷雨天你也不会害怕了。”
杨予安闻言沉了脸，视线锁定在千层饼玩偶身上，在心底嗤之以鼻，他才不会害怕呢，更不会需要这些东西。
事实证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晚上，不知是不是老天想要验证他这话的真伪，从八点开始下雨，到了睡觉时候也不见停。
杨予安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像隐约听到了天上的雷声滚滚。
在他不得不在这里长住下去的那一天，陈志向给他买了一张和陈今许同样规格的床，改变了房间的布局，中间用原来的衣柜和书柜隔开，在有限的空间里，给了他们最大的独立空间。
但是即使陈今许看不见，杨予安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有关于害怕的行为。
杨予安睡在靠近窗户的那一边，渐大的雨声清晰地往他耳朵里面钻，他咬紧牙根，精神紧绷，双手死死攥着身上盖的毯子。
“轰隆隆——”
一记响雷打下，杨予安抓来床上的玩偶抱在怀里，瞬间什么体面，什么尊严全都顾不上了，他把整张脸埋在里面，身体蜷缩做一团，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个雷雨夜，他去上厕所，却意外撞见母亲在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
第二天紧接着的，是他父亲的死讯。
如同玩笑一般。
“小哥。”
杨予安的后背被人戳了戳：“害怕了？”
杨予安竭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没有。”
陈今许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你的声音都在发抖哦，这样哪里骗得了人。”
“今晚我要睡这里，”陈今许带着他的毯子霸道地占据了床的另一边，“你往里睡一点。”
“我不需要。”杨予安表现冷漠。
“我知道，我知道，”陈今许像是哄小孩，“是我害怕，所以来找你，来和你睡，行不行？”
“随便你。”杨予安的声音有点小。
“好。”陈今许隔着他身上的毯子，从后面搂上了他的腰。
杨予安不禁皱了眉头：“你的手，拿开。”
话音落，陈今许挨得更近，圈得更紧了：“下雨，冷。”
又是一声雷响，杨予安下意识收紧了抱着玩偶的双臂，却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看吧，”陈今许还不忘邀功，“我和我的玩偶还是很有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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