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露17
那位柳仵作，将肺部纤维化的死者遗体火化之后，送到城外埋了，还专门立了个无名氏的墓碑。
即使不知道名字，身故之后，也要为他保留尊严。
柳仵作整个过程严格由他一人完成，做完一切，自己到园子里隔离。
所以现在，他就站在余梵面前。
余梵看到柳仵作那双很有辨识度的丹凤眼，一眼就认出了他：“柳仵作，辛苦了。先坐一下。”
柳仵作依言坐在余梵对面。
余梵看着柳仵作，耳畔半晌也没有听到那声叮~
这就意味着，至少现在，柳仵作是安全的。
“柳仵作，你现在暂时没有感染上疾病，但为了你和他人的安全，你还是需要留在这里观察，并且要吃药预防。”
余梵话说得很清楚明了。
柳仵作点点头：“有劳了。”
然后余梵就叫人给柳仵作登记，安排住的地方。
柳仵作登记完毕，跟着一位仆从去住的地方，走了好远，他回过头，看到余梵正认真地在给下一个病人诊病。
柳仵作好奇地问那个引路的仆从：“这位诊病的医生是？”
那个仆从很客气地回答：“柳仵作，这位余公子可是位神医，听说，太医没办法的，到他这里都没问题。”
“哦，原来是位神医。”柳仵作回头又看了一眼，转身跟在仆从后面，再没有说话。
等邵公公安排好他手里的事回到园子里，余梵也看完一半的病患，跑了一趟茅厕回来，刚坐下。
“邵公公，来休息一下。”余梵招呼公公，他知道公公比他还累。
“好。”邵公公几步走过来，“之前捡回来的那个病人醒了吗？”
“醒了，但吃完药又睡过去了。”余梵回答道。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有点想法想同你讲一下。”余梵看着邵公公，这里人多嘴杂，而且不够安静。
邵公公点点头：“好。”然后就往回廊走去。
余梵站起身，跟在邵公公后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沿着回廊走了很远。
这段回廊的尽头，如果是有人居住的话，应该是荷塘，但因为是空宅子，平时没人管理，所以现在这个回廊的尽头是个大大的露出泥土的坑。
邵公公就和余梵坐在回廊尽头的亭子里，看着那个大坑。
“说吧。”邵公公看了看余梵，“余公子对捡到的那个人有什么想法。”
“刚才，户长已经进去辨认了，这个人不是他管辖区的人。”余梵皱了皱眉。
“还想让新选的代理户长再确认一下，辖区内，没生病的人和现在园子里的人加起来，能不能和户籍上的对上。”原户长现在也在园子里，怕他记忆错，多确认一下总没坏处。
邵公公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余梵想得很周到：“好。”
“如果，这个人是辖区内的，擅自跑出去，这种行为，治疗好之后也要受到惩戒。”余梵的声音有点冷，不受纪律的约束，那最后终究是害人害己，稍有不慎，那就是人命。
邵公公很赞同，如果大家都不配合，那这个社会就乱套了，遵守规矩，就是对自己和他人负责，对整个社会负责。
余梵继续讲道：“但是，如果这个人真的不是这个辖区的，那他从哪里染的病？还有那个义庄的死者，从哪里染的病？”
“为什么都会倒在街头？”余梵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邵公公，“今天如果不是我正好在现场，制止了那些接近他的人，那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去好心帮忙，去接触这个病人。”
“那么，不止是这个区域，另一个区域又会发生和这里一样的快速传染。”余梵看着邵公公，“邵公公，你觉得这真的只是巧合？”
邵公公低下头，眉头皱起，好像在细细体味余梵的话。
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我只是一种假设，如果真的是什么人有意为之？”余梵意味不明地看向邵公公，“那是不是太可怕了？”
邵公公听到有意为之，猛地抬起头，盯着余梵的眼睛。
余梵和他对视。
他们二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可怕两个字。
邵公公对着余梵说：“余公子，你分析得很到位，这个事情，事不宜迟，咱家要马上向上面汇报。”
“邵公公，不要急。”余梵一手拉住转身要走的邵公公的衣袖。
在邵公公停住的那一刹那，余梵松开手：“那个捡来的病人，最好派一到两个人在里面守住了。”
邵公公挑了挑眉：“余公子的意思，是怕”
邵公公没有说出后面那几个字，只是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嗯。”余梵点点头，“如果我们的猜测正确，对方可能会免除后患。”
“好。我去安排。”邵公公看着余梵，“余公子还有要说的吗？”
余梵笑了笑：“没有了，公公路上小心。”
“好。”邵公公转身快步走开。
余梵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自己才慢慢走回诊病的地方，开始给剩下的人诊病。
不久之后，园子里来了几位小厮打扮的人，光看走路的姿势，还有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武者。
那几位小厮一个人直接进了那个捡来病人的房间，其他几个则四处走走，貌似随意，实则巡逻。
余梵心里有数，这样很好，免得有人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这一天除了早上捡了个病人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中午吃完饭之后，那位柳仵作过来余梵这里转了转，问自己几时能够出去。
余梵则回答他不急。
柳仵作大概对余梵的问诊很感兴趣，想从他这里打听出点什么。
但余梵能说什么呢？
余梵只有对他笑笑，三缄其口。
傍晚的时候，甲四驾马车过来接余梵回府。
而这个时候，邵公公正安排人员将园子里的所有口罩更换一遍，换下来的，煮沸消毒。
余梵因为一天都和那些病患在一起，虽说吃饭、喝水都要净手，但余梵还是不太放心，他准备留在这里，等所有病患痊愈之后再回府。
邵公公虽然也是跑前跑后，但随时口罩带得好好的，没有直接接触病患，所以对外联络、向上汇报都靠他了。
余梵专门住了一个房间，离开那些患病的距离稍微远一点，但离那些没有症状、留待观察的人比较近。
吃过晚饭，余梵也没有其他事可干。
余梵想起那个柳仵作，既然解剖了第一位感染者，那他那里一定有第一手资料。
所以无所事事的余梵就去找柳仵作了。
对于余梵的突然造访，柳仵作有些诧异，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慌。
他在惊慌什么呢？
余梵看到柳仵作有些紧张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道是
“柳仵作，你的中药呢？是不是被你倒掉了？”余梵装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问。
柳仵作的神情有些尴尬，就像考试作弊当场被老师抓住。
“那个医生，你听我解释。”柳仵作眼珠子转了一圈，好像在想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
余梵心里憋着笑，脸上却不露声色。
我看你怎么解释。
“那个医生”柳仵作的眼珠子又转了一圈，无奈，好像根本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柳仵作放弃了：“算了，医生，给你说实话吧，我从小怕吃苦药，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悄悄倒掉了？”余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柳仵作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柳仵作，你虽然现在没有染上病，但你接触了死者，有感染的风险，我说得很清楚，你为什么不听呢？”
虽然余梵也怕吃苦药，从内心来说是同情柳仵作的，对他不配合还是有点火大。
“你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周围人不负责任。”余梵越说越气，眼睛瞪着柳仵作，就差跳起来打他几下了。
“哦。”柳仵作见余梵白日里诊病很和颜悦色，没想到他会发脾气，他理亏占了下风，自然像被训导主任训斥的小孩，生出几分怯弱。
柳仵作喃喃道：“医生，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明天一定好好吃药。”
“明天？”余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等着。”
不一会儿，余梵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递给柳仵作：“就在我面前喝了它。”
余梵声音不大，但语气生硬，柳仵作接过碗，看着碗里黑黑的汤药，脸早已皱成了苦瓜。
虽然余梵吃药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副德性，但柳仵作这个样子，余梵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倒掉，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柳仵作大概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十二分的劲，才终于眼一闭，大有壮士赴死的豪迈，一碗药一饮而尽。
然后吐着舌头啊呀啊呀了好一阵，苦得直跳脚。
余梵看他那个样子，莫名有些好笑，这个柳仵作怕吃苦药，和自己相比，那是更胜一筹。
余梵拿过药碗，送去清洗。然后自己净了手，重新回到柳仵作这里。
柳仵作喝了一大口白水，冲淡口里的苦味，见余梵去而复返，他那只手，拿解剖刀对着尸体划拉都可以分毫不差，现在却微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那个医生，你还有什么事？”柳仵作开口就叫余梵，好像先招呼，自己就占主动权一般。
https://www.lvsewx.com/books/76660/76660251/2635064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