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就是一段记忆

这段时间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躺在病床上学习的江且终于挤出一点时间思考未来梦出现的关键原因，都是自己的头受到重创昏迷不醒的时候。可重点在于到底是头受伤还是昏迷，当然江且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撞头是真的疼。

        见江且正在默写课文的笔停下，钟幸抬眼看他，发现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笔记本出神。自从江且清醒那天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虽然江且并不希望钟幸出现在这里，但他本来就跟不上的学习要是因为住院而耽误就得不偿失。他好不容易才扭转了垃圾场的结局，他现在要更加发奋，坚决回避掉和钟幸结婚的结局。

        对亏了这个坚定的信念，江且还是拉下老脸求那位可憎的未婚夫教自己学习，而钟幸这个大冤种还挺愿意的，一个星期一天也没落下。

        并不知道江且想着什么，钟幸自顾自的认为他是在想自己的遭遇，便忍不住开口，“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告诉我。”

        江且瞄了一眼钟幸真诚的脸，说起来钟幸挺聪明的，和他聊聊说不定能找到答案。想到这里，江且便板起脸低声道，“这是我朋友的事，你绝对不能外传。”

        钟幸战术后仰，随即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分外严肃道，“请讲。”

        “其实我有个朋友能预知未来，但是关于如何触发抱有一些疑问。”

        “预知未来吗？”钟幸倒吸一口气，决定去外面找医生给江且重新看看脑子。

        “对，他至今为止看见过两次未来，一次是变成穷光蛋捡垃圾为生，一次是和自己的死对头结婚，这对他的人生来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不提捡垃圾，那个和死对头结婚是什么鬼。钟幸很快头脑风暴起来，回忆起庄峙和自己说过，一般别人嘴里的“我朋友”都指的是自己。这么说这是江且自己经历的事了。要论起死对头，那不就只有钟幸一个人？这难道是变向求婚？

        “请把结婚的事情展开说一下。”钟幸眼神忽然变得兴趣盎然，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不行，具体不能说太清楚，总之就是要结婚，”江且摇摇手表示拒绝回答，“这也太可怕了。”

        “为什么可怕？”

        “因为我们的未来无法善终。”江且神情异常凝重，光是见到钟幸就莫名烦得要死，别提结婚了，要是未来自己的性格又恢复成以前，那不得直接在洞房里掐起来？

        “可是我不会让事情发展成那样。”钟幸一手落在江且的手上，吓得江且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顿时又席卷全身。

        这个钟王八在说什么啊不会让事情发展成那样，难道说如果这件事情换成他，就会全力避免是吗？

        “那你会怎么做？”

        此问题一出，倒是让钟幸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总之先死也不放手，之后在考虑后面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钟幸话语的深意，但是江且还是感到不明觉厉，关于未来梦的事情不能对他说那么多，现在也就点到为止，之后的问题在慢慢解决吧。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静。

        此情此景令江且想起了那天两人发生矛盾的晚上，他还没有正式向钟幸道歉，现在四下无人正是好机会。

        “那天。”

        “那天是我唐突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还是钟幸声音压过了江且。钟幸从来不会支支吾吾的表达感情。

        “那天是？”

        “就是你受伤的前天晚上，我说了让你感觉不好的话，我一直很抱歉。”钟幸对江且颔首表示愧疚，反而让江且有点无地自容。

        “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还还有我不该说你自以为是，你会做数学题可太厉害了，真的。”江且将头低的更深，几乎快要埋在被子上。

        “关于你受伤的事我也需要道歉，其实我当时察觉到那个人有点不对劲了，但是没有阻止才让你受到伤害。对了，我有个东西需要给你。”钟幸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找到钱包，小心翼翼的抽出张照片来。

        这张照片正是江且和他母亲的，江且只是看了照片一眼，脸色瞬间产生变化。

        他没有接过，而是转头望着窗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知道钟幸他们肯定听罗叶说了一些关于他家的内幕，本来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可惜罗叶家长辈与自家长辈是多年好友，他们俩初识也在江且妈妈的葬礼上，这是瞒不住的事情。

        江且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男人会在监狱里救了自杀的狱友而获得减刑被提前释放，不然江且一定可以藏得更好。听说现在他人还没抓住，以后肯定会来报复的，毕竟那一点钱根本打发不了他。

        一想起那个男人，江且额头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男人名叫余高卓，确实是他的舅舅。他小时候没少被这个男人往死里打，是造成了他脾气火爆，性格叛逆的根本原因。他现在看见余高卓还是会忍不住的畏缩从而失去反抗能力，正因为自己的退避才让余高卓变本加厉。

        他和江且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据说江且的外婆是位大美人，她和江且的外公是青梅竹马，但是阴差阳错两人没能走到一起。在外公的前妻去世后，他很快就和一直未嫁的外婆结婚，所以余高卓认为是外婆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所以才这么痛恨江且一家。

        当然这么多年光阴流逝，这个误会不是没有解开过，在余高卓遇到心上人结婚后性格就变得较为温和，外婆去世时他还以亲生儿子的身份送了她最后一程。

        可惜好景不长，余高卓的妻子身体本身欠佳，在怀孕后更是气血亏欠。那时余高卓刚继承家业忙的焦头烂额，他委托妹妹在他不在的时候多照顾妻子一下。然而他的妻子在某一天忽然贫血昏倒，导致大出血一尸两命，那时江且母亲恰巧因为公司急事晚到了一个小时。

        从那之后余高卓就开始了疯狂的自虐行为，公司也在他的手下走向衰败，股东们不得已逼迫余高卓下台，由江且母亲接手管理。

        在余高卓心里，江且一家不仅害了他的母亲，还故意害了他的妻子孩子，甚至连公司也从他手里夺走，从此彻底堕落，染上了赌博。

        他妻子突发疾病这件事虽不怪江且母亲，但她心里还是懊悔不已，只要余高卓开口要钱就从来没说过拒绝两字，慢慢的余高卓就成了他家的吸血鬼，每一分钟都压榨着。江且的父亲常年在海外，母亲孤助无援，即便她亲眼看见余高卓打骂江且也无能为力，她太懦弱了。

        就在那天，也就是余高卓妻子的忌日，他提出开车带江且母亲一起去祭拜，结果逆行出了车祸，江且母亲没能在活着回来，余高卓全责被判了刑，一直到前几天才放出来。

        他刚出监狱，以前的狐朋狗友立马找上门来继续带他光顾赌场，他唯一的那点积蓄挥霍干净后就从各处打探到江且的学校和住址，随后发生了抢走江且存折的事情。江且现在的生活一直很困难，他的父亲在海外断了联系，也没有给他经济上的支持，东西校只要付低廉的学费就能上，公寓可以便宜住，平时去打打零工生活足以维持他的极简生活。

        现在倒好，他唯一的存款也没了，这次住院费还是庄峙他们几个垫的钱，更别提学习了，他连生存都显得极为困难。这些内幕江且羞于告诉旁人，他心中暗下决定，等到出院以后就努力打工还钱。

        见江且一言不发，钟幸知晓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犹豫的开口，“我不是有意打探的。”

        江且故作刚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看着钟幸，“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关于那个打我的人没有任何线索。”

        钟幸愣了愣，忽然想起江且现在是失忆状。江且也没过多言语，他迟迟接过钟幸手中的照片，垂眸将视线定格在他的母亲脸上。

        这张照片记录了他母亲最美好的年华，此后她再也没有露出过开心的笑容。许久在记忆之外见到母亲的脸，江且本能感到内心酸楚，为了不暴露感情，他还是将照片还给钟幸，笑得有些勉强，“这是我母亲吗？长得真漂亮，我和她不太像呢。我记不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我留着照片感觉怪怪的，你随意处理就好。”

        钟幸神色黯然几分，他望着暴瘦的江且，实在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他眼底多了几分垂怜，他将照片重新温柔放回钱包，在江且的诧异之下淡淡道，“那等你想起来了再还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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