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降对竹马
惨叫声不绝于耳，竺凝儿心下疑惑却是顺势就地一滚，赶紧远离危险距离。
她刚才分明只咬了一口还没咬到对方的要害，而那两人俱是捂着手腕不断哀嚎。只听得轻微的“噗嗤”两声，那两人几乎同时半跪在地，又是一顿嚎叫。
竺凝儿心中一凛巡视四方，林中只有鸟鸣啁啾未见半个人影，她不知谁在暗处，为何帮她。
那二人见竺凝儿立于阴影处，一脸凶煞，哭嚎道：“姑……姑奶奶，我们错了。”
竺凝儿一惊收住刚迈出去的脚，心思一转，立马虚张声势呵斥道：“想要你们小命的，还不快滚！”
“是，是。”两人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往外奔去。
待左右瞧不见那二人的身影，竺凝儿才朝着林中喊道：“不知是哪位大侠，感谢救命之恩。”
回答她的只有呜呜风声。
眼看对方不愿现身，竺凝儿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哎，大哥，你这信要是再晚来一刻，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一颗脑袋从高耸隐秘的树干后探出，全身黑衣只留两只眼睛在外滴溜溜地转，他的身形如穿梭在林海中的游龙几个纵身便消失在林间。
小跑了一路，竺凝儿便觉呼吸沉重，脚步虚浮。真的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以为青荇在身边，又是在自家宅院，她身上几乎就没带什么威胁性的东西，今日这接二连三的遭遇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真的是跑累了吧，甚至看到了幻影。两只彩蝶扑棱着翅膀向她飞来，那薄翼变幻着色彩，展翅间像施下了魔法的荧光棒，顿时流光飞舞迷人眼。
“小师妹——”
啊，不只是幻影，都开始幻听了。
“小师妹……竺凝儿——”
呼喊声越来越近，好像云绮的声音。
“师兄……”
竺凝儿转头喃喃着，脚上却是脱力往地上摔去。一道白影闪过，那两只炫彩蝴蝶倏地消失不见，一双手在她下落跪倒之际稳稳地扶住了她。
她被揽靠在一个温热的胸口，鼻尖传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药香味。
“真的是师兄……”
“是我。”
听着云绮如雷般砰砰的心跳声，竺凝儿笑了。
云绮迅速解了竺凝儿手上绳子，两只手腕处已被勒得青紫，还有些细小的划伤。他心口一窒，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云绮赶紧将竺凝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待看到她微肿的右脸和带血迹的嘴角，他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低声道：“对不起……”
原来凌晨的那个梦是在警醒他，因为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竺凝儿微皱眉，捧住云绮微颤的手，摇头道：“不关师兄的事。是师兄找到了我，真的……太好了……”
说完，竺凝儿一下倒在云绮身上。
“小师妹！”
云绮有些慌乱地去摸竺凝儿的脉。还好，她只是太累昏睡了过去。
云绮一下将竺凝儿打横抱起，提气向着灵郡山庄的方向疾跃而去。
“少爷，竺小姐今日不是出发去看望她师父了吗？您怎么还往山庄跑？”梅石牵着马，没好气地道。
“咚”的一声，梅玉彦用扇柄敲向梅石的脑袋：“大哥新收了个别院，托我向竺庄主采些合适的花草林木，你在想些什么？！”
“想您不糊涂的时候。”
“好你个小石头，敢顶撞你家少爷了？”梅玉彦说着轻踹了一下梅石。
梅石“哎哟”一声讨饶：“小的不敢。”
梅玉彦盯着梅石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小石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您……”
“少爷我自有分寸。还有，别对小竹子无礼。”
“……”
一路无言，主仆二人来到灵郡山庄门前。
只是今天的山庄气氛有些不寻常，大门敞开不说，几个仆人慌慌张张全无往日的规矩。
梅玉彦与梅石对望一眼，利落翻身下马，将缰绳往梅石手里一扔，便快步往府里走。
“啊，梅公子！”
“庄里发生了何事，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梅公子，我家小姐不见了！”
“什么？！”
梅玉彦快走了几步，就见袁沐茵在堂前不停地踱着步，手上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
“伯母。”
袁沐茵一惊，抬起头来，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泪意。
“伯母，我听下人说凝儿妹妹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玉彦……”袁沐茵瞬间又湿了眼眶，“凝儿她……被贼人掳走了，老爷他们去寻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贼？”
梅玉彦依稀记得竺凝儿身边那个丫头武功不弱，还有她家的管家也非常人，哪来的贼敢如此胆大？
梅玉彦转了头，对梅石吩咐着：“快——”
话没说完，就听一仆人边跑边向里喊：“夫人！小姐……小姐找到了！”
正是云绮抱着竺凝儿快步走来。
“凝儿！”袁沐茵哽咽着迎了上去。
云绮的脸色有些凝重，隔着衣衫他仍能感受到竺凝儿微烫的脸颊。
“夫人，麻烦您将我的行囊取来。”
“好。”
袁沐茵没想到云绮真的将凝儿寻了回来。清晨，在她六神无主等消息的时候，久等不到竺凝儿赴约的云绮匆匆赶来了。在凝儿房里查看了一番后，她不知云绮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点燃折起的一张绵纸，那升起的烟雾散开又聚拢向着窗外的一角飘去。云绮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独自往庄外寻人去了。
竺凝儿小小的身子窝在云绮怀里，脸色更显苍白无力。以往的竺凝儿虽是气血不足，在梅玉彦面前总是张牙舞爪的，眼下这副样子，梅玉彦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去探究那与竺夫人熟稔的男子。
“小石头，快去请个大夫。”
“是，少爷。”
竺凝儿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安静地躺在床上，偶尔呓语几句。梅玉彦请来的是江城大医馆的老大夫，他仔细瞧了瞧表示竺凝儿只是有些低烧，又看到了一旁云绮写好的药方不住点头称赞，心下暗暗诧异还有如此懂医的年轻人。
为了让竺凝儿静心休养，房里只留了袁沐茵和青荇照看着。袁沐茵为竺凝儿换下额上降温的纱布，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依稀想起小时候也是这般守着她，袁沐茵感觉心都碎了。
得了消息赶回的竺一涵一一谢过众人，招呼梅玉彦他们在厅上歇息。
“伯父言重了，多亏了这位……”梅玉彦用眼神指了指云绮，“是这位小兄弟找到了凝儿妹妹，还不知如何称呼？”
一个是俊逸洒脱，一个是沉静寡言，两人的视线此刻得以交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
云绮慢慢地抬起头，清冷的声音响起：“在下姓云，是竺凝儿的师兄。”
早前听小竹子说她从小在山中跟着师父修行，只因有大师曾断言避世可破血光之灾。梅玉彦把玩着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头发，玩味一笑，轻点了点头。
竺一涵原还在犹豫要不要在人前说出云绮的身份，此刻他自己道出也免得他胡言一番，竺一涵开始细想绑架事件的来龙去脉。
梅玉彦问：“伯父可是有什么头绪？”
竺一涵摇了摇头：“灵郡山庄向来低调，不知得罪了何人。庄里虽是丢了些不值钱的东西，对方却绝不是一般盗贼。”
“听伯母说青管家不在庄里，对方偏挑了这个时候来掳人，不得不怀疑是有备而来。”
男子不苟言笑，少了平日里轻浮的模样，甚是可靠。
竺一涵赞同地点点头：“眼下只有等凝儿醒了才能知晓些什么了。”
竺凝儿昏昏沉沉，一波一波的眩晕像是要把她往地心抓去。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笑也有人哭。她听着那哭声心里狠狠地被揪紧，仿佛自己也失去了十分可贵的东西。她循着声往前走，眼前却升起白雾浓得化不开。不知是谁在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竺凝儿一个酿跄，犹如从高耸的云层上跌落。有嗤笑声桀桀响起：“竺凝儿，你为何如此命大呢？”
仿佛没有尽头般，竺凝儿直往下坠。他爷爷的，在背后暗算她的宵小。竺凝儿怒吼一声：“有种站出来跟老娘单挑，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怒骂声在风中回荡，然后她就醒了。
又是好一段互相安慰，竺凝儿直起身靠坐在床上。她这不长的人生除去正常睡眠时间好像有一大半时间跟这床绑定了似的。
袁沐茵握着她的手摩挲：“你没事就好。”她的手腕处传来一股清凉，该是上过了药。
青荇端过一旁热了又热的米粥，舀了舀汤勺。竺凝儿赶紧自行接过：“青荇，我自己来就行。”
青荇低低应了声。竺凝儿一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丫头从她醒来就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
“青荇，抬起头来！”
“小姐……”还是那副惴惴的样子，不愿抬头。
“青荇！”竺凝儿加重了语气。
抿了抿嘴，青荇抬起脸来，一双红透的眼，倔强着不落泪。
竺凝儿心中微叹，有此朋友夫复何求。
“青荇，我没事，你别自责。”中了迷香被人掳走，凭她的医术其实不该陷入如此低级的陷阱。
“不，小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那匪徒太狡诈，不关你的事。”
“不是的……”
“好了，好了。”袁沐茵忍不住在一旁笑道，“小青荇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也怪青峰太严苛了些。以后，还是好好照顾凝儿好不好？”
青荇恭敬道：“是，夫人。”
竺一涵见女儿真的无恙了便问道：“凝儿可有见到贼人的模样？”
竺凝儿摇摇头：“他们俱是蒙面，只问了我有没有见过一枚玉扳指，我从未见过便如实相告。”
“玉扳指？是何模样的？”
“是一枚普通的青玉扳指，中间有条暗纹，像是……像是鱼的模样。”
竺一涵暗暗皱眉，与袁沐茵对视一眼，心中疑窦丛生。
竺凝儿想了想，又斟酌着开口：“我说了没见过，那人说抓错人便放了我，可我觉得那人瞧我时并不像不认识我的样子……”竺凝儿想起那个眼神，那个巴掌，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
竺一涵又询问了些细节，最后说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安慰竺凝儿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青峰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也许该让他去查一些东西了，否则他竺府难安。
房外，长廊下。
玉扇转了几个漂亮的弧度落在梅玉彦的胸前，他优雅地打开轻扇。
“云公子，还是说该称你……巫先生？”
梅玉彦笑脸盈盈，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云绮面沉如水，默然转头。
没有半分惊慌与无措，在小师妹面前他早就卸下了那点点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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