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灵芝不见了？”
说话的是赵霖，老太爷另外的一个庶子，在这里提一句，死在半路上的良妾金氏正是他亲娘。
赵延年扫他一眼，没有作声，老神在在等着罪人‘自首’。
他打心眼儿里清楚，这事儿根本不可能是外人干的，就他家这破落户儿，窗户都是漏风的，明显就是糟了难的，能有什么家底儿剩下？
再者说，若是真有那不长眼的，瞅准了他家，就凭家里这明显超过平均水平的人口密度，七八间间小屋，挤得都是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瞧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是生面孔。
所以，这墨灵芝必然就是家里人拿的！
赵越、赵霖对视一眼，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更是满是猜忌，心眼子不知道绕了多少弯儿。
“给你机会，这会儿不珍惜，那就把狐狸尾巴给我藏好，别让我抓到，不然有你好看！”
老爷子拐杖重重杵在地面上，冷喝一声，“搜家！”
钦点了赵霖和赵越两人带头，势必要把墨灵芝给找出来。
没想到他能到为了一株……哦不，是半株墨灵芝大张旗鼓到这地步，无人知晓赵延年阴沉的面庞下是如何的心绪。
寂静的院落里，翻东西的声响络绎不绝，总共也只有七八间小屋而已，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完事了。
“爹，没有。”
赵越、赵霖无功而返，此时全院儿除了老夫人和老太爷的房间，只有魏璎宁婆媳两人的房间没有搜过。
“没有？那东西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赵延年瞧向两兄弟的目光有些许不满，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利索。
“爹，那墨灵芝闻起来馨香扑鼻，有没有可能是小孩子瞧着稀奇拿去把玩儿了，这也是有可能的嘛……”
说话的是赵延年另外一位姨娘于氏的儿媳庞乐瑶。
“哼。”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们钰儿拿的喽？”
庞乐瑶当即住了声，堆笑着道：“母亲切莫误会了去，您也是知道我这张嘴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钰儿金尊玉贵的，自然不会眼皮下潜的去拿那半株墨灵芝，就算是一整株啊，咱们钰儿也不稀罕。”
这妇人一番言语，老夫人有没有被安慰到暂且不提，倒是阖家对嫡脉的情绪被调动了上来。
本来上次老爷子把对全家珍贵的墨灵芝用在那个泥腿子身上，小辈儿们早就有了不满，如今更是将宝贝给小钰儿当成玩具，庞乐瑶一抬一贬，庶出的赵家子孙，心底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夫人啊，乐瑶这孩子哪里是这个意思，就是嘴拙，言不达意，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于月仙赶忙搭腔帮着庞乐瑶，言语间倒是没有几分尊敬在。
“钰儿没见过什么墨灵芝，今天一直跟着我在绣花。”
魏璎宁抱着无名所以的小钰儿，柳眉冷冷扫过庞乐瑶，小钰儿一大早吵着要给‘弟弟’秀肚兜儿，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被针戳了几个窟窿是真，把墨灵芝当成玩具，倒还真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有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大家的包裹都被翻动了，就大嫂子那边太平的紧。”
酸溜溜的语调，明显积怨已久，发作出来之后，稀稀拉拉有几人应和。
“今时不同往日了，大房还要压人一头？”
“侄媳妇儿别气，让二哥哥瞧上一瞧不就知道，别伤了和气，都是为了给爹找回灵芝。”
魏璎宁冷笑，这是拿赵延年来压她了？不让搜就是不敬公爹了？
再者而言，天地良心，是赵越、赵霖两人搜查的时候刻意避过了他们一房，现在到老爷子跟前儿给她们孤儿寡母的带起高帽了？
简直欺人太甚！
“三婶子这说的是那里的话，上下三十几双眼睛瞧的真真切切，半晌我婆媳二人可是讲过一个‘不字’？可曾绑住几位叔叔手脚？红口白牙的，给我们孤儿寡母戴的好大一顶高帽！”
婆婆一生顺遂，未出阁的时候娘家宠爱，嫁入赵家后公爹更是从未纳妾，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妥妥一位大家闺秀，性子难免柔些，从前这些腌臜的手段是万万摆不到她眼前碍眼；而祖母放下身价儿和这几位庶出小辈儿白扯，难免有些掉价儿，是以只有大着肚子的魏璎宁把人堵了回去。
赵霖媳妇尴尬的笑笑，随后才感到面上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她也是给长辈，自家儿女还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呢，魏璎宁这样让她下不来台……
“再怎么讲，三嫂嫂也是侄媳妇你的长辈，怎么能这样和三嫂嫂讲话，还有没有规矩！”
“四婶婶，请问璎宁哪里没有规矩了？难道别人说什么璎宁便照做，谁人泼下的脏水璎宁全都接下，还得感恩戴德无一丝怨言，这！便是规矩嘛！这！便是赵家的规矩嘛！”
“你！”
四婶婶薄怒，只不过到底比三婶婶厉害些，眨眼的功夫就换了副惨兮兮的神情，掏出手绢抚胸拭泪，幽幽开口，
“想来是四婶婶不是了，嫡庶有别，大房的事情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过问的，四婶婶给你赔个不是，侄媳妇切莫气恼，你还怀着身子呢，若是有个一二……四婶婶真是万死莫辞了……”
嘤嘤嘤……
四婶婶虚虚朝着魏璎宁行了个虚礼，膝盖还没弯曲呢，就被自家女儿扶起，“大嫂嫂好大的官威！我娘都要给你行李了，那我们这些小辈儿，岂不是要行三拜九叩大礼才好？”
三拜九叩大礼只有祭天、祭祖宗、天子驾崩之日才可用，赵嫣然极尽挖苦之意。
“嫣然！”
四婶婶赶忙拉住自家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
“妹妹言中，璎宁受之有愧。”
这些个小把戏，魏璎宁孩童时期便见识过了，丝毫不慌张，安抚好手边的小钰儿，柳眉清冷，红唇轻启，气势丝毫不弱半分。
“大嫂嫂当然受之无愧！这一路行来，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紧着大房先用，大房剩下的都轮不到我们半分，我们这些人，还不如路边的杂草。”
赵嫣然早就看不惯，话赶话的索性把心里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放炮仗一样，四婶婶心道一声不好，想要拦下来，却是徒劳了。
“哼。”
赵嫣然冷笑一声，刻薄的神情破坏了娟秀面庞的美感，“大嫂嫂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二叔叔、三叔叔为何不敢搜大房的地界儿，嫂嫂当真不知道是为何？把叔叔婶婶逼到这种地步，嫂嫂你凭什么理直气壮的叫嚣？凭什么我们便要百般隐忍？难道大伯、大哥哥身死，我们便要一辈子承你们大房的情分不成！”
“够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在皮肉上，赵嫣然右侧脸颊肉眼可见的迅速泛红、肿起，嘴唇洇开一抹殷红。
“逆子！逆子！”
四叔赵毅恶狠狠抽了赵嫣然一耳光，浑身轻颤，这孩子口无遮拦，竟然不知轻重的去挑那件事……
“侄媳妇，你妹妹她……她还小，口无遮拦，你……”
“呵……”
魏璎宁不屑的撇撇嘴角，对这些人仅有的一点儿好感丧失殆尽。
扶着大肚子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向赵嫣然。
“啪！”
素手清扬，赵嫣然完好的左脸赫然出现五枚清晰的张印。
“魏璎宁！”
四婶婶发髻松散，捂着女儿受伤的脸颊，瞧着近在眼前的魏璎宁，把人生吞活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六妹妹可是觉得祖父让钰儿和我住单间不公平了？还是六妹妹觉得祖父每日单独给钰儿和我单独一颗鸡蛋觉得不满？”
赵嫣然愤怒的眸子明显诉说着主人心间的不服气，甚至，她不满的还有更多些。
“不止呢……”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赵嫣然恍若无觉，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发丝，从始至终她都恨死了大房。
压得她喘不过气起来，好像赵家的每个人在大房的光芒下，都是无关紧要的草芥。
如果说赵家没落还有谁能够笑出来的话，她赵嫣然绝对算是一个。
可慢慢的，赵嫣然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承了情，她们就要用一辈子来还！一辈子朝着大房妥协！不然便会扣上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帽子。
凭什么！
人的眸子可以传递很多东西，是最有效的传递情感的方式。
从赵嫣然充斥疯狂、暴戾、厌恶的眸子里，魏璎宁读懂了许多……许多……
魏璎宁倒退两步，沉寂如深潭的眸子缓缓扫过神态各异的诸位家人。
心寒成了冬日的冰窟窿。
唇角捻起一抹讽刺的浅笑，眼窝突然有些火热……
云霆……
这就是你抛家丢子都要保全的‘家’嘛……
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呢。
果然是大恩如大仇，这些人……根本不值得！
收拾好失落的情绪，魏璎宁安抚腹中有些不安稳的胎儿，静静注视着似有无数委屈无处倾倒的赵嫣然。
“六妹妹，我只问你一句……”
赵嫣然面露不屑，以为魏璎宁要讲些大道理，不然就是搬出赵卓和赵云霆压她而已，她已经准备好反击的说辞。
谁曾想，魏璎宁只是轻飘飘问了她一句，“如此大的福气，送与六妹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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