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宁方希正好赶上了饭点儿，俞梅也不好赶他出去，索性在床前摆了张桌子，“翠竹园的伙食不比你院子的，你就将就吃些。”
“嫂嫂说的哪里的话，本就是我叨扰了。”宁方希不太自在。站起来，冲着床上的宁方远郑重地行了一礼，“昨日凶险，多承兄长以命相博，此恩我会记下一辈子。”
“都是一个家里的人，说这些做什么？只是这背后谋划的人还是要查清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又是要科考的人，但凡伤了手脚那今后前程都废了。”宁方远说着又笑了笑，“我说这些倒是多余的，侯夫人想必老早就已经在调查了。”
“母亲的心意和哥哥的心意是不一样的。”一时又想起两人的母亲不同，心里不想再纠结这个，“兄长这边可还需要什么调理身子的药材，我让人去找来。”
“确实还差着一些药材，我就不同世子客气了，一会儿拟个单子，你尽量找，找不到的我再想其他的药物来代替。”俞梅说着一边给宁方远喂东西。
“嫂子尽管放心，我还是有些人脉的，一定帮忙找到。”
柳绿很快给宁方希上了菜，俞梅看他不动，“你先吃吧，我这还有一阵。况且，我晚上吃得少，是额外炖的一碗汤。”
宁方希这才开始动筷子，一边说着一些杂事，一顿饭吃完宁方希就起身告辞了。俞梅看着他出去，站起来收拾东西，“这位侯府公子倒是个性情纯良的人。”
“有人精心爱护，自然比之旁人要容易纯良得多。”宁方远感叹了一句，“不过条件如何从来都不是决定人善恶的理由，就像你，过得惨兮兮的还是一个傻白甜。”
“我今晚还要给你扎针……”俞梅掏出绣囊中的针袋，宁方远脸色都变了，“我错了！真的，大佬！我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在未来的日子绝不再犯。”
俞梅面无表情地下针，风里还能听到宁方远的惨叫声。所以说嘛，宁惹小人别惹女人，尤其是会医术的女人。
第二日一早上，俞梅按照规矩是该要去侯夫人处请安的，出了院门看见房嬷嬷走过来，“府里的香姨娘昨天夜里带着小公子玩儿水，失足掉进了水里，没能救得起来，夫人伤心过度，又要操持丧事，最近的请安就免了。”
“香姨娘殁了？”
“是呢。老奴还要去通知其他的院子，这就告退了。”
俞梅行了一礼，看着房嬷嬷离开。柳绿上前来，“这事儿他们都说得挺怪的，说是西口那个小湖口，那么浅的水，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竟然像没发觉一样。他们都说这是水鬼索命呢，侯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高僧来到府中，说是要做法事。”
做法事？还真是越做了亏心事的人越是信佛，到底信什么呢？俞梅都觉得可笑。
“回屋吧，既然那边要做法事咱们就别去搅扰了，这几日吩咐院子里边的小丫鬟们都别出门了，省得沾染上。”
“是。”
法事做了足足三日，侯夫人又让人将小湖口给填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院子里都有蝉叫的时候，宁方远已经能正常在园中练剑了。那日才练完一套剑法，就看到左军站在院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宁方远收了剑，走过去，“左大人。”
“老侯爷让我来同您说一声，后日您就该去当值了，这是您的官服官靴，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尽快让绣娘给您调整了。”
“有劳您跑这一趟。”宁方远接过东西，左军又递上来几张银票，“老侯爷说您初到军资所必定有许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让我将这些银票给您，宴请同僚也好，日常来往都好，终归不要失了礼数。”
“祖父想得实在太周到了，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容我多一句嘴，老侯爷已经是这个岁数，也不需要你们报答什么，只需要公子记得侯府与你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左大人说得对，小可记下了。”
古代公务员生活比宁方远想象中还要苦逼，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俞梅就用冷帕子捂了他的脸，吓得他一激灵，睁开眼，看着桌上的更漏，“这才五点过，你要干嘛？”
“你今天得去衙门点卯，时间是卯正。也就是七点。你还得起来洗漱吃饭，从侯府坐马车到军资所还得半个时辰，你的时间已经很紧了。”俞梅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很享受看着他这么苦逼的样子。
宁方远蠕动了两下，像无数现代人一样嘟囔一句，“我再睡五分钟，马车上吃早饭。”
“不行，马车上吃早饭是仪态不端，被人看见了会被参上一本。”
“古人真是屁事儿多。”宁方远极其不愿意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出门的时候都还是木着一张脸，到门口还遇上了要出门上学的宁方希，看来古代上学也是很不容易啊。兄弟俩互相同情地看了一眼。
俞梅送他出门后又躺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个美容觉，才起床看了没一页医书，外边就通报侯府大小姐来了。她来做什么？俞梅将书本搁下，亲自出门去迎。
宁方毓前段时间受了惊吓，下巴都尖了，越□□亮起来，俞梅看了都不免感叹难怪是能入主东宫的人，“三妹妹怎么来了？”
“我在府里边呆得烦了，嫂嫂咱们去香林寺上香，去去霉运吧。”府里发生的事多，她夜里时常睡不好，听说香林寺高僧道行了得，她想去一趟。
“您同母亲说过吗，让她陪你去吧。”女主定律，出门肯定出事儿，她可不想再沾事儿了。
“正是夫人不得空闲才让您陪着三小姐一起去，马车在外边都准备好了。”后边跟的是一个眼生的嬷嬷。
“这是才到母亲跟前伺候的田嬷嬷，她也同我们一起去。”宁方毓给俞梅介绍了一句。
看来今天是跑不掉了，俞梅进屋去换了件衣裳跟着宁方毓出门。
上了车宁方毓挨着俞梅，靠了没多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嫂子身上的香好像变了，让人想睡觉呢。”
“这是安神的，你最近怕是没休息好吧。”
“睡着了没多久就被惊醒，困得很呢。”
“还有一段距离才到香林寺，你睡一会儿吧。”俞梅任由她靠着，不一会儿就听到宁方毓平稳的呼吸声。
相较于这边的闲适，宁方远那边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一进屋就看到案头上边的文书堆了半人高，院中的其他人一人说上两句又拿了些文书过来，瞬间就把他整个人给埋了进去，拿下一本还没看过三行，外边就有营中的将领来做预算，他听他说了半天两人都不太明白。偏生武将的性格又有些暴躁，两下说不清就没忍住拍了桌子，可怜那桌子本就承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压力，再加上这一下重击，直接瘫倒在地。宁方远都没忍住，微微扯了扯唇角，拍拍那位吓懵了的将领，军资所的直属领导就在这一刻进了屋子。
场面顿时就有些尴尬。宁方远率先行了个礼，“顾参领。”
顾参领头发已是花白，一张面皮却还光生，没见着几根皱纹，他走进来，“你这里怎么乱糟糟？”
“下官才接触这些东西，大多都看不明白，怕是会妨碍所中事物，您看是不是找一找有经验的大人，我先跟着学习一番？”
“军资所成立三年以来出过五任军资官，有三人在任期之中因为贪渎入狱，发配到了凉州和刺州；有两人在任期之中被人谋害…你现在是第六个人。”
我去，合着这还是个高危行业，宁方远瞬间觉得背心有点儿凉，心里把老侯爷骂了三五遍。
“这个位置的工作熟悉的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只是留下了一本手札你可以拿去对照着摸索。你这几日辛苦些，这些文书要得急，五日之内就得审一次，你也别忙活其他的事情了，只管将这收拾好就差不多了。”顾参领说得倒是轻巧，宁方远却暗暗叫苦，那么多东西，哪里是辛苦一点就能做完的，分明是要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啊。
“我尽力做，可是您也瞧见了，我这也不是长了八只手，怕是看不完呢。”宁方远巴不得被开除掉。
“年轻人不要轻易地向困难低头，办法总比困难多得多嘛。”顾参领还拍拍他的肩膀，“这些预算的事我让旁边的刘书史帮你做了。”他顺手领走了旁边站的将领，还很有礼貌地帮他带上了门。
宁方远叹了口气，索性就坐在地上，对照着手札上边的东西，现将洒落一地的卷宗分门别类的放好，才收拾了一半，外边就响起敲门声，“请进。”
外边几个小吏抬着桌椅进来，“参领说您这儿的桌子坏了，特意让我们换了新的，上好的酸枣木的，耐用。”
呵，就算你给我换成金丝楠木的我也没多高兴。宁方远心底哔哔，上班真的是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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