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药味弥散在整个屋子里边，宁方远醒过来，俞梅在窗下搅动着药壶，见他醒来，过来给他倒了一碗水，宁方远想要抬手，却没有半点力气，“体力耗尽之后的三天都会虚乏无力。”杯子里边有个竹管做的吸管一样的东西，宁方远含着喝了一碗水，“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难怪我觉得这么饿呢。”宁方远饿得不行。
“我让柳绿去将餐食端上来。”
“这院子里边怎么安静？”平日里从窗户口看出去也有三两小丫鬟守着。
“侯夫人下令整饬府中内务，一应人等都被叫至内堂一一审问，现下府中人心惶惶。”俞梅拿起桌上的枇杷，一点一点去了皮，喂给宁方远。
“想来是这一次把她吓到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刚被册立世子，出不得半点闪失。”宁方远看着她，“你害怕吗？”
“怕过了。俞梅淡淡地说上一句，“我想起才进府里边的那一晚听到的话，我总觉得这件事和那两个人有关系。”
“那你两个人你有眉目吗？”
“府中育有孩子的的姨娘一共三位，赵姨娘年长，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比你小一岁，我们也算是有接触，她和那晚听到的人声音截然不同，排除掉她。香姨娘，膝下有一子十一岁；林姨娘去岁才入府中，未曾有孕，只是和她一同入府安姨娘生孩子之时血崩而亡，林姨娘和她感情甚笃，将那孩子接到膝下抚养。”
“侯夫人居然同意？”这种不是都培养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的儿子当助力？
“是个小女婴，出生时受了罪身体弱，林姨娘养得很费力。”
“那这么看来香姨娘的嫌疑最大了。”
“还有一点是香姨娘和四管事是同乡。”
“可是我记得四管事是侯夫人的人，她怎么会拿一个姨娘的亲信来当自己的亲信？”
“香姨娘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是侯夫人为了别赵姨娘的风头抬上来的。”俞梅自己吃了一个枇杷。
“合着这玩意儿引狼入室啊！”宁方远算是明白了，自己个儿把竞争对手给养肥了。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她们会怎么把锅扣在我们头上？”
“若是先前还不知道她们计谋的时候我还会小小的担心一下，但现在场面变成这样，但凡他们栽赃一点儿在我们身上，就肯定让他们脱不了干系。你在府中安插多少眼线，这么多事儿都知道。”
“说到这个我不得不夸一夸柳绿，虽说她胆子小，但是打听消息真是一把好手，搁在现代绝对是最为精锐的八卦小能手。”
八卦小能手端着饭菜进来，又甩来一个瓜，“世子爷和侯夫人吵起来了。”
咦？
半个时辰之前。西侧府小黑屋，时不时还能听见□□之声。房嬷嬷守在屋外，垂着眼睛看着地板，抬眼之时却看见宁方希，她赶忙上前拦住他：“世子爷怎么来了这里，都是些脏地方，别污了您的眼睛。”
宁方希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阴森森的屋子，“里边正在审的是哪个院子的人？”
不知道用了什么刑，里边传出一声惨叫，房嬷嬷推着宁方希想要走远一些，宁方希却是一动也不动，“这些手段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吗？”
他五六岁的时候不小心走过这里就听见过异声，后来这一片就不允许他过来，想必那个时候这些地方就开始用刑了。
“世子爷快回去吧，这些事儿都和您没干系的，您只管好好的温书，考取功名是真的。”房嬷嬷都想要赶紧劝走这个祖宗。
“我听得见里边的声音，现在在里边的是春樱吧？”那女孩是三年前来他院子里边的，负责院中扫洒，来的时候院中樱花盛放，他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只是问话罢了，只要和这事儿没干系，很快她就能回到您的身边了，再不济，府中新进的丫鬟也不少，夫人总能给您挑到好的。”
“什么是好的？当初也是您引着春樱来的我院子里边，告诉我这都是新调…教好的。”
房嬷嬷噗通一下跪下了，“世子明鉴奴婢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都跟奴婢没有干系的。”
宁方希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把她吓成这样，苦笑了一下将她扶起来，“母亲既然让您来守着这里就是对您的信任，她信的人，我自然也是相信的。”
门开了，有个婆子拿出一沓纸，“招了，她们招了。”
宁方希心底咯噔一声。
婆子跑出来才看到这情形，立时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后退。
“拿上来我瞧瞧。”
婆子看了一看房嬷嬷，“给世子吧。”
宁方希接过供纸，快速看完，“这不可能，这都是假的，我要找母亲去！”
“房嬷嬷……”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上去啊！”房嬷嬷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就遇上了这位爷？
宁方毓受了惊吓，中午又做了噩梦，侯夫人安慰了半晌才睡过去。宁方希掀了帘子进去，哗啦啦的声响又将她惊醒，不安地皱眉。
侯夫人正想发怒见到是他，“你怎么来了？吓着你妹妹了。丁嬷嬷带小姐下去休息。”丁嬷嬷扶着宁方毓去了旁边的院子。
后边房嬷嬷跟着跑进来，侯夫人算是明白了，“先坐下吧，饿不饿要不要吃些茶点？”
“母亲先瞧一瞧这个供状。”宁方远将那一纸诉状递给她。
侯夫人拿在手中看了看，看完将那东西搁在桌上，“行了，我知道了。”
“母亲想要做什么？”宁方希手上握着状子
“一方有了供词，自然要叫人来对质。”
“怎么对质？大哥尚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大嫂一个妇道人家守在夫君病床前都来不及，还要被自己救过的人当做凶手叫来对质，母亲不觉得可笑吗？”
“这人心隔着肚皮，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小恩小惠……”侯夫人苦口婆心地劝导着自己的儿子。
“小恩小惠？母亲可有看过昨天的情形，若不是有大哥，我和妹妹昨天已经命丧贼手了。”
“这难道不是奇怪的地方，你大哥那身体破成什么样了你不知晓，怎么就能以一人之力打败好几个贼人了，说不准就是买通贼子故意在你面前做戏。”侯夫人喝了口茶。
“大哥那是用针灸之术强行将力气逼将出来，母亲以为他现在这副样子是为了谁？”宁方希站起来，想要和侯夫人说清楚。
“好啦，我知道你心善，这事情真相是如何我会查清楚，你只管回去温书就好。”侯夫人像是有些不耐。
“温书，温书！您每次都叫我只管温书就好。从小到大我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忝居世子之位，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护不住，我同您手中的木偶有什么区别？”宁方希双眼通红看着，拳头握得死紧。
“你现在是要我了那个庶子跟我吵架吗？”侯夫人横眉冷竖，看向宁方希的眼神有些狰狞。
“大哥不是庶子！他的母亲是明媒正娶进的侯府，是我占了他本来该有的位置！”宁方希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想法，到了这一刻脱口而出，却也知晓自己失言了。
“放肆！”侯夫人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方希受了一巴掌反倒冷静下来，“惹怒了母亲非我所愿，但是昨日大哥救我的时候就说过，我同他是血脉至亲，既是至亲那我就信任他，这份状纸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宁方希将那份状纸撕掉，“大哥予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他顿了顿，“哪怕是您。孩儿还要去翠竹园，母亲保重吧。”
“你……你……”宁方希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门，侯夫人看着一地的碎纸气得不行。
“夫人且别生气了，世子性情纯稚，这是值得高兴的。”丁嬷嬷上前来安慰了一句。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性格，我怕的就是他这个性格，一心一意地对待别人，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真心的。”侯夫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现下看来大公子倒是转了性子，昨日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没成想大公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举动。”
“公公也着实太放心了，就为了抓那两个贼人，竟然让孩子陷入那样的境地，看看阿毓现在的样子，我都心疼。”
“老侯爷是有大才的人，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精密计划过的。要不然巡防营的兵也不会这么凑巧地赶到，现在咱们就只管顺水推舟让那两人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扣在大公子身上，今晚再秘密将人拿下便是。”
“我倒是识人不清了，身边竟然养出这样的恶犬。”侯夫人默默的握紧拳头，“既然有些人不愿当条好狗，那就得让他们知晓这棍子砸在身上有多痛。”
风暴即将来临，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漩涡将会吞没多少的人，又有多少的人因为这一次而改变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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