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星期一。
雨刚停，空气中还夹杂着些淡淡的泥土气息。
一中操场的塑胶跑道上蓄了不少水坑。有些学生顽皮，特意等到别人走到水坑旁边的时候，跑过去猛跺一脚，溅了那人一裤腿的污水。
林荨就是那个被误伤的。
“抱歉啊，林荨，我不是有意的。”
周浩正和赵宇嬉笑的起劲，没注意到林荨从他们身旁经过，结果一个不小心，污水也溅到林荨身上了。
林荨微微弯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好脾气地说：“没关系，只溅上了一点儿而已。”
周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了一次歉：“真是对不起啊林荨。”
林荨抿唇笑了笑，“没关系的。”
看到林荨真的没有特别在意，周浩才拉着赵宇一溜烟的跑了。
林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才是故意凑上去的。
陆箫背着包，就走在周浩和赵宇的前面。
她那样做，只是想引起他注意而已。
哪怕他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心才回头看一眼；又或是平静地拐回来催周浩快一点。
可是他都没有。
他对身后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林荨牵唇苦笑。
果然还是她异想天开了。
第一堂是物理课。
林荨单手支着脑袋，目光直直地盯着黑板，思绪却已经跑到窗户外边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不在状态。
她就那么百无聊赖地看着物理老师掰断粉笔头，在黑板上唰唰写下公式，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个公式的重要性。
林荨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笔，将黑板上的公式工工整整地誊抄在笔记本上。
“林荨。”
林荨才刚誊抄完毕，就被物理老师点了起来。
她心下一慌，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抬头看向物理老师。
“你来给我重复一下，我刚才在黑板上写的公式是什么。”物理老师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严肃。
林荨抄公式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过脑子。而黑板上的公式，也被物理老师无情擦掉了。
“qvb＝……”林荨大脑一片空白。
“qvb=mv/r。”林荨同桌压低声音提醒道。
奈何物理老师也不是个傻的：“郑晓楠，你再提醒她，你就给我站出去！”
郑晓楠极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物理老师，然后乖乖闭了嘴。
林荨窘迫极了，她垂下头，攥紧指尖。
物理老师见状，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开始了他的老一套：“林荨啊，你看看，难怪你物理不好呢，这么重要的公式，我刚才再三强调过的，你都没记住。”
林荨一言不发，默默低着头，就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抱歉老师。”
身后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林荨回头看去，陆箫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面色平静如水，没什么语气道：“刚才黑板上的公式，我还没有记全，您能再重复一遍吗？”他坦然一笑，“这个公式实在太难了，所以……我刚才也没记住。”
听陆箫这么一说，全班瞬间炸开了锅。
“就是呀老师，这公式在黑板上存活不到三分钟吧？”
“连陆神都记不下来，证明这公式确实难了点。”
“就是呀……就算不会，也不能打击人吧……”
林荨自动屏蔽了周围的所有声音。
她后知后觉地转回头，还沉浸在方才的情况下没缓过神来。
这公式对陆箫来说，一定算是很基础的那一部分。
林荨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以陆箫替她说话为结尾。
“都给我安静！”物理老师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这群孩子，一个个都长能耐了？陆箫，刚才的公式，你是真的没记上吗？”
“是的老师。”陆箫语气平缓。
但物理老师压根就不信。
那么简单一个公式，以他的水平，不可能不会。
“陆神都不会，那就是太难了嘛，老师，你还是再讲一遍吧。”班上一个比较顽劣的男生开口说道。
“怎么，现在我讲课都需要你们教我了？是不是不需要我教，你们也能考上大学！？”
“说不定呢……”不知道是谁在底下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真是反了你们了！”物理老师把书重重地摔在讲桌上，“我要告诉你们班主任去！”
正好下课铃打响，物理老师也不愿多待，把他刚才摔在讲桌上的书卷起来夹在腋下，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过了好半晌，林荨才怔怔坐下。
郑晓楠见她一副傻掉的模样，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问：“荨荨，你怎么了？还没从刘秃驴的魔爪中缓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林荨淡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沉思。
要不要去跟他道个谢呢？
他会不会因此觉得我很奇怪然后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什么也不说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纠结了好久，林荨才最终鼓起勇气，从位置上起来，往最后一排走去。
陆箫虽然成绩很好，但是他从来不喜欢坐前面。每次按成绩选位置时，他总是选最后一排。
走到倒数第三排时，林荨不小心听见了他和周浩的对话：
“哎，陆哥，你今天怎么帮林荨说话了？你该不会……”周浩坏笑一声，“对人家有意思吧？”
听周浩这么一说，林荨默然停下脚步，心脏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着陆箫的回答。
陆箫掀眸，淡淡瞥了一眼周浩，语气平缓：“你想太多了。”他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接着说：“今天要是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林荨的手不由自主地扣住身边桌子的一角，眼中期许的光黯淡了许多，炽热跳动的心也终是归于平静。
原来不是因为她。
——“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这句话像一根无法抹去的硬刺深深地扎在林荨的心里。
她在他那里，从来都不是特殊的。
甚至，他有可能压根就不认识她。
那好像……
没有道谢的必要了。
林荨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座位。
课间操的时候，李青青黑着一张脸从前门进班，语气不怎么友好：“陆箫，林荨，你们俩先不要下去做操，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林荨已经预料到是因为什么了。
她也真是够惨的，一个星期内被叫了两次到办公室“喝茶”。
眼看陆箫已经无所谓地出了教室，林荨放平心态，小跑两步，在他身后大约五米远处跟着。
她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背影上，一刻也没有转移。
他今天换了一件黑白相间的t恤，下半身穿着蓝色配白色条纹的校服裤子，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带着一股少年的张扬和韧劲。
好像只有走在他后面的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走廊尽头，就是李青青的办公室。
陆箫和林荨一前一后走进去，并肩站在李青青身边。
“陆箫，今天物理课上，怎么回事啊？”李青青双手搭在办公椅扶手上，开门见山。
“有个公式我没记上，所以想让老师再重复一遍。”陆箫答。
“这样啊……那刘老师为什么跟我说你是在跟他较劲呢？”李青青见他态度良好，也跟着放缓了语气。
陆箫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李青青思虑片刻，点点头说：“那行，回头我再跟刘老师解释，你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
等陆箫走了以后，李青青长出一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林荨。
林荨这孩子平时文静乖巧，肯定也是不会作出顶撞老师这种事的，想必真的是刘老师误会了。
“林荨。今天物理课，你是怎么回事儿啊？”
林荨一五一十地说：“物理老师当堂抽背公式，我没背出来。”
李青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也不用太焦虑，公式记不住就多下点劲儿，再坚持一个月，分科后就好了。”
总感觉李青青每次都拿分科这事儿安慰她……
不过也对，李青青并不知道，其实她是准备选理科的。
但林荨只是点点头，没作解释。
“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李青青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
“老师再见。”林荨同她道别，转身走出办公室，把门轻声关上。
林荨长舒一口气，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一些。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班里，看了看桌子上贴的日历表。
今天已经6月20日了。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进行下一次测验，然后紧接着就是期末的分科考试。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若是这次测验理科还是一塌糊涂，恐怕她真的就要和理科无缘了。
思及此，她突然就有了动力和斗志。
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和物理的练习题，开始与它们进行漫长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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