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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自嘲


她话一出,郁辞珩呼吸骤浅了一瞬。

        直到夏梨挣开他的手,走远,他还愣在那儿。

        手中空空,郁辞珩乌色长睫放低,半明半暗中,看着地上大滩的水,映出一双琥珀眼眸。

        重重包裹着心脏的神经,好像幻化成数不清的丝线。他一动弹,就拼命的往里勒紧,□□到无法呼吸。

        哦。

        没事。

        反正不会是同学你踢翻的。

        郁辞珩想起小姑娘仰着脸,平平淡淡说这些话的时候。

        还有,她垂眼,温温笑着,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模样。

        薄唇扯出自嘲的弧度。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有关夏梨的,一点点儿不起眼的小事儿,分给别人,他无法自抑地在意。

        酸胀感顺着指尖爬进五脏六腑,郁辞珩咬牙屏住,直到全身都一抽一抽地疼。

        过了半晌,他靠在栏杆上,长长叹了口气。

        走出一段的迟遇,发现他没下楼,扭头喊了一声:“阿珩。”

        郁辞珩收回心神,“嗯”了声,往楼下走。

        -

        体育课。

        菁华的篮球场分室内和室外,室外篮球场的几个架子下挤满了人,男生们在打球,不少男孩女孩坐在球场边看着。

        篮球场紧靠着偌大的操场,橘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有些运动的学生,中央放置着打羽毛球和网球的器械。

        郁辞珩心不在焉地打了会网球,便丢了拍子,大步流星地朝树荫下走去。

        迟遇收起他丢下的球拍,又蹦跶着捡了球,走过去放进筐子里:“不打了啊,郁少。”

        郁辞珩没回答,自顾自地低头拧开水瓶。

        他修长的脖颈仰着,喉结跟着滚动,爽凉的冰水涌过喉咙。

        迟遇在树荫下大喇喇地瘫坐下,浑身透着丧,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累死老子了。”

        郁辞珩的胜负欲很强,迟遇每次和他打球,都得到他赢为止。

        反正自从认识了郁少爷这个阎王爷,他就跟那二十四小时待机,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黑白无常一样,压根就没清闲过。

        郁辞珩拧上瓶盖,随手把另一瓶水扔给他,迟遇疾疾接过:“谢了。”

        郁辞珩扫了两眼操场,随口一问:“晏之辰还没回来?”

        迟遇喝了两口水,说:“被油头林抓到了,没个两堂课的诚恳忏悔能回来吗?”

        常年霸榜五好学生的老将郁辞珩微蹙了下眉头:“这么严重?”

        迟遇抬了抬眼,眼神落到正打羽毛球的女孩身上,嘻嘻哈哈道:“这算啥,还得广播通报批评呢。”

        “不过为您顶罪,是晏小的荣幸。”

        郁辞珩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浅浅嗯了声,拿着矿泉水瓶,径直出了操场。

        看着走远了的人,迟遇喊了一嗓子:“阿珩,去哪儿。”

        郁辞珩扬手,神色散漫地回了句:“伏法。”

        郁辞珩敲开教务处办公室的门,吓得伏桌苦思的晏之辰怵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爬起来,结结巴巴道:“郁…郁…我我我…”

        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郁辞珩懒得听下去,直接微挑了下眉梢,打断他:“林主任呢?”

        弯腰捡笔的林主任本人,从桌子下方探出头来,笑眯眯道:“郁珩怎么来了,有事吗?”

        高中生活截止到现在,鉴于郁小少爷的家世、成绩以及相貌等多种原因,他早在菁华无人不晓了。

        油头林对他更是关注,只是这孩子尚且安分,成绩又是一等一的好,对待老师基本礼貌都达标,他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郁辞珩看了眼竹竿儿似的晏之辰,说:“林主任,他检讨多少字?”

        林辉哽了一下,回答:“500。”

        少年手垂在裤腿边,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上挑的眼尾微微垂下,没什么太大表情的变化:“让他回去吧,检讨两倍,我写。”

        林辉还懵着,郁辞珩又挺了挺背:“他踢了桶,我踢了他。”

        林辉:“…”

        晏之辰:“…”

        我去。这认错的孩子,气场咋还整得跟敌我双方交战一样。还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责罚都给cue好了,让谁骑虎难下呢。

        林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绊了好一会儿,两个孩子目光殷切地瞅着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摆脸色。

        最后,只能把手背在身后,笑呵呵地说:“行,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那这位同学先回去,郁珩同学留下,把检讨写了。”

        晏小得到了免死金牌,不敢多呆,放下笔,就往外走。郁辞珩进门坐到他原来的位置上,提笔写字。

        人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郁辞珩的声音,只听他淡定地说:“林主任,我写完,你记着广播通报批评的流程。”

        “…”

        今儿是什么日子,郁珩自投罗网。

        晏之辰安静了三秒钟,苍白着脸,抱头直往楼下冲。

        今天放学就得回家请大师查查八字,他还是如花的年纪,明天不会就要寿终正寝了吧。

        -

        隔天食堂内。

        夏梨和室友们打好饭,寻了处白色柱子后的空位,坐了下来。

        别看四个人住在一起,闻芮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叶云甜又经常跑得没影,除了向暖阳,她和另外两人关系一般。

        今天自习课结束,闻芮的同桌刚好有事,而娇气的叶云甜难得好奇心来劲,想跟着凑凑热闹。

        夏梨点了一盘炒面,又要了一杯柠檬水。她刚咬了口面里的香肠,就听到叶云甜八卦道:“欸~你们上午听广播了吗?”

        向暖阳挑着鱼刺,兴奋道:“听了。檀泽生好酷,他下周要作为特优生去雪阳一中进行交流参观。”

        “不是这个!”叶云甜用小勺抿了口汤,小声嘀咕着,“是关于郁珩的通报!”

        夏梨低着眼把吸管插进柠檬水里,表情无波无澜,试图不去在意和他有关的任何言语。

        “哦,他啊…”向暖阳含糊不清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悦,调子轻蔑,“我听到了,好像是因为欺凌同学被处罚了呗。他为人横行霸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云甜:“精英班的人说,是他自己要求受罚的。”

        向暖阳很干脆地亮了个白眼:“…恶棍从良了?”

        “…”

        夏梨不吭声,夹面的筷子几不可察地轻顿了一下。

        叶云甜用小勺捞起一根面,慢悠悠的姿态像坐在米其林餐厅里,“你小点声,那可是郁珩。”

        向暖阳用筷子戳着米饭,大大咧咧道:“那又怎么了!我真看不上他,弱鸡小白脸!还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刻薄相,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没了托着他爹的光环,他充其量就是个普通人。”

        “如墙上芦苇,山间竹笋,这风一吹啊,就原形毕露了。”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这些话一语破的,算是她听过那么多对郁辞珩的评价里,相当狠辣、难听的了。

        夏梨尽量不发出声响,低低垂着睫,一口一口的吃着面。

        可面进嘴里,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午饭的吐槽氛围在讨论风云人物时达到峰值。

        向暖阳塞了一大口饭,用手肘碰了碰夏梨的胳膊,模模糊糊地寻求共鸣:“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夏梨抬起头,慢半拍地“啊”了声。

        食堂里人流如织,他们注意不到柱子后方坐着的一桌人。

        都不知,刚刚的一番话,已被听个精光。

        一桌子人都悄悄瞄着郁辞珩的脸色。

        太过分了。卫舒君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嗖地站起来。

        郁辞珩余光瞥到她起身的姿势,没抬头,只是轻轻扣了两下桌面,暗示她坐下,不必大惊小怪。

        卫舒君沉默着看了两眼郁辞珩,重重吸了口气,把餐盘放到了回收处。

        郁辞珩静静低头把盘子里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又昂头喝了两口水,脖颈拉得修长,下颌弧线利落分明。

        吃完后,他端着银色的餐盘起身,像对身后传来的讽刺毫不在意,语气很是松漫:“我吃好了。”

        路过柱子后方时,卫舒君搭眼瞅了下几个女孩子。看到夏梨时,她震惊地吞了吞口水,犹豫再三打招呼:“夏梨,你也在这儿。”

        闻言,郁辞珩紧随其后的脚步停下了,他呆滞地站在被柱子遮住的死角,脸色几乎是一瞬凝重下来。

        经历着一众的目光巡礼,夏梨直了直身子,哈哈一笑,回了句:“好巧,你也来吃饭啊。”

        “…”

        夏梨捏着筷子的手带上一丝僵硬,她抿了抿嘴唇,后知后觉地在心默默飚了句脏话。

        下午六点半,来食堂不为了吃饭,难道是为了礼佛吗!

        空气里好似被泼洒了凝固胶。

        她和卫舒君虽然打小就知道彼此,偶尔见过几次面,但是两人交流并不多,面对这种在同学面前,遇到以前有渊源的人,装熟和装死哪一个更合理之食堂进化版,夏梨的脑壳儿现在都是痛的。

        更何况,她在的话,多半郁辞珩就在这附近。

        说实在的,别看夏梨表面上淡然平静,心里已经咚咚咚地锣鼓震天了。

        向暖阳看看卫舒君,又瞅了两眼夏梨,说:“夏梨,这你朋友啊。”

        夏梨顾忌着卫舒君的面子,点点头:“嗯。”

        诡异的社交场景拉开帷幕。

        郁辞珩从柱子后方走出来,他步子很轻,在走廊处站定:“不巧,墙上芦苇——山间竹笋——刚才就坐在后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即使下辈子,也能一瞬认出的人。

        吵闹的食堂像是一霎那被沉进了无边的深海里,夏梨不由得呼吸止住,眼睛微微瞪大,长睫向上翘起。

        背后道人口舌,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个现行,气氛有点微妙。

        “可惜了,没给你们配个话筒。”

        他语气淡淡,旁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夏梨慌乱地低下头,其余三个人也不敢回嘴。

        见状,他“啧”了声,眼皮一掀,口吻是意想不到地轻飘:“叫什么名?”

        少年的眼睛环视了一圈,犹如淬了毒的利箭。

        感觉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向暖阳不敢抬头,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般,失去了精神气。

        她咽了咽口水,握着筷子的手轻轻颤抖。

        周围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向暖阳闭了闭眼,抱着必死的决心,咬着牙刚想坦白。

        身边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背后轻抚了抚:“夏梨。”

        她温声说:“是我说的,请别为难我朋友。”

        向暖阳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她。

        夏梨镇定地一笑,小幅度地摇摇头,用动作告诉她别担心。

        卫舒君斜眼瞟了下郁辞珩,他神情低冷,下颚线条不受控地收紧,周身像是镀上一层阴戾的寒霜。

        夏梨抬头,目不转睛地正视着他。

        食堂里各个年级的学生来来回回,不少人纷纷侧目。他们坐的位置又离大门不远,门外经过的人也憋不住探头张望。

        少女壮胆似的咬了咬唇瓣,接着放下筷子,直直地看向他。杏儿眼水盈透亮,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与执着。

        下意识的小动作,是想保护一个人的决心。好久好久,没在她身上见到了。

        以前,她每次站出来帮自己,都是这副铁了心的勇士赴死模样。

        他喊不听,劝不从。

        小姑娘像只精灵古怪的小兔子,捉不住。奈何不了。

        原来,她一直没变。

        只是想要保护的,却不再是他了。

        几秒后,郁辞珩嘴角轻挑起嘲讽的弧度,轻笑了下,再开口,后槽牙几乎要被磨碎:“明代解缙的对联,用得挺好。”

        “…”

        -

        郁辞珩走过后,几个人脸色各异,没了继续吃饭的念头。不一会儿散场了,一起往班级里走去。

        前头三个人并排走着,夏梨游魂似的落在后头。夏末初秋,吹来的风隐隐还是温热的。

        “郁珩阴晴不定的,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他要打人呢!”叶云甜最先发声。

        闻芮低声补充道:“他现在没动手,之后也会报复的吧。”

        像暖阳本来就有些担忧,听她一说,更害怕了,“不会吧,那我和夏梨怎么办?”

        她说完,扭头把夏梨拉到身旁:“刚才你替我站出来,郁珩以后会不会欺负你啊。”

        他不会欺负女孩子的。夏梨心里暗暗回复,双眼弯起,温良道:“一件小事,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闻芮立刻小声反驳:“可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仗着家里欺凌弱小,我听说他的成绩都是郁家买来的。”

        “…”

        “真的假的?不可置信啊…”

        “嗯,还有人说,他是郁家从孤儿院收养的。”

        “…够了!”

        夏梨眼神如沉郁的墨,绷着脸,打断她们接下来的话。

        “郁辞珩没对你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就连刚才听到了那些话,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是有缺点,但从来不会在背地里说一个陌生人的坏话。”

        闻芮听见这句,耳尖发烫,怯生生地低下头。

        夏梨本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母亲简雪总教导她与人为善,多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事情。因此她比较佛,很多事没触到底线,她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情况下,她的脾气拎到各色人群中,都是极好的。

        只不过,任性嚣张的郁辞珩。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保护的人。

        他可能确实惹人厌,但没有她们说得那么不耻。

        夏梨忍着脾气,斩钉截铁道:“有错在先的是你们。”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气场像是星火燎原,以雷霆之势碾压众人。

        校园的小径上,几人无声对望。

        “算了。”夏梨看着蘑菇似的三个人,失落转身,“我会尽快…从宿舍里搬出去。”

        闻芮声若蚊喃,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垂着眼说:“看吧,我就说她和郁珩那伙人认识。”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夏梨无语至极。

        她算是听明白了,言下之意,你们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女生看着本本分分的,打从第一天进入宿舍开始,凭借着天生的女性第六感,夏梨就隐隐察觉到闻芮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好。与其说是恶意和厌弃,倒不如说是窥视与提防。

        好像心里有天大的积怨,拧成一口气,要出不出地,毫无逻辑地把目标人物锁定了她。

        比如每次闻芮在宿舍说话,她一进门,这人立马噤声,好像张嘴说话这功能对她永久关停了一样。

        再或者,明明闻芮座位在她的斜后方,吃饭上厕所从不喊着她,这倒不算什么大事。在校内校外,单独碰到了,连个招呼也不回应,搞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把人拉去断头台一样。

        夏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为此头晕脑胀了一阵后,就随她去了。

        太憋屈了。

        不想再像之前的每一次,自我安慰一番,继续相安无事了。

        夏梨站着不动,背影矗在那,苗条瘦弱,跟个柳枝似的。向暖阳却嗅到了决绝的气息,打了个寒颤。

        夏梨深深吸了一口气,隐约中感觉有只气球在心里充盈,膨胀,终于“嘭”得一下爆炸了。

        她审视着闻芮,反击道:“我不仅认识他,我还助纣为虐。”

        ——“若是我今天站在他身边,绝不会让他白白受这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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