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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对立


一只无形的手把时间拉进一眼万年的范畴。

        郁辞珩心被击穿,可人却像是陷在沼泽地里,随着几近停滞的呼吸,全世界的轰鸣都骤然远去。

        他听不到她们之间的谈话,女孩儿的眼睛依旧乌黑透亮,只是里面里写满了陌生,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温柔纵容的痕迹。

        这些天,他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再次相遇时的情形。甚至在脑海里规划好了每一句话,每个表情,如今却是内心波涛涌动,千言万语堵在胸腔,完全说不出来了。

        过去数月,可那些发生的事情,恍如昨日般重现。

        少年眉目含冰,眼神蚀骨,目光重重的,一寸一寸的从她脸上挪至脚尖,带着复杂的埋怨与纠葛,死死的把她一分一毫的表情微动都收尽眼底。

        恍如隔世般,夏梨终于回过神,率先收回眼,笑着对身边人说:“我们走吧。”

        她走得没有留恋。

        屋内一道道视线落在郁辞珩身上。

        他眼皮发烫,放在身侧的手握得发白。良久,漆黑眼睫垂下,唇角自嘲地轻勾了勾。

        这样的久别重逢。早该想到的。

        店内掉入了混乱,客人们窃窃私语。

        两边的人面面相觑,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老板拿着勺子从后厨跑过来,震惊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服务员还端着盘子,低着头,半响,才嗫嚅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打起来了。”

        “…啥叫不知道就打起来了?”

        静默中,郁辞珩走过来,身后哗啦啦的跟着好些人。

        他站到一脸问号的老板跟前,略略低眼,唇微动,哑着嗓子说:“今天的营业额…双倍,我付。”

        -

        晚上回到宿舍,夏梨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她洗得很快,出来时,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

        女孩子们感情丰沛,不到一天,已经可以盘腿坐在床上,天南海北的扯着话题聊了。

        见她出来,本来在说话的闻芮立刻停了话音。

        歪在床上的叶云甜,背过身来瞧了她一眼,低声道:“夏梨,你这身睡衣,质地看起来虽然不怎么样,但颜色倒衬得你挺水灵的。”

        她此时素面的五官,丝毫不让人觉得寡淡。

        天生的琼肤雪肌,温水淋过一遍,却更显得轻粉柔嫩,仿佛掐得出水来。夏梨笑了笑,说:“绿色显白。”

        一旁坐在桌子前的向暖阳,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夏梨身上,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拿出最新的八卦,勾着头分享:“夏梨,你知道不,我们今天在面馆看到的,是郁珩!”

        夏梨没说话,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你怎么知道的?”

        向暖阳说:“我听闻芮说的。”

        床上的闻芮一听,立马急了,小声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我听其他人说的,学校都传开了…”

        “肯定的啊,打人这事,能瞒得住吗…”向暖阳瘪瘪嘴,拔掉手机的充电线上了床,“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凶…”

        向暖阳来菁华之前,查询了相关的贴吧和论坛。郁辞珩在所有时事资讯里,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人名。

        不同于其他学校的校霸或者校草这样的风云人物。

        这个霸屏菁华各大资讯平台的少年,出色的家世,惹眼的皮相,旧时代地主的行为,天生是个乘兴拂浪的人物。

        少年游侠好经过,浑身装束皆绮罗。

        乐命荣身,喜欢他的人和讨厌他的人一样多。

        夏梨打开吹风机,散漫地吹着发丝,屋内的纷扰瞬间消失在耳畔。

        她插不进去室友的谈话,也不想搅合进去。

        兴许她和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脱节的,小时候班级里的孩子们会偷偷说起郁辞珩干的坏事,谴责他尖酸刻薄,是个傲慢的小混蛋。

        长大了,又会私下里暗戳戳鄙视他张狂自大,总是争强好胜。

        可她安安静静躲在人群中,一遍又一遍想起,那个茶发浅眸,肩宽腿长,把校服穿成高定的骄矜小少爷。

        他或许不够好,但是自己没有办法不去看他。

        夏梨出神想,那人真真是长着一张漂亮到镜子也会自愧的脸蛋啊。

        她愣了愣,脑海里闪过今天的场景,少年拽得无法无天,可说话时嗓音低哑。是不是感冒了啊。

        好像又开始关心了。

        夏梨呼吸停滞了一霎,欸,不该碰面的。

        已经…决定了,不再烦他。

        -

        报到的两天转瞬即过,很快迎来了高一的新生活。

        实验部上课集中在南边的思齐楼。和另外两部门所在的致远楼,相对而立。不在一处,夏梨和郁辞珩没什么机会交面。

        凌思卓在实验一班,两人偶尔碰面,不过失去郁辞珩这个交流媒介,不外乎就是打个招呼。

        没了郁辞珩的生活平静如白水,夏梨决定把更多心思放在学习和课外活动上。

        檀泽生被重新分到了实验三班,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后转来的,刚好同桌。

        市第一的桂冠落到实验班,千载难逢的时机。班主任李慧对他特别满意,指明让他当班长,说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他长相俊朗,待人礼貌温和,很擅长和人打成一片。

        一段时间过后,不仅和班里的同学相处得很融洽,连带着那些脾气桀骜的吊车尾男孩们,见了他态度都要好上许多。

        檀泽生不是话多的人,而且除去课上时间,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三两好友。他们的关系虽比刚认识时近了许多,却止步于不温不火的同学状态。

        大半个月已经过去。这天体育课前,檀泽生下位,收了一桌面的物理练习册和试卷。

        有几个学生忙着补作业说晚交会,他也没催,耐心站在自己座位上等着。

        身后的傅惊蛰踢了下他的椅子,没完没了地说着昨晚播出的nba篮球赛。檀泽生跟他熬夜挺到下半场,早上不到六点爬又起来去学生会开晨会,这会子已经困得眼睛发涩。

        此刻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随意附和着,手里还不忘按组分类规整着收到的作业。

        三两个穿着球衣的学生,个子挺高,经过开着的窗口时,停下来挑着眉,对着安静画画的女孩吹了声口哨。“hi~”

        拉长了音调的打招呼方式,不难想象后半截,就是调戏的语气。

        檀泽生抬眼,刚意识到不妥。

        就看到自己的同桌垂着眼睫,沉默不语,唰地合上了开着的窗。

        女孩重新坐下,霜白纤细的手指,又拿起桌上的铅笔。

        手腕处红绳上的玉梨坠子,衬得她腕骨易折。

        檀泽生的视线停在她的背影上。

        同桌至今。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估计都没天数多。

        少女皮肤透白干净,伏案时后背的肩胛骨凸出,显得她整个人单薄伶仃。

        她抿着唇,注意力全部投在画上,睫毛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一样覆盖下来,浓密黑长的卷发散披在身后,点碎的日光飘到发上,如漫天的流萤扑花。

        从这个角度看,她小巧圆润的耳朵露在鬓发外。

        和她的人一样。乖乖巧巧的。

        傅惊蛰注意到刚才的动静,眼瞟过来,一脸坏笑地逗弄道:“夏梨,人家和你打招呼呢,这么折人脸面的吗?”

        夏梨未停笔,一门心思放在纸上。

        男生兴致勃勃,继续说:“啧,我看长得还可以啊,又会打篮球。”

        夏梨头也没抬,皱了皱眉,平静道:“我对篮球没兴趣。”

        “…谁能拒绝会打篮球的男人啊。你看看每次我们阿生打球,那操场上的小姑娘…”他故意调侃,还不忘朝檀泽生眨眨眼,“是吧,阿生。”

        教室里学生各忙各的,没人往这里看。

        她似乎一点也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檀泽生无奈地摇摇头,“傅惊蛰,你少说两句。”

        有人过来,交了试卷。

        檀泽生温吞地俯身整理,听到她说:“足球。”

        他反射性地看过去。

        夏梨顿了笔,微微侧头,说:“我觉得…足球更有意思。”

        外面的日光投射到她身侧,女孩儿细眉舒展,眼神柔和,饱含着难以磨灭的坚定。

        -

        自习课前。

        檀泽生抱着一摞练习册和试卷穿过走廊,笑道:“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了。”

        自己的同桌身兼要职,夏梨总不好意思装作视而不见。她抱着刚收完的化学练习本,与他并肩:“没事的。刚好我也无聊。”

        檀泽生带路去物化办公室,两人无言穿过走廊。

        夏末的蝉鸣声聒噪依旧,学校的栅栏处,丛丛簇簇的蔷薇花似流动的漫天云霞。风过无痕,只余下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致远楼近在眼前,檀泽生打破寂静:“你喜欢足球?”

        一缕发丝落到脸侧,有些痒。

        夏梨歪着下巴,用衣领蹭了蹭,说:“没有,只是经常看别人踢。”

        他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踢呢。”

        夏梨扭脸,一本正经回复道:“我不会踢。但我的身高,上了球场,估计可以当球踢。”

        她说完,冲着檀泽生眯眼一笑,声线清脆,格外明媚。

        檀泽生被她逗得发笑,抿着嘴,肩膀轻轻抖动。

        体育课前,郁辞珩在休息室,换了运动服,往外走。

        卫淑君走在他身边,迟遇从后面见缝插针,问:“阿珩,周末去看球吗?”

        郁辞珩稍微瞥了眼他:“去哪?”

        “千川。”他说,“朋友送了我几张足协杯的票。”

        郁辞珩:“狗都不去。”

        迟遇一头雾水:“为啥?”

        “…”

        郁辞珩没再搭话,转个身下楼。

        迟遇回到温褆身旁,一脸懵:“我哪儿得罪这位爷了?”

        温褆一梗,这个男的平日里那么八婆,真正用脑子的时候却完全指望不上他。她气滚到嗓子眼,说:“冠名赞助商被对家抢了,要不你再去拎两瓶倒个谢?”

        迟遇:“…”

        广播室一早就播放过紧急校讯,明天会有市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还没到放学,各层楼道处已经有了些许值日生在打扫。

        一行人行至二楼楼道,转角处,有人正蹲着,在擦楼梯扶手。

        迟遇仔细瞅了两眼,认出来是郗错,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菁华大名鼎鼎的贫补生吗?”

        走在前端的郁辞珩顺着他的目光一撇,看清人后,顿住了。

        郗错茫然仰头,一秒后,他眼神恢复了冷静,一言不发地把毛巾丢进桶里,想要清洗后接着擦。

        他的眼神里标着“不跟傻逼一般见识”这种无法忽略的不屑,轻慢,还带着点藐视,属于在郁辞珩雷区上边喊口号边蹦迪的自杀行径。

        卫舒君看向郁辞珩。

        他“啧”了声,牙齿很不悦地磨了下。

        “灰姑娘的活,我看你干得挺自在。”他伸出脚尖,踢了踢那桶,“怎么在我家,反倒摆手当起大爷来了?”

        精英班上体育课的学生,多多少少经过此处,不少人停下来看笑话。

        郁辞珩说完,旋即,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郗错抬眼,看到他身边的短发女孩,憋着笑。

        他埋下头继续拧干水,想把桶拎到一边。“别妨碍我打扫卫生。”

        “哦吼…”有人笑着起哄,“灰姑娘生气了。”

        郁辞珩轻轻地抬眸,唇角微微上翘。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张挑衅的眉眼,提脚,把桶踹翻。

        桶歪了,大半桶污水“哗啦”一下倾倒在楼道中央的平台上。两旁的人群迅速闪避,大片的水流顺着狭窄的楼梯,呼呼蔓延成细流往下滚落。

        身边人嬉笑着:“阿珩,对灰姑娘亲切点呗。”

        郁辞珩眉角略微抬了抬,慢吞吞地“啊”了一声:“人生多有限啊,可不能对谁都亲切。”

        夏梨抱着练习本,转身上楼。

        她心下一惊,冲下来的水流已至脚边,猝不及防地打湿了脚上的白色运动鞋。

        夏梨皱着眉,扬眸看过去。

        只见人群中,郁辞珩抬眼冷冷望着郗错,即使是在笑,高傲的脸上写满了犀利的嘲弄。

        她忽地一怔。

        不用想都知道,始作俑者一定是他。

        青天白日作弄他人,周遭的人还都站着赔笑。这行为太过越矩与张狂,只能是郁辞珩。

        只要是郁辞珩,纵然他骄纵跋扈,嚣张自大,也没什么不成立。

        仿佛俗世把他摒除在外,亦或是他主宰着一切。

        后面的檀泽生看了看她湿着的鞋子,担忧道:“你鞋子湿了。”

        夏梨摇摇头,带着笑:“我没事。”

        听到这句话,郁辞珩抬头,往楼下扫了眼。

        楼道逆光,不太亮。两人距离不远,郁辞珩刚好能够看清她的脸。

        少女散着浓黑秀发,纤细双臂拢着作业本,站在第二层台阶上,偏头笑着和身侧男生对话。

        檀泽生。

        开学典礼上见过的。

        今年上台发言的——新生优秀代表。

        他喉结滚了两下,唇边星点的笑意倏地收起,浅色的眸子漆漆地暗下去。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叫来了教导主任,还是他恰好路过。

        “都围在这干什么!想打架是吧!一个个的,以为自己是街边小流氓吗!”

        “是谁把桶搞翻的?卫生不帮忙做就算了,还给其他同学添麻烦!给我站出来!”

        看到满地的污水四处流淌,他气不打一处来,接连吼了两嗓子。

        学生们齐刷刷地被这场面吓到了,小鸡崽子似的缩着身子往后躲。人挤人的楼道里,没人敢爆出郁辞珩的名讳,大家的眼神却老实的,一致往他那处飘。

        郁辞珩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夏梨撞上他的目光。

        他站在高处,双手无谓的插兜,茶发柔软蓬松,光泽跳跃在他的脸庞上。

        少年隔岸观火,眼神却像用502胶水黏在夏梨身上一样,毫不避讳地穿过人群,直视着她。炽热浓郁,带着百分之百的占有。身上那股懒散的劲儿,压根没把半分心思分给死寂的现场。

        夏梨下意识偏头,欲盖弥彰地躲过去他的目光,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掉了几拍。

        一股子怪异的安静,弥漫在空气中。

        无声僵持了一会。

        晏之辰从人群中站出来,耷拉着脑袋,说:“林主任,是我踢翻的。”

        油头林还在气头上,骂骂咧咧地说着罚写检讨书,广播批评,就把人拎走了。

        替罪羊已经伏法,看热闹的人群很快散了许多。

        郗错无言地拎起桶,去重新打水。

        夏梨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神,继续上楼。

        其他人陆续下了阶梯,只有郁辞珩呆呆地站在那,像被施了定身术,手脚都被钳制在了原地。

        路过时,夏梨低着头,放慢了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尽量不去看他。

        在两人错身时,郁辞珩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打拇指无意触到了她的皮肤,触感温滑。他喜欢并贪恋这种莫名的亲昵,像是久经沙漠的旅人见到了水源,极力克制着轻轻摩挲了两下。

        夏梨微微顿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她熟稔到不行,经年岁月里,郁辞珩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

        可这次,被他攥住的手臂,一阵通电似的麻酥感。

        郁辞珩眉头蹙着,眸色浓沉的看着她,在背光的角度里,如化不开的铅墨把她轮廓的每一处都深深勾到心坎上。

        很久,像是载着全世界的火车脱轨而去。郁辞珩垂着眼睫,慢慢地蹲下去,蓝色手帕落到她白色的鞋子上,轻轻擦拭着:“鞋子湿了。”

        她指尖快要嵌进柔软掌心,强撑着转过脸,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淡如水痕:“哦,没事。”

        ——“反正水桶又不是同学你踢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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