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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三十八回:喜非喜皊香戒物归原主,惜难惜赤乌刀断金相交(


作者有话要说:</br>2020/02/14-2021/02/14周年纪:

        感恩文字和读者,在最摇晃的日子里,一路陪伴。

        继续远行。

        整个世界的存亡,立在了一把刀的刀刃上,微光流离中,几近倾覆。然而,碧血日的解封之法根本无从寻找,即使找到,只怕与银雪月无二差别——能操纵生命的,都是以生命为价的。

        最后的一丝明辉,从未点燃是绝望,亮而瞬熄亦是绝望。

        临浪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却总潮水卷上风口浪尖,处处为难。这样深邃的抉择,显然更适合蓝念真那样的谋臣。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玄穆说明现在的情况,一只飞镖就插在了篷布上。但凡魏颖晚走一步,就会撞见皊香阁的独门暗器。

        她被召唤了。

        上弦月悬空,她忐忑不安地在潜伏出营,谁知一等就足足两个时辰,眼看着初日将升,瑶池才姗姗来迟。

        她算过时间,重明鸟一回到阁里,瑶池就出发来前线了。她担心阁里莫不是觉察到了什么,本打算先发制人,却因为瑶池有些趔趄,戾气在爆发之际猛地一收,呛得她干咳了几声,“你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半明半暗下,瑶池左脚明显孱弱,精致的假面上也多了道深长的划痕,焦黑从左眼直到右颌,显然不是冷兵器的锋利所致。

        她联想到早些时候联军向修人发起突击,顿时有些迷茫,“你……在我军营里么?”

        “什么?”瑶池并未听懂她的疑虑,只甩给她一卷锦书。一抬手,蓝眸里就闪过一丝痛苦,“这上面的字你认得么?”

        她只见锦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如同一幅幅迷你的图章,笔划繁琐,绝非当今的文字。她蹙眉嘟囔着,“你确定这是人读的文字?不是什么密码?看着有点像某种上古文字……”

        瑶池没有多加解释,他似伤得不轻,极力稳定着气息,连说话都很勉强,却不肯扶一旁的树干,无可奈何地低声叹道,“必得查词典翻译了。”

        她抱怨着他漫无边际的话,“所有的古文字都失传了,怎么翻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她顺手抚摸着崭新的锦书。

        这奇异的绸缎质感细腻而深厚,却轻盈如薄纱,即使借着熹微的星光细瞧,也不见针脚,只有柔顺的金色熠熠生辉,如同水波中流淌的日色。绸缎的一角附着他未干的血,她指尖轻滑,摸到了被血液掩盖住的金乌锦纹,不由得一怔,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见过这样精美的锦纹,这是修极的锦书。

        他面无表情,似是默认,“要在颜赂寻找词典,确实是大海捞针,毕竟失传超过千年……”他略作踌躇,低吟道,“本来不打算指望你的,但现在时间紧迫,顾不得别的了。”

        她不懂这锦书为何如此重要,只翻来覆去专注地观察着,问道,“既然无法阅读,如何确定这上面写着什么?”

        瑶池轻淡地吐出几个字,“血斧的解封之法。”

        “什么?”她一脸不可置信,惊讶地道,“怎么知道的?”

        他转而注视着她,眼神如狂啸的朔风,凛冽地席卷苍白的枯草,反问道,“你觉得你有资格了解吗?”

        数以千计个日夜的共度,不需要他明说,只要一个眼神,她就已心知肚明——阁里发现了她的谎言。

        但她不明白,连玄穆这个持斧人都一无所知的碧血日,到底吸引了多少人的关注。

        她不过刚刚刚发现,百媚生或许同样知情,还有谁呢?碧血日是击退修人的真正希望,为什么这些人不早一点出手相助,而是任由同类以血肉之躯抗下天神之火呢?在这其中,她自以为熟悉的皊香阁,又是如何的存在呢?

        人的本性从来都难以变迁,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或许早在烟花阁宗尊浩浩荡荡地造访前线之前,对她的考验就已经开启了,可惜她不仅选错了人,也误判了自己的位置。

        她自知谎言被揭穿,阁里向来无法容忍丝毫欺瞒,但她并不惧怕瑶池的威慑。一直彷徨的心跳在这一刻十分平静,失去选择倒成了种释然,她坦然地道,“直说吧,阁里想怎么样。”

        他冷嘲道,“你还真是不慌呢。”

        她收起了对他的最后一缕关切,严酷地眯了眯眼睛,一呼一吸间,肃杀之气如晨霜般窸窣延绵,“皊香阁的根基等同于我的底线,我为阁里流的血汗足以养活整片皊花树林,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质疑。”

        瑶池没有因此动摇,挺起脊梁对峙道,“皊香是我们所有人的底线,只是底线这种东西,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用上的。我不过是提醒你,皊香人同生同死,世间无二。红暮折返当日,烟花阁已成功复活了他们的季宗,雪练正式重现人间,指日可待,你认为到时候百媚生会先献祭谁?”

        她也毫无退让之意,冷冷地道,“这个世界不止我们,如果阁里为与百媚生对抗而杀人夺刀,就等同于把整个颜极逼向绝路。日月神器相争,是日盛月亏,还是月盛日亏,我不确定。我能确定的是,赂极之争,修极得利,我们和颜人都会死在修人的手里。”

        瑶池沉默片刻,突然诡异地轻笑了一声,令人不寒而栗,“他猜到你会这么说。”

        不过是个指代词,但她喉咙的肌肉好像突然绷住,连呼吸都忘了,手掌也不自觉地攥紧,才不至于战栗。她顿了顿,费力地用声带震出了三个字,“所以呢?”

        “所以……他要求解封血斧,势在必得。至于解封后,”瑶池目光鬼魅,从假面的裂缝里轻轻呼出了两个字,“再议。”

        她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平复了大起又大落的心神,“那在解封前,阁里也要帮忙保证玄穆的安全吧。”

        瑶池不为所动,“对阁里来说,重要的只有血斧本身。至于持斧人,即使不是皊香人,玄穆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过暂时容许你保全玄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他叫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他递给她一枚印花的素白戒指——是她许久不见的灵饰。

        但目前她仍无法借力于阁里的妖灵,要这灵饰有何用呢。

        瑶池道,“这是交接的标识,你只需正常行动,自会有人在沙场上找到你,转交我们需要的词典。但最近风声很紧,具体日子说不定,你们须得连日出兵,你也须得守在最前线。”

        此时朝阳已经跃跃欲出,经历一夜恶战,瑶池的身体似乎也已临近极限,双腿吃痛地哆嗦着。

        她看着手心的戒指,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幽幽地道,“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呢?如果我在交接前,先死在了交战中呢?”

        瑶池头也不回,跛着脚的身影完全融入了仅存的夜色,“那就没有人能阻挡他杀人夺刀了。”

        回军营的路比来时难走,她细细地琢磨着,沙场、出兵、最前线……她越想越觉得不安,阁里是真的放过了她,还是变着法地送她上路呢。胸腔仿佛按在一只抓不住也按不住的弹簧,拽着筋血经络,疯狂地摇晃弹跳。

        她坐在帐中,对着她的灵饰发呆,直到帐外天色渐亮,初阳透过帐帘,打磨着眼前的铜镜。她抬眼一看,差点没有认出镜中的自己。

        她最近经常忘记,她本是横行赂极的皊香阁宗,戴着不离身的飞花镖和白色的指戒,在漆黑的深夜里,不加掩饰的皊花香气,标志着顶级狩猎者的尊严。

        为了除去那个知晓皊香四宗的真实身份的暗敌,她才忍痛放弃宗位,在苍滨入伍,以求接近目标。

        谁知五年过去,她却穿上了线雕麒麟踏水的银甲,披上了暗绣凤凰游云图的战袍,在磊落的白日下,持一把朗星落雪枪,宣告颜极联军的威信、苍滨的主权、逝者的留念。

        不知不觉间,她抛弃了皊香的所有痕迹,失去最后的防御,患得患失,徒增胆怯和顾虑,连眼中的深潭水也因慌张荡漾起一顷翠澜,不再冰冻。

        是因为谁才动摇的呢?

        是太行人么?毫不吝啬的宠爱,和无能为力的陨落,将她从平静的边缘又一次拽回了那个雨夜。撕心裂肺,随雨水流淌,又被日华焚灰。

        是颜极人么?满眼的哀鸿遍野、家破人亡,仿佛填补了她从未忆起的幼年。她看到,支离破碎的人性,罹难后仍不甘消殒,在天火中抬起了头。

        是临江醉么?他给予的幸福,锻造了她的孑然傲世,却已蒙尘。而他留下的悲怆,修炼了她的寂寞无畏,业已永世。理不清的思念,随泪珠零落在枕边,夜夜追忆她陪葬的一魂一魄。

        “司马?”是魏颖在帐外唤她,“梧将军正等您整兵出战,骠骑幕府已经提前前往大城门了。”

        她擦干双眼,定了定心神,“来了。”在拿起花枪前,她终究重拾了她的灵饰,穿回食指,仿佛穿回多年前的暗夜,那时人说,飞花白,阴门开。

        哪怕她还记得,赂极近十载的血雨腥风方打破了银雪月的封印,解封碧血日的代价,几乎不言而喻。

        人到底都是自私的,因为都是无力的,只守护得了自己怀中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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