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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十四回:又沙场白头双雄,复当年刀枪合璧(1)


天上风和日丽,人间花光柳影。本该流离的前线,在明晃晃的晴空下,四野俱静,透露出诡异的祥和。

        秦飞将背着手站在高处,挺拔巍赫,如屹立于山涧的古松。长发绾起,梳得一丝不苟,几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发和灰白的双鬓,陪衬着镌刻在眼角的一簇细纹,与眼中的波澜不惊相合相宜。健壮的胸膛随着呼吸有力地一起一伏,露在袖外的手臂上肌肉分明,近乎一人高的钢锭大刀立于身侧。

        单看这人刀剪影,这位已年过半百的玄焰左丞相,与长子玄穆的身姿无大差别,很难想象他已退伍多年。

        秦飞将面容坚毅,却显得心事重重,眺望联军驻扎的方向,一语不发,他的身后几个小厮侍卫正利落地收拾着行李。

        见收拾妥当,大侍从拜晴明走上前,与左丞相并肩而立,低声道,“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了。”他的音色低沉而嘶哑,像是垂垂重病之人,声带近乎断裂似的震动,听起来如同用石头摩擦着土地,让人很不舒服。

        秦飞将看了看接近晌午的日头,灿烂耀眼,与平时无差,他沉吟道,“这前线也太过安静了。”

        拜晴明的脸上十分僵硬,像假人般,没有一丝表情,他继续用那种怪异的声音低沉道,“只要穆儿和倓儿平安就可以了,其他的也顾不上。”

        秦飞将叹道,“话虽如此,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不可能不波及前线。”说罢,微微回头瞥了眼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随从们,轻声对晴明道,“你准备好了吗?”

        拜晴明似答非所问,叹道,“只要活着,就已足够幸运了,其他的都顺其自然吧。”

        秦飞将默认,唤了贴身侍卫,骑上快马,先行去联军通知玄穆。

        侍卫走后,秦飞将集合了精兵良将,重新踏上前往江草城的方向。他矫健地飞身上马,到底是上了年纪,一晚上席地而睡,腰背酸痛,在马背上不适地拉伸了几下。

        其实,他们一行人本不会露宿,应前夜如期抵达军营,但飞将担心自己入营后,会影响到第二日一早的战事,以及联军将士的心态,尤其引起儿子们和苍滨人的不悦。

        飞将听闻倓儿与临浪多有矛盾,他担心苍滨叛军入营会加剧二人矛盾,不过倓儿素来听话,也服从管教,他如今入营,或许不是件坏事;

        但穆儿则不同,一向很有主见,最不喜欢受人管束,而飞将为官克制元帅,为父训诫长子,他能想象出穆儿打开十王的回信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至于苍滨人,飞将想必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大多苍滨将士少时都饱受战火摧残,这其中,司马临浪、世子水流扬、上将梧菁三人更是经历了若如屠城大殇。当年攻入若如城的,正是时任双帅的秦飞将和玄炟的伯父万笙钧,他们二人无疑是许多苍滨将士的弑父仇人。

        如果苍滨遗孤与秦万两家后人尙纷争难解,那直面秦飞将时,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显然,盛怒之下的玄焰十王完全不在乎这些“琐事”。

        苍滨叛军加入联军的消息,当日就由各国信使传出前线,玄焰国因地处西方,最后才得到消息。届时,一切都太迟了,即使苍滨十二王派出正军加盟,也无可挽回。

        一是水流扬并未称帝,作为苍滨先王嫡长子,沿用了先朝世子的身份,无可指摘;

        二是因临浪身为当今颜极最高军队统治者之一,接纳民间军团,完全在权限之内。

        如此下去,临浪与水流扬只待联军平定修颜战事,外有民心所向,内有骁将勇士,必将号天命重夺苍滨王位。恰好这二人正是玄焰国两次被迫休战的罪魁祸首,他们的名字在玄焰十王的朝堂上最是敏感。

        当初水流扬的假死,成为了玄焰一统西方的绊脚石,时逢十王登基二十周年,却连庆典都取消了,先是屈辱撤军,后又耗费数年调解天下怨气;

        十二年后,临浪于同一座故城大败玄焰军,利用林中密道坚守住苍滨的疆土,耗尽了玄焰粮草,终结了玄焰的不败神话,又一次阻遏了玄辙的四十载春秋大计。

        谁能料,十王平生最恨的两个黄口小儿,一个起死复生,一个号令千军,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地联合了,也难怪十王气得怒不可遏,在圣晖大殿上破口大骂,说什么苍滨人无耻挑衅君权,什么有辱诸国国威。

        十王骂完苍滨人,仍不解气,又转而骂起来玄焰将士,毫不顾及玄穆作为大军元帅的尊严,当着百官的面,痛斥玄穆无能至极,玄倓、玄炟等大将也没能幸免,就差连带着骂秦飞将教子无方了。

        秦飞将冷眼瞧着,不由得怀疑谁对苍滨叛军更加深恶痛绝,是苍滨十二王水流令,还是亲爱的十王?这一世枭雄帝王,竟也只能冲着玄焰百官撒气,想当年费劲心思夺来的王位,到头来成了命运最大的笑柄。

        十王当即命秦飞将与信使一同前往联军,以督查玄焰军事为名,对苍滨叛军加以威慑,也让玄穆坐立难安。君主为大,秦飞将也只得遵命,但在启程时趁信使不备,偷偷地调换了信件。

        因此,玄穆昨日收到的并非满纸震怒的王令,而是一封平静的亲笔家信,单纯地通知他父亲正奉命前往军营,即日抵达。

        飞将还以自己年老体弱为由,在路上频繁休息,硬是拖延了整整一日,好让信使先抵达联军,又提前派去了先遣侍卫,希望尽可能给穆儿争取时间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午后时分,秦飞将一行人终于抵达江草城。都说江草城为花都天险之地,确实不假,一路密林峭壁,怪石嶙峋,待行至城下,战马都已气喘吁吁,也难怪修人久攻不下。

        玄倓、玄炟、玄烙、玄烁四大主将,与冰凝二位公主,都在城下恭候。飞将料到穆儿必心中怨他,不会亲自前来,果然只见到代劳的长史苏复,无奈地轻声长叹。

        其他诸国的几位领将也前来问候,自然唯独没有苍滨人。飞将留意到坐着轮椅的花都御卿蓝念真,不由微微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从不踏足花都都城之外的传奇文臣,相传笔下巧算天机、座中可窥星运的才子,面容竟然犹似故人。飞将迅速瞥了眼侍从拜晴明,虽然神态依旧僵直,但眼中同样掠过一丝惊异。

        飞将暂按下不表,他需要尽快弥补十王的骄妄之祸。

        他率兵紧接着信使入营,任谁看,都知他是奉十王之命,根本不曾过问玄穆,便启程前来联军。这样一来,不仅无益于军中玄苍矛盾,还削弱了玄穆作为联军首领的威信。军心摇摆和军纪不明,皆犯了兵家大忌。

        简单寒暄后,秦飞将顺势让众人去忙战事,命玄烙去安置的补给和精兵,自己仅带上拜晴明,与苏复和倓儿去大将军幕府安顿。

        玄倓先恭敬地问父亲安,又对拜晴明道,“拜叔叔路上辛苦了。”拜晴明低声谢过。

        秦飞将却转向苏复问道,“元帅呢?”

        苏复道,“回丞相,穆帅在研究明日守城方案,今□□会上各位将军还有不少新思路,所以暂时走不开。穆帅一会儿还要训兵,就嘱托我……”

        秦飞将一听便知是谎话,打断了苏复,直白地戳破了这番托辞,“你直接去告诉他,我有事要和他商量,一刻也不能拖,我放下行李就去议事帐找他。”继而又对玄倓连续发问,“现在战局如何?营里情况怎么样?你们跟苍滨人相处如何?”

        玄倓许久不见父亲,拘谨多于思念,恭顺地一一回答。说起苍滨人,他也如实道,“他们抵达的当晚,去哥那里认识了一下,之后就只有开会的时候见到了,所以也没怎么相处。”

        秦飞将不悦地道,“都是一个军营里的将士,不相处怎么合作出战?”

        玄倓心想明明是兄长着了临浪的邪道,自作主张同意下来的,怎么埋怨起自己来了。他赶紧局促地解释道,“也不是刻意安排的……他们本来就是叛党,跟我们混在一起……”

        秦飞将严厉地道,“人都已经迎进来了,还惦记着什么党派?你们这样把人分开,还打不打算共同抗敌?”

        玄倓遭到训斥更垂头丧气,摸不清父亲的态度,本以为王上派父亲督查,意味着朝堂反对兄长的决定,但这话说着,似乎并非如此。

        秦飞将却命他打起精神,问道,“苍滨军队怎么安置的?能顶替太行骑兵吗?”

        玄倓更加头大,心想又要挨骂了,只好小心地回答道,“他们入营没几天,临浪还一直带着他们全天候地训练,从早到晚,没时间具体安排,要等他们训练过后才行。”

        “所以到现在也没出过战?”秦飞将果然不满,“你们通报时说的是精兵,怎么还要大费周章训练这些时日?”

        玄倓委屈不已,“父亲,这苍滨人都在临浪的幕府,他凭着大司马的身份把人张罗进来了,还用军阶压我们一等。他决定的事,除了哥,还有谁能管?我也有心无力啊。谁知道以前安安静静的人,一嚣张起来,比谁都能作!”

        “行了!”对于玄倓的抱怨,秦飞将不愿理会,直接道,“走吧,去议事帐吧。”

        玄倓愣了一下,道,“我……我也要去吗?”

        秦飞将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否则呢?你一个幕府领军,营里的事跟你无关吗?”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玄倓连连摆手。

        其实和玄穆吵过架后,二人也没有及时和解。紧接着便是苍滨叛军入营,他们再次意见相左,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彼此。

        但这话必然不敢告诉父亲,玄倓只好默不作声,像小孩子一样跟在父亲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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