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东江湖畔见

第一次进县政府办公室的齐梦竹不像寻常百姓那样循规蹈矩，在肖明祖面前也表现的十分自然，这让一直被肖明祖打来骂去的邵九看着都有点眼红。

        “怎么，今天有空想起来看我了？”肖明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亲昵。

        不过，齐梦竹倒是没有在意：“说正事，我想看一下湖中县志。”

        “湖中县志？”身为现在湖中县一把手的肖明祖，都不能确定县政府这里真的会有县志这样的东西。

        “邵九，帮我去档案室看一下。”

        所谓的档案室，在前清的时候就是县老爷的办公室。原本一些老旧的文献都存在那个房间。不过现在肖明祖带着革命部队建设湖中，自然行事风格不能和封建官老爷一样，所以那个地方现在主要存放的是一些部队物资。

        邵九带着齐梦竹进到这件光线不足的“档案室”里。

        齐梦竹没再和二人多说什么就在一个个落满灰尘的书架上翻找起来。

        肖明祖看着齐梦竹忙碌的背影，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啊，我找到了！”齐梦竹惊呼着，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已经待了一整个上午了。

        当齐梦竹那种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兴冲冲的从档案室跑出来的时候，卫兵们已经给肖明祖准备好饭菜。

        “来来，一起吃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齐梦竹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没有顾忌肖明祖的感受。反倒是这个前不久才豁出性命帮自己挡了一劫的人，现在却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已经给自己准备了饭菜。

        齐梦竹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坐。”

        看到肖明祖已经把自己的碗筷都准备好了，再推辞的话，自己又失礼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肖明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齐梦竹的碗里。

        “我想的没有错。前清道光年间，白莲教活跃了一段时间，而当时湖中县这里就有众多的白莲教徒。”

        “白莲教，原来你是来调查那顾云山的背景的。”光是说起这三个字，肖明祖今天难得的轻松心情就去了一半。这两天这个人的话就像是梦魇一样一直缠着他。自己在梦里还时不时看见他拿着一面招魂幡带着自己的灵魂越走越远。

        “白莲教在清初的时候就受反清复明的思想影响，一直和清廷作对。自然前清的统治者也就视白莲教为邪教。反清的思想一直延续到现在。”齐梦竹凭着印象复述着她在县志里找到的关于白莲教的主要信息。

        “那你说，现在那小皇帝都退位这么多年了，这白莲教的余孽还在湖中，又是要做什么呢？”

        “白莲教教义众多，在外人看来更是神秘莫测，我们这次也算是见识到了顾云山的本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不过每每白莲教开始活跃，他们搞出来的动静，都不会小。”

        “哎，我也知道。”肖明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几天肖明祖和齐梦竹一样，一直在十分在意有关顾云山的动作。以至于现在他的部队都分布在湖中四周的各个角落，四处打听着顾云山的的下落。

        “啊！你……你……你怎么……”就在这时，门口哨兵的声音传进房间，颤抖的声音里面满是恐惧。

        肖明祖立刻放下筷子，迈着大步打开房门，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就见一个人趴在县政府大门外的台阶上。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肖明祖见状连忙命哨兵把来人架到庭院中。

        来人也穿着革命军的衣服，肖明祖知道这人也是自己团里的一名战士。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他，就连久经沙场的肖明祖表情也十分的难堪。

        只见那人的右腿和左臂就像燃尽的火柴一样变得黝黑。

        这时，齐梦竹也早就跟在肖明祖的后面一齐出来了。

        她见到眼前这幅场景，连忙俯下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左臂，齐梦竹心下以暗叫不好。

        “难道是烧伤？”肖明祖问道。

        “不是，应该是一种诅咒。”

        直接对人体造成这么大伤害的诅咒？肖明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正当肖明祖的精神有些恍惚，突然一串铃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紧接着躺在地上的人忽的起身。齐梦竹出人意料的第一个惊呼了起来。

        肖明祖额头上也是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实在不能理解这样一个残破的躯体是怎么在一瞬间做出这样的动作。他下意识就把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枪套上，伸手就要掏枪。

        结果没想到受了重伤的士兵，着了魔一样的一把拽住自己的领子，他发出了一个让肖明祖和齐梦竹都特别熟悉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人不能逆天命小子。既然你这么想找我，就自己亲自来吧！我就在东江湖。不要再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啰送死了！”那年轻的士兵嘴里发出的赫然就是顾云山的声音。

        而在说话这段话后，站在肖齐二人面前的小战士好似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般重重的摔在地上。肖明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现在他希望就算眼前这个小战士一直像刚刚那样拎着自己的领子和自己的说话，也不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死去。

        “邵九！备马！”

        “你这是要去哪？”齐梦竹连忙问道，而实际上她心里也知道答案。

        “东江湖。”肖明祖的回答也立刻证实另外齐梦竹的想法。

        “肖团长，这次我们要从长计议。那人的力量深不可测。我们绝不能冲动呀。”

        “这老不死的，不知道已经杀害了我多少兄弟。我现在不去，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团长，现在不能自乱阵脚……”

        肖明祖好像没有听见齐梦竹说的话，犹自向着门外走着。

        “肖明祖！你给我站住！”齐梦竹突然厉声喝道。县政府庭院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怔。肖明祖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依然没有回头，出了院子跨上马，只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邵九！备马!”齐梦竹狠狠的瞪着有些恍惚的邵九说道。

        邵九浑浑噩噩的又拉了一匹马来。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的七魂六魄去了七八分。现在的邵九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见邵九把马牵了过来，齐梦竹一把把缰绳夺了过来，飞身上马就要去追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肖明祖。

        “小仙姑，这是要去哪呀？”齐梦瑶火烧眉毛一般，正要快马加鞭的去追肖明祖。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风流轻浮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是穆飞，带着用八卦铜镜做成的眼镜，头顶瓜皮小帽，要不是身上穿戴的珠光宝气，就和那些算命先生没啥区别，而现在的穆飞正一脸桃花的看着自己。

        “来的正好，你和我一起走。”

        “……”穆飞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沉默了。

        穆飞抬眼看了看齐梦竹对自己生出的手，心说，这小仙姑这是要和我骑一匹马？

        以穆飞的秉性，这样的要求他哪有什么不接受的道理。只是这一切进行的太快，让穆飞自己都会没有反应，还有一点就是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

        结果，当穆飞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马上了。

        齐梦竹疯了似的催着马，这场景和前几天自己入定去找肖明祖被勾走的魂魄是何其的相似。

        “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并不好受啊！”

        湖中的初冬，一呼一吸间都能嗅到寒冷的气息。而让穆大少爷有些头疼的是，自己在这样的天气下还要骑着马，一路飞驰。

        让自己舍弃一切做到这地步的是，能跟齐梦竹骑同一匹马。

        “你手拿开！”齐梦竹有些恼火。坐在自己身后的穆飞两只手一直搭在自己的腰上。

        “我也没办法呀。我不会骑马，你还骑得这么快，仙姑这是要干嘛去啊？”

        齐梦竹心里满是焦急，根本没精力理会身后的穆飞。

        “你的手要是胆敢动一下我就把你扔下马！”齐梦竹不耐烦的对穆飞说道。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齐梦竹已经看到肖明祖的马正在河边吃着草，而肖明祖已经下马，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这是怎么回事！”肖明祖已经来到东江湖边，现在湖边分明坐着两个兵，正面对面好像在谈论什么。

        只是自己派到东江湖的是三个人的一个小队，这两人的同伴就是先前那个已经被顾云山残忍杀害的小战士。

        “喂！你们俩干嘛呢！”肖明祖一边走向两位坐在湖边的革命军，一边大声问道。

        结果，那二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面对面坐在湖边。

        肖明祖一时心头火起：“这两个败类，自己的战友都牺牲了，还在这里谈天说地！”愤怒的肖明祖两步就跑到二人身后，照着二人的后脑勺就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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