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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怕


他们二人停在门前树桩处,景从稳稳落下,自言自语般:“我总觉得,这里应该是有颗树的。”他的意思是,还是槐树在的好,不然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来的晚,也并无兴趣知晓个中缘由,顾惊鸿听了如领先生戒尺的书童般低下她向来高高扬起的头,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她咳了几声,景从不明所以然:“着凉了?”

        于是,顾惊鸿咳的更加厉害了。

        “可是,砍了就是砍了,破镜难重圆。”她从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云处安会原谅她吗。

        景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想来她这一晚都活跃的很,不想分离时让她难过,随口安慰道:“如若实在后悔,再栽一颗又何妨?破镜不能重圆,那,不若重新开始。”

        顾惊鸿呆了呆,看着景从的脸愣神:“我发现你这个人,和我之前想得一点也不一样。”

        书中的苦情男配角。

        此刻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很难想象以前他落得个何等下场,爱而不得,一生潦倒落魄,生而无人问津,死后更是无人记得,连逢年过节烧香扫墓的都没有。她不敢多想。

        “你不也是吗,顾大小姐。你的佳话邻里街头也是传遍了的。”他们看着彼此忍不住爽快的大笑起来。笑罢,又听他认真回复:“你和传闻之中也不一样。”

        他们两个只能说是八斤八两,毕竟,她的下场也没有好多少。

        “你就不怕我骗你?如果我现在是装的呢。”如果他不曾心软放过她,故事会怎么发展呢。

        “我才不信你。”

        “我才不信你是装的。”她故意一顿,看着景从凝固的表情暗爽,被骗到了吧。“你不像是会有闲心陪我逢场作戏的。”她脱口而出:“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信得过你。”

        正值盛夏,少女身上独特的浓郁香气悠悠传来,市井女子惯用的香都是庸俗的以味道浓烈为好,顾惊鸿也是一样,却又让人觉得这脂粉香就同她本人一样,她一出现便是霸道夺目的,是世间最艳丽的那朵花,从不肯委婉,从不肯低调。就是坏也要做坏的人尽皆知、明目张胆的那一个。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口口声声说,他是朋友。

        他苦苦追寻十余载,好像一朝突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太不真切了,以至于他忍不住去想,如果顾惊鸿是骗他的呢,如果他看错了人,她接近他只是为了报复他以前的作为、只是为了像上次一样在背后给他一刀呢?可是溺死在温柔陷阱里,倒也……心甘情愿。

        如果临死之前能够骗自己,自己得到了世间最最真挚的情感,完成毕生夙愿,好像也死而无憾了,假的又能如何呢。

        她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眉眼,她随手别在耳后,望向看着她的景从。看风景的人,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景从的睫毛又黑又长,遮住了那双看似无情的眼睛,鼻梁高挺,五官端正,颇有武侠小说中侠客风范,但是抬眼看着顾惊鸿的时候,顾惊鸿又觉得他的眼神柔软的可怕,以至于她觉得他像一只无辜的猫,心里痒痒的,有什么在挠。

        再多停留一会儿她都觉得别扭,于是转身进了顾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背后一眼,背后早已空无一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在漆黑的夜里静静的看着她。顾惊鸿自嘲的笑了笑。

        本想直接回房间休息,但看见厨房门口有一个人影徘徊,她走过去还没出声,突然那人鬼鬼祟祟的后退,一直到踩到了她的脚。

        “啊啊啊!”芊落尖叫着一巴掌打过来,顾惊鸿敏捷的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我还没叫呢你叫什么。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嘛?”芊落小脸有些白,支支吾吾的,也不说原因。

        “你……你弄疼我了。”顾芊落吃痛,努力挣开束缚。

        “对不起。”

        听到她道歉,顾芊落有些诧异。“你方才在干什么?”“没……没做什么。我眼花了。”见她似乎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不然有些胁迫的意味。想她方才那般害怕,顾惊鸿说:“害怕的话,我送你回房休息。”她伸出手等待,虽面无笑意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暖,顾芊落沉默了片刻,没有理会她,擦肩而过。“不需要。”

        看她战战兢兢也要自己摸黑走回去,顾惊鸿停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

        第二天天亮。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厨子,厨房一片狼藉,锁也坏了,大家疑心是遭了贼,可是有哪个笨贼只偷厨房呢。要说丢了什么,似乎什么都没少,记忆力好的厨子说角落里的胡萝卜不见了,被大家集体忽略。顾惊鸿发着呆,视线无处安放,等回过神就自然的抬头看到了对面的顾芊落。正讨论到贼,顾芊落就感觉到顾惊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登时脸就黑了。除了顾惊鸿没人注意顾芊落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明明生的可爱,那副表情却是截然相反。顾惊鸿一头雾水的欣赏着她的变脸表演,怎么也想不通她是怎么了。

        “这好办,今晚,便可见分晓。”陆归尘信誓旦旦的挑了挑眉,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顾惊鸿不知道能不能抓住贼,她只知道今晚的蚊子一定吃的饱饱的,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这是想要发牢骚的前兆。突然,“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借着月光,他们看见有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轻轻走了进来。

        顾惊鸿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紧张到屏住呼吸,只剩心在狂跳。

        那人影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低头去捡,那东西咕噜噜的滚到了角落里,捡起的那一刹那他突然看见了女子裙边的布料,抬头就和角落里捂着嘴瑟瑟发抖的顾芊落对上了眼。

        “啊啊啊啊啊!”打草惊蛇,陆归尘迅速关了门,可是屋内乱了。

        顾惊鸿也被吓到了,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但是她第一反应是身体高度戒备,毕竟屋内很暗,她看不清。仓皇失措时有个人搭上了她的肩膀,男人离她很近,但是她很熟悉这人的气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潜意识里也把男人的危险系数归为零—可以完全信任。

        景从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时她能感受到耳畔轻柔的呼吸,痒痒的,她头皮发麻。“别怕,我在。”她登时石化了。不知道这时她的心为何而叫嚣,是惊惧多一点,还是……其他。

        “嗤”一声,不知道谁燃起了灯,顾惊鸿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和景从对视的那一刻,景从的表情似乎也很惊讶,可能他也没想到他方才保护的是顾惊鸿,呆了片刻突然后退了半步。

        “景从哥哥,我好怕。”灯一亮,小绿茶就像一只聒噪的蝉,吱呀乱叫着扑进了景从怀里,撞开了顾惊鸿,阻断了二人的对视。像是被人总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一时间麻木的不能动弹。顾惊鸿耳边嗡嗡作响,识趣的转过了头,留两人在原地。

        她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她也好想骗自己相信景从方才想保护的是她,可是又怎么会是她。

        他的表情。

        方才一定是认错了人。

        她想下一次再也不要离他这么近了,总是被认错,总是空欢喜。

        “贼呢?”

        云处安熄了手中的火折子,一缕青烟升起,隐约能看到她的表情很严肃,陆归尘煞有其事的摁着一只兔子,那兔子在原地扑腾了半天想要离开。这画面莫名诙谐。云处安蹲下身子:“这是昨晚买来的那只,我记得它腿上有伤口,是我帮忙上的药。”“可方才进来的分明是个人呀?”

        “惊鸿,身上有刀子吗。”陆归尘声音冷冷的。

        “我的暗器,够用了。”她两指间夹着一枚暗器,故意高声说:“淬了毒的,中则必死。”说着作势要抬手掷出去。

        “别,别,恩公饶命。”那兔子抖了抖,忽然变成了人形,竟是个清秀好看的男子模样。看起来很乖,一双眼睛分外好看,细看是透着些红的,多了些我见犹怜的感觉。可是却不同于女子身上的柔美,反而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单纯,以至于模糊了男女的性别,像是一块可任凭雕琢的璞玉。“我再也不敢了。”

        “是妖。”竟然买了个妖回来。

        顾芊落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吓晕了过去,她也不过是人间的寻常女子,兔子突然变成人,还会说话,这谁能接受。她离景从那样近,她晕倒景从自然是要扶的,整个人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景从身上,柔若无骨。

        “惊吓过度,让她回房歇息着,等明天就好了。”云处安说话最最让人放心。景从听完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抑制住想要推开女子的冲动,僵在原地。“那我扶她回去。”也罢,他在心里从始至终就是拿她当妹妹的。

        “你既然口口声声恩公,又为何做这等事。”陆归尘不近人情的拷问。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饿了,没人记得喂我,我只是想吃几根胡萝卜。”兔子可怜巴巴的控诉着,那晚顾芊落本来想喂的,但是被吓到了。她以为顾惊鸿会嘲笑她胆小,况且她只疑心自己眼花了,并未多想,不过这一茬让她彻底忘记了兔子需要吃饭这件事。那种情况,哪里顾得上。

        “你是妖,有了化作人形的能力,为何不跑。”

        “我也想,可是……”可是谁能拒绝一张长期饭票呢!“我无亲无故,无处可去,况且这里……有这么多胡萝卜。”

        陆归尘眼光毒辣,处事圆滑,他常年混迹市井之中,最会看人。“他说的是真的。”

        “你想留下?”

        “我……我可以吗。”

        顾惊鸿笑得阳光明媚:“可以。”

        “正好我好久没吃兔子肉了。”

        兔妖吓得瑟瑟发抖,只一个劲的往云处安身后躲,饶是眼拙如他,也看得出这里最友好的是哪位。

        “不若让他留下来帮我摘药草吧,他本就生活在那种地方想必也熟悉些。”

        “不行。”云处安看向顾惊鸿,走到门口的景从脚步顿了一下,却听她又说:“先让他跟着我一段时间,等我确定没有风险再让他帮你。”她担心云处安会收到伤害,都知道云处安戒备心很强,万不会轻易被别人伤了,况且身边还有陆归尘,可是只是听她这么说,云处安久违的笑了,恍惚间,她想起来,以前那个傻傻的跟在身后叫妹妹的云处安面对她时,从来都是这般笑的。不设防,极其信任且喜欢的笑。

        “我来抱她。”顾惊鸿自小习武,还是有些力气的,芊落身材又娇小,抱着也轻。景从怕她累着,一时间也没放手。顾惊鸿笑了一下,眼里冷冷的:“怎么对我就懂得避嫌,遇上她,景从便不舍得放手了?”一直到她接过芊落走出去,景从就像宕机了一样。

        他方才自己都没想到,遇到危险,他第一个想要护着的居然是顾惊鸿。

        是的,根本不是认错人,他在夜色中也能看清东西,他很清楚那是谁。

        可是她好像生气了,她以为他喜欢芊落?她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错觉呢,他哑口无言。想来都是自己一次次退却使她寒了心。他以为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可是那一瞬心中的酸涩却不是假的。明明一再警告自己,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难道从始至终沦陷的,真的只有顾惊鸿一个人吗?

        陆归尘看着戏,折扇后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对着手足无措的景从调侃:“好浓的醋味,惊鸿藏不住心思的,但是你,就藏的很好,对吗。”顾惊鸿的爱意汹涌又热烈,她不知道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总是懊恼为什么自己的炽热融化不了冰山,但是景从的眼神,哪里像是淬着冰碴,分明柔情似水。

        景从有些迷茫,夜色迷蒙,唯有明月当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从前的夜晚于他而言是危险致命的,是需要时时谨慎戒备、不敢掉以轻心的噩梦,但是现在突然有个人和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像一束光一样点亮他,他感受到了生活,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在跳动。

        可是月亮皎洁无暇,又岂是他可肖想的,他这样的人,能够远远望着便是奢侈了。

        顾芊落被抱着心中苦不堪言,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被放下来,之后过了很久很久房间里都没有任何声音,她小心的睁了睁眼,眼睛迷成一条缝,缝隙中她瞥见顾惊鸿放大的脸。顾惊鸿就坐在她旁边摸着下巴审视般的看着她。她不动声色的又阖上了眼睛。

        “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没晕倒。”

        她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睁开了眼睛,这下反而不用装模作样了。没成想顾惊鸿有些惊讶:“诈你的,你还真是装的。”“你……你骗我?”顾惊鸿冷笑一下:“你没骗我?”方才她从景从那里接过小绿茶时看到她睫毛轻轻颤抖,没想到真就诈出来了。“为什么要这样?”

        顾芊落的手紧紧握着,低着头,很难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挑衅似的对着顾惊鸿笑,表情和她天真可爱的容颜完全不相符:“我喜欢景从哥哥,不装的柔弱些怎么惹他心怜?方才姐姐好像吃醋了呢,姐姐不会怪我吧,芊落只是情难自己~”她故意刺激顾惊鸿,可是顾惊鸿的表情没有意料之中的怒不可遏,反而充满了失望与不可思议。

        “我希望你对他是真心的,而不是为了激怒我刺激我而利用他。”顾芊落刻意摆出的表情一瞬间崩塌,不再装模作样,她嘴角微微扬了几分,可是这次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她感叹:“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景从哥哥啊……”那真是……太好了。

        “我算是明白了,你对我真的有敌意,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顾惊鸿的语气淡淡的,少有的平静。顾芊落张着嘴说不出话。敌意?她真的像是很讨厌她吗?她的初衷,分明只是想在顾府为自己谋得信任与喜爱,好让自己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顾惊鸿确实没有那么坏,可她又怕自己掉以轻心一步错步步错。

        她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在深宫宅院里住的久了,她什么鬼没见过。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妾,因遭人嫉妒被害死了,她母亲总是叮嘱万不可与人交心,到头来再怎么小心还是成了牺牲于别人算计下的亡魂。院子里的那口枯井就是溺死她的坟墓,住的久了也阴森,谣言四起,那口井成了流传恐怖故事的绝佳素材,做亏心事的人难免不心慌,也唯恐遭她报复。故而将她安置在眼皮子底下,明面上是照顾她,私下却是数不完的折磨。

        还好她会演戏,装的乖巧无害,讨人喜欢,生母死的时候她太小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总是这样说,连自己都快被催眠了。她太弱,别人递过来毒药她也要当蜜饯吃,就算仇人近在咫尺她也要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哄人的话,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绵里藏刀的习惯。

        夜深人静时,院里的风很是凄凉,吹得窗户纸一直响,像是哭声。他们嚷着闹鬼一类的话,可她心里却病态的期待着,娘亲若是成了鬼魂,是不是会回来看看她。娘亲一定是太恨了,以至于不愿再踏入这庭院半步,也不愿再看见她,看她匍匐在仇人脚下。可是想好好活着,只能如此。

        现在府上遭难,她心中最为快意,可她人前装的何其可怜,顾父顾母心软,才将她接到了这里。她还要和所谓的家人依依惜别,然则只恨不能笑出声来。

        她离开时劝慰大夫人“阿娘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您平安无事的。”大夫人睁大了眼,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什么保佑,分明是咒她:“你……你当时不是不记事?”芊落扯着帕子掩住嘴角甜甜的笑,眼泪还没干,眸子水盈盈的,让大夫人想起来她的生母,果然都是贱蹄子,那副嘴脸简直一模一样。:“大夫人脸色这么难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像我那短命的阿娘一样才好~”等借顾芊落的轿子走远了,大夫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后来芊落听说她走后,大夫人没几日就疯了,口中胡言乱语说是见了鬼。家中也没落了,不复从前辉煌。她反而在心中有了些对妖魔鬼怪的亲切感,或许她骨子里就是叛逆且偏执的罢。

        顾符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定比她们那儿还要乱吧,尤其是那个顾惊鸿听说最是难应付,她来时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她不要像阿娘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可是顾父独独有一妻子,不像她的好父亲,而且他怕老婆是出了名的。顾母虽然泼辣,对她确是谨慎细微,会照顾她的情绪。即使是她最最害怕的顾惊鸿……好像也并未对她做什么。

        真的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她想不通自己前半生都是那样过来的,步履维艰,在家中尚且如此,怎么到了别人口中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其实她之所以装晕也是因为白天顾惊鸿看她那一眼,她有些内疚没有将昨晚的情况告诉顾惊鸿,又怕顾惊鸿会因自己没有即使提醒而责备她,索性出此对策暂避风头,等事情解决好了估计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事情了。

        “你在发什么呆?”顾惊鸿耐心等了很久都没听她出声,终于忍不住了:“你想好好相处也好,不想理会我也罢,都随你。但若是你算计我,即使你口口声声姐姐妹妹的,我也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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