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好了, 闲话稍后再谈。”
迪卢克抬起头，眼神在案发现场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原先因为飞鸟川颂的话而出现的些微笑意, 就好像漂浮在溪水上的春日薄冰，转瞬即逝。
“你有什么发现？”
“发现的话……”飞鸟川颂没有隐瞒, 将自己对现场的推测, 包括时间的矛盾之处，凶手的冷静娴熟, 还有为什么觉得这起案件可能与他们所调查的那个幕后黑手有关, 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小小地修饰了一番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将其从有意识地到体育馆来探查，变为了受邀来参观彩排意外遇上这起案件。
“唔……出于直觉的判断吗？”
迪卢克沉吟了一会, 不再站立不动, 同样迈步踏入了现场中——小心地没有破坏其中的血迹和地面上各种凌乱的杂物。
他在现场中看了一圈, 视线主要集中在类似柜子、桌椅、还有地毯这样的物件上，似乎是在观察它们之间有没有被移位了的痕迹。
期间，飞鸟川颂将管理员的尸体掀起来看了看，比起尸体和周围错位的奇怪时间，对方死前的表情看起来倒还算是正常。
普通吓人的惊恐而已，在可以出现尸体的类似游戏里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尹颂。”
迪卢克突然叫了飞鸟川颂一声。
飞鸟川颂抬起头, 看见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一张海报的角落上。
他于是终于放过了可怜管理员的尸体，避开众多血迹和障碍物，走到了迪卢克的旁边，同样抬起头来看那张海报。
很快, 飞鸟川颂就明白了迪卢克究竟在看些什么。
“被水浸湿的痕迹。”
他摸了摸那张海报微微湿漉的边角, 如此判断道。
迪卢克点头, 没有说话, 目光在这整面墙层层叠叠的海报上扫视了一圈。
看起来比起装饰的用途，这些海报粘在墙上的样子更像是一层厚厚的墙纸，或者是用来糊窗户缝隙的报纸和胶带，昭示着其背后定然掩藏了什么。
“你想把这些东西揭下来吗？”
飞鸟川颂挑了一下眉。
他当然不是没发现这一墙海报的疑点，只不过在调查这里之前，他还得记得自己只是个已经从纠察组离职的前实习生。
如果没能阻止纠察组来到现场，让他们发现了这里的已经被破坏的案发现场情况的话，很难说他会不会因此引起和这件事有关的纠察组高层的关注。
假如真就这样被关注到了的话，飞鸟川颂大概就很难再这么自由地探索主线任务背后的剧情了。
这可不是他作为一个玩家想要看到的情况。
“嗯。”
迪卢克应了一声，回答的是飞鸟川颂问他是不是想要把海报揭下来的那句话，他的视线微微一斜，从海报上落到了矮他一头的飞鸟川颂身上，语气平淡中似乎带着隐约的调侃，“你打电话叫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咳，这个嘛……”
飞鸟川颂开始左右漂移视线，虽然知道迪卢克发现这件事是迟早并且理所当然的，但就这么在他面前这么直接地说出真相，他也是会有点尴尬的嘛。
好在迪卢克看起来只是这么随口一提，这个话题很快就被他轻飘飘略过，转为了这里的情况究竟会不会被纠察组发现。
“我找到了负责这个体育馆的清洁公司，集团的人正在和他们谈判，今天负责清扫这里的员工大概是不会来了。”
不愧是卢老板。
飞鸟川颂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再一次的对自己英明神武（死皮赖脸）加入迪卢克调查中的决定感到庆幸。
毕竟，即便是在游戏中，有
钱都真的非常方便。
“但是我们的时间依然不会很多。”
迪卢克的话紧急的转了一个弯，“时间太短，想要把这个体育馆变成某人的私人资产是不可能的。暂时阻止其他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也只是个权宜之计，最多只能拖住一个晚上，等到了明天演唱会准备开幕的时候，这里的情况就肯定会被发现。我们阻止不了纠察组对这里的调查。”
“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要足够快，且不留痕迹？”
飞鸟川颂如此总结，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揭下这一墙的海报并在之后将它们恢复原状。
“不。”
迪卢克否认，抬手按住了满墙的海报。
“我们只要足够快就行了。”
他的话音刚落，手掌所按住的地方就猛地燃起了一大片火焰，满墙的海报在火焰的吞噬下好像一片轻飘飘的蝉翼，在一瞬间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一面光秃秃的白墙。
还有之前湿掉的那张海报后面，一枚隐藏在墙面中，被透明塑料外壳封住的红色按钮。
“啪”的一下，封住红色按钮的塑料外壳弹开，将其中的按钮展现在了迪卢克和飞鸟川颂的眼前。
迪卢克挑了一下眉：“需要元素力来打开的机关。”
“什么？”飞鸟川颂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没明白迪卢克说的到底是这个机关到底是指按钮，还是指封住按钮的塑料外壳。
“我说这个。”
迪卢克道，指尖冒出火焰，按下了按钮。
悄无声息的，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了唯一一块没有血迹和杂物的地面上。
果然。
飞鸟川颂毫不意外。
在一个充满杂乱和血迹的案发现场，没有杂乱和血迹就代表着异常，既然出现了异常，那么有线索就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走吧。”
迪卢克转头看了飞鸟川颂一眼，从背后背着的大提琴包侧面拿出来了两只防毒面具，是飞鸟川颂之前就见过的那种，“我们还有最多十二小时的时间。”
“不留个人在上面吗？”
飞鸟川颂一边接过防毒面具戴上，一边问道，声音因为防毒面具的阻隔而变得有些闷闷的。
他的意思是凶手可能还在附近，他们也许需要防备自己进去了，对方却留在外面把门关上了这样的情况。
但这只是例行发问，就像在食堂里询问“来吃饭吗”，属于是一种明知故问的行为，因为飞鸟川颂知道，迪卢克也看到了海报上残留的那些水渍。
然而迪卢克停顿了一下，却回转过身来，在房间的角落上放上了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小装置，这才重新踏入地下通道。
“时间不算充裕，两个人一起行动更有效率。我留了信号增幅装置在上面，应该可以保证我们即便被通道封锁，也能联系上外界。”
迪卢克简短地解释了一句，脸上的防毒面具也已经戴好，向下的步伐随即不再犹豫，完全贯彻了这次行动“迅捷”的准则。
一切准备万全，飞鸟川颂也不是第一次走进地下通道，他也随即不再多言，迈开脚步跟上了迪卢克的步伐。
随着通道的逐渐下行，逼仄的楼梯内，黑暗也开始逐渐深沉。
飞鸟川颂的耳边隐约传来了一些黏黏糊糊的蠕动声，在被楼梯甬道的墙壁回音放大之后，这些声音就好像围绕在他身边一样，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迪卢克，你带了手电筒吗？”
飞鸟川颂稍稍放大了声音，对着前面半隐没在黑暗中的迪卢克喊道。
他表面上来体育馆的动机毕竟是看演唱会彩排，如果带了手电筒的话，就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所以这个时候，他
就只能指望迪卢克。
“没有。”
迪卢克的回答很干脆，好像他是故意没带手电筒一样，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现在……”
飞鸟川颂的话还没说完，就透过后面隐隐约约的光线，看见前方脚步不停的迪卢克似乎拉开了身后的大提琴包，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来。
不会吧……
飞鸟川颂稍稍抽动了一下嘴角，他可是知道迪卢克背后的大提琴包里通常是装着什么东西的。
不带手电筒，是因为早就打算好了要用这个照亮吗？
前面的迪卢克好像背后长着耳朵，听见了飞鸟川颂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突然开口解释：“下面的怪物数量密集，手电筒太不方便了，所以没带这个。我个人建议你使用火元素力，不仅可以消灭敌人，还能顺便起到照明的作用。”
“放心，它们的数量绝对多到你可以将整个地下通道照得灯火通明。”
迪卢克语气毫无波动地讲了个冷笑话。
飞鸟川颂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了“呵呵”两声，然后在前方骤然亮起迪卢克的火焰时，一同调动了火元素力。
“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火焰舔舐燃料的声音在地下通道内不断回荡，黏黏糊糊的黑色石油状液体在黑暗的角落缓慢地被燃烧。
整个地下通道就好像一个大型的篝火，在区区两个人的努力之下变得如同开晚会一般热闹。
“这一块区域应该清扫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前进。”
迪卢克收起那柄黑红相间的沉重大剑，明亮的火焰攀附在剑身上，好像一个大号的巨型火炬一般照亮周围的场景，让飞鸟川颂和迪卢克两人不至于在没有战斗的时候陷入看不清路的黑暗中。
难怪无论什么游戏，火元素都会是最强的几个元素之一。
飞鸟川颂一边跟着迪卢克向前走，一边在心里发出感慨，又能照亮擅长战斗，还能在这种时候解放双手，省了嘴叼手电筒或者头戴矿工帽的不帅气。
这种便利又帅气，同时还很能打的元素，谁会不喜欢呢？
两人沉默地向前走了一会，这一块区域的那种石油状的黑色怪物不算很多，就连能够将自身的液体身躯聚集出形状的程度都没有。
他们清理起来还算轻松，于是沉默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口聊了起来。
迪卢克：“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在我们之前，这里应该已经有人来过了。”
他的大剑烧掉了一只拦路的黑色石油怪物，鲜红的眼睛向后一扫，短暂地落到了飞鸟川颂身上。
飞鸟川颂知道迪卢克实际上是在问什么，他点头应了一声：“是啊，说不定就是那个杀了人的家伙，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进了地下通道，准备来实施什么阴谋。”
他随口猜测。
迪卢克不置可否：“如果他杀人是为了进来这里的话，那他和案件背后黑手的立场可能并不是一致的。”
“有道理。”
飞鸟川颂若有所思，开口就自然地顺着迪卢克的猜测接了下去，“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和我们的立场……”
“也并不一定相同。”
迪卢克打断了飞鸟川颂没出口的话，冷静地提醒道，“即便他与这一整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处在敌对的立场，这也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他是我们的朋友。”
“我又没有说他是我们的朋友。”
飞鸟川颂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如果一切真如我们所猜测的话，那个凶手可是为了进入地下通道随手杀了看守的管理员吧，这种枉顾人命的家伙，一般来讲也不能相信吧。”
……当然，p社玩家的事就不能按这个来论了。
飞鸟川颂略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迪卢克于是轻轻点头：“你知道就好。”
稳步推进的探索进程中，一个身影突然在这一段通道的尽头一闪而过。
飞鸟川颂和迪卢克两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追。”
迪卢克简洁有力地道，提着大剑率先追了上去。
飞鸟川颂迈开脚步、调动风元素，紧紧地跟在了迪卢克后面。
不知为何，那片被水沾湿了一角的海报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凶手……使用水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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