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没关系。”中二少年张迁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毕竟是学长嘛，哪怕你实力一般，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一旁的鼓手闻言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
“只要你乖乖退下舞台, 我就原谅你一般的实力。”
顶着反重力发型的中二少年张迁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酷炫狂拽（自以为）的冷笑。
“……”
鼓手大哥无语扶额, “抱歉, 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太在意。”他出于礼貌地对飞鸟川颂道了个歉。
“没事。”飞鸟川颂一笑, “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那真是太好了……”鼓手大哥感慨，看起来十分沧桑，似乎经历了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酸苦，“你不知道，这个乐队里的人来来去去, 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你的实力比起一般的我还要弱，这一次就算我赢。”
飞鸟川颂同样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已经被中二少年同化, 但凭着更高一筹的颜值，竟真的隐隐有几分酷炫狂拽感觉的微笑。
“如果我赢了，我也不需要你离开舞台，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心，不会很过分。”
鼓手大哥：“……”
他错了, 这个乐队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不愧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前后辈，两人都是一个样。“龙门中学”，他记住了, 以后肯定不会把孩子往这个学校送的。
“好。”中二少年张迁问也不问, 无比自信张狂地应下飞鸟川颂的挑战。
两人纷纷昂起头颅, 视线碰撞之间迸溅出激烈的火花。
别说，还真有点少年漫里宿敌相逢的针锋相对之感，前提是张迁之后没有再开口说话的话。
“话说你不问我没问问你要求的原因吗？”气氛静默了一会，张迁突然开口问道，“算了，也不需要你问，没办法，没有内心独白，那我就自己来解释吧。”
中二少年摆了摆手，一晃头，脑袋上的反重力发型像是一块陶瓷焊上去的一样，稳如泰山、一动不动：“这就是我的音乐原则和理念！一个音乐人，如果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音乐没有自信，其他人又怎么会相信他能做出好的音乐来呢？”
张迁满脸帅气地发出宣言：“我相信我的音乐能够打败所有还不如我的对手，这是我和我的音乐之间的羁绊，所以你是绝对没法战胜我的，学长！”
废话文学加上“羁绊”再加上挑战学长的buff吗？
飞鸟川颂微微恍然，难怪这家伙这么自信。
可惜，虽然现在游戏里还顶着这样十六岁未成年的样貌，但在现实世界里，他早就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了，过了这个适合中二的年龄，现在哪怕可以装装嫩，也已经没办法放下羞耻心做到像面前这家伙一样的程度了。
飞鸟川颂在内心老气横秋地叹气，随即扬起一个笑容：“尽管你这么说了，但实际上的胜负，还是要靠真正的实力来决定，不是吗？”
糟糕，好像发出了类似情节里会被打倒的反派一样的言论。
飞鸟川颂心想，果然还是太久没尝试过像这样说话了，突然这么锻炼一次，脑子没跟上，差点把神经给闪了。
“哈，不愧是你，学长。”
不愧是资深的中二少年，张迁很配合地甩了一下头顶的反重力发型——说实话，飞鸟川颂一直很担心他的头发会出其不意地折断，然后砸到一些无辜的乐器。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要废话了，直接开始演奏吧！”
张迁豪气万千地挎上了他的电吉他。
飞鸟川颂：？
“就我们三个人吗？”
鼓手大哥深深叹气：“也没有，乐队如果加上你的话，其实总共有五个人的来着，温迪，你知道的，他在外面摸鱼嘛。还有另一个贝斯手，他今天请了假，没来。”
飞鸟川颂内心os：不，其实不用加上我的，我只是来赚点外快，顺便打听点消息的而已。
飞鸟川颂表面上：谦逊jpg
“你们乐队人员分配挺精准的。”
“你可别挖苦我们了。”鼓手大哥苦笑，转起鼓槌，敲了一下架子鼓上的锣。
“锵——”
“开始吧。”
飞鸟川颂于是按照温迪原本的站位，端起七弦琴摆好了架势。
【音乐模块已开启，自动匹配乐器——七弦琴
开启合奏模式
等待乐谱生成中……】
【乐谱已装填，请开始你的演奏。】
浅蓝色的note开始有节奏地律动，鼓手大哥敲出一串代表启动的鼓点，张迁一扫琴弦，电吉他发出电力十足的银色，飞鸟川颂于是拨动琴弦，依照这note的指引，很丝滑地就跟上了另外两人的节奏。
曲至中途，note下落的速度也逐渐开始加速，又时而在需要休止的时候略微减速。
飞鸟川颂隐约发觉这曲演奏中似乎还少了一点什么，于是顺着直觉和手感，他加快了手指拨弦的频率，在原本设定好的七弦琴的音律之外又多加上了几个音符和节拍。
而神奇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当飞鸟川颂对这里的旋律有了新的思考的时候，他落在弦上的手指在拨动琴弦的一瞬间，琴上的浅蓝色note之外，出现了另一块青绿的note。
就好像这里其实原本就存在着这样一条隐藏的旋律，只不过是飞鸟川颂的拨动让它现身了一样，一块块青绿的note逐渐在琴上的铺面上显现，螺旋一般地盘旋着向上升去，和浅蓝色的note交缠在一起，为这曲演奏奉献出了更丰富多彩的变化。
而在飞鸟川颂对原本的谱子做出了改变的那一拍，鼓手大哥和张迁也立刻发觉了他的改动。
常理来讲，这样的改动很少会有比原先的设计更加绝妙的，毕竟即兴的演奏，大部分时候只是为了一个现场的气氛，真要和在乐器面前精心设计的旋律比起来，短暂而粗糙的灵感很难比得过起原本的精细。
所以在没有现场的时候做这样的改动——尤其飞鸟川颂甚至是第一次接触这首曲子，甚至不是这首曲子的创作者——是很没有理由而且招人嫌的。
但是，只能说不愧是已经适应了温迪即兴现场的乐队成员。
鼓手大哥和张迁的反应速度都很快，尤其是张迁，他很快就转变了自己的那条旋律，节奏没变，但是合上了飞鸟川颂新加入的那一条note，在配合的过程中隐隐还有些竞争之意。
鼓手大哥于是跟着改动了鼓点，一边调控着节奏，一边指引捏合着飞鸟川颂和张迁两人的旋律，让他们俩的演奏合到一起去。
于是飞鸟川颂这次临时的改动不仅没有让彩排演砸，反而还给这个曲子谱出了另一个版本，在贝斯手缺席的情况下，让它产生了一种别样的风采与内涵。
单以音乐的角度来看，这绝对是一次合格的改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出彩，毕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次改编不仅具有优秀的音乐性，还为曲子赋予了别样的色彩。
一曲终结，飞鸟川颂按住琴弦止住余音。
面板上弹出ex的结算评价，和之前与温迪合奏的那曲评价没有任何区别，但曲子的名字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地改变了一点，从《风之颂》变为了《风之颂（改）》。
这倒是又发掘出来一个新玩法了。
飞鸟川颂心想，转身想要将七弦琴放回琴架上，却不期然被一旁猛扑过来的头发吓了一跳。
他反应迅速地躲开了这头反重力头发，然后才发现这是张迁正猛然跪地作失意体前屈。
“我、输、了……”
中二少年张迁一字一顿，恨声认输，就差当场再表演一个晶莹的泪花从眼角流下，主角惜败泪洒当场的戏码了。
“行了，别演了。”
旁边的人出声，这次不是鼓手大哥，而是经纪人。
经纪人很无奈，她也没想到区区的一场彩排，明明目的是为了让乐队成员熟悉流程和现场，最后却几乎变成了听众只有几个人的一场微型演唱会。
该怎么说，不愧是温迪推荐来的人，哪怕她一开始怀疑他的动机是找人带班来腾出时间好让他去摸鱼，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着一般人少有的音乐才华。
这种临场改谱子，还能不翻车甚至让演出效果更上一层楼的事情，一向都是天才的专利，普通人想要触及到这一闪而逝的珍贵灵感，可是相当困难的。
同样的，也只有天才，才能在这样平常的场合下，奢侈地挥霍他那独属于天才的灵感和权利。
说起来对方的才能都已经展现到这个地步了，她作为一个经纪人，如果不邀请一下，岂不是太对不起经纪人“慧眼识英才”的职责了？
经纪人这样想着，整理好了自己略显复杂的表情，露出作为一个职业经纪人特有的专业和素养，向着飞鸟川颂伸出了手：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黎川香，稻妻人，是温迪和他现在所组建的乐队的经纪人。你应该知道，作为温迪这样一个人气歌手的经纪人，我手中的资源绝不会稀少，而且质量也会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同时，我有着近十年的从业经验，在行业里算是小有名气的老手了，我手下的艺人，我是从来都不会亏待他们的。”
刚刚才拍了拍膝盖从舞台上爬起来的张迁不由惊讶地长大了嘴：“等等，香姐，你这是要……”
鼓手大哥打了一下张迁的脑壳，示意他闭嘴，至少在这个时候保持一会安静。
张迁吃痛地捂住脑壳，一时没有注意力再分给说话，于是真的闭上了好一会的嘴。
而黎川香深深地注视着飞鸟川颂，还在等他的回答。
说实话，飞鸟川颂愣了一下。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他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赚个外快，顺便打听一下情报。
如果这个邀请是在他准备走主线剧情之前被他发现了，他说不定还会很乐意去玩一下。
毕竟是个可以现场改谱子的音游，还能真正地体验弹奏乐器的手感，说不定如果同意邀请，还能玩一玩偶像养成、娱乐圈星云之类的新鲜玩法。
但是很可惜，飞鸟川颂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主线剧情到底被他写成什么样子了，坑挖得太多，他甚至自己都很好奇系统会怎么把它圆回来。
所以……
“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别的目标了。”
飞鸟川颂摇了摇头，没有握上黎川香的手。
“这样啊。”黎川香面不改色，收回了原本伸出的手，本来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拥有这种程度的即兴能力的天才，一般都不是那么好招揽的。
她微微沉吟，显然还准备再尝试一下，没有那么快就选择放弃：“已经有了别的目标也没关系，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都可以再联系我。如果只是偶尔想要玩玩乐器的话，我们也有固定的录音棚和场地，你可以时常来看看。”
她给飞鸟川颂递了一张名片。
飞鸟川颂点头收下，没准备拒绝，毕竟收名片是一回事，之后再联系就是另一回事了嘛。
黎川香对他和善一笑，转过头去拍了拍手，临时改变了今天的计划：“好了，今天的彩排就到这里吧，既然主要成员已经缺席了一半，再这么排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先自由活动，我去把温迪找回来。”
……等等，把温迪找回来？
飞鸟川颂一惊，刚准备开口叫住黎川香，对方就已经转身踏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快步离开了。
于是还没抬起的手一点也不犹豫地又放回了身侧，飞速将自我身份转变为围观吃瓜群众的飞鸟川颂，没什么诚意在心里为温迪祈祷了一下：祝愿他能及时回来，不要被黎川香揪到正在外面喝酒，鉴于这是他的工作失误，原本答应好的报酬他可以少要一点，就从二十万摩拉变为十五万……
不行这太少了。
飞鸟川颂微微沉吟，果断点头，还是十八万好了，再少就对不起他和温迪扯皮耗费的那一番精力了。
黎川香走了，原本被镇压的张迁于是又活跃了起来，他跳到飞鸟川颂身边，用肘子捅了一下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小声道：“诶，你为什么不答应香姐的邀请啊？我看你弹琴的时候，分明也很享受嘛。”
飞鸟川颂从两三万摩拉的增减思考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不懂，我来这里原本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张迁疑惑，转头看看鼓手大哥已经收好架子鼓，跑到一边抽烟去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零零散散，都各自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在休息，于是又凑近了一点，小声问道，“你有什么原因，能告诉我吗？”
飞鸟川颂略微沉吟：“……如果我说拯救世界，你相信吗？”
“拯救世界？”张迁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啪地一下就亮了起来，“我当然信啊！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果然，我的直觉没错，学长你一看就不像是个普通人！”
飞鸟川颂没想到他会相信，此时再改口也来不及，只好对张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所以，现在就是你答应我的那个要求该用到的时候了。”
“要怎么做？”
“带我去这个场馆的控制室。”
只能说中二少年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张迁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中二高中生，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办法把飞鸟川颂带进了这个体育馆的控制室。
控制室里，走在前面领路的张迁得意洋洋：“我当初一来这个场馆，就知道这里肯定不会简单，体育馆还有什么地方最容易发生事故呢？不是储藏间就是控制室了啊，所以早在几天之前，我就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的路，和拿着钥匙的管理员混熟了关系，借个钥匙而已，不过小菜一碟。”
他顶着一个反重力发型走到管理员平常待着的那个小房间前面，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
“管理员大叔！你在吗？我来找你了！”
“管理员大叔？管理员大叔！”
一连三声，隔间里都没人应声。
张迁感到有点奇怪，转头对飞鸟川颂道：“管理员大叔一般都待在这个小房间里的，很少出去，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在哪里睡着了吧。”
飞鸟川颂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拦住张迁，让他向后退了一点，随即自己靠近那扇房门，拧动把手——从里面反锁住了。
但是……
他动了动鼻尖，隐约嗅到了一股血的腥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一般人不注意的话，大概很难会发现。
情况不对劲。
飞鸟川颂眯起眼睛，将张迁招呼过来，两人合力，一起撞开了那扇小房间的门。
阻隔门内密闭空间和外界的那扇唯一的障碍物被打开，空气顿时流通起来，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那刺激性，几乎能让从没见过杀人现场的普通人当场昏过去。
和飞鸟川颂一起撞开门的张迁已经傻在了原地，他看着门里的场景，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几乎在发抖：“学、学长……这、这是……”
门内，一个胖乎乎、身着管理员制服的中年男人正面朝地板倒在地上，背后大概是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前后贯通的血洞，鲜血流了一地。
只能庆幸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腐败，否则的话，他们现在第一眼该看见的，恐怕就不是尸体，而是满天花板的绿头苍蝇了。
飞鸟川颂眯着眼，观察着那具尸体，大脑在飞速转动，同时沉声开口，回应了张迁的话：“正如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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