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切都和飞鸟川颂的预料相差不远。
被占用的npc是迪卢克，主线任务的下一阶段果然与追查自己的马甲有关，前一天做好的准备都恰好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唯独一件事情飞鸟川颂没有预料到。
那就是这张照片。
无论是此刻站在这里的谁，只要他长着眼睛、视物功能完好无损，他就不能否认照片里的这个人和飞鸟川颂有关系。
即便是飞鸟川颂本人也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出照片里这个人和他没有关系，“他们一点也不相像”这种话。
所以在看见这张无比确凿的证据的那一瞬间，飞鸟川颂几乎本能地瞳孔收缩，露出了无法抑制也无法遮掩的震惊表情。
尽管他很快就找回了对自己脸上表情的控制权，飞快地将那份震惊的神色压了下去，这一瞬间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迪卢克的眼中。
迪卢克的眼里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不是，等等。照片上的这个人，怎么长得和尹颂一模一样啊？！”
荒泷一斗终于反应过来，此时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飞鸟川颂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将震惊的目光投向迪卢克，质疑道：
“你是不是拿错了文件了？这都是五十年前的照片了，哪怕尹颂他有个双胞胎姐妹什么的，也不可能在五十年前就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啊，那时候连我都还没出生呢！”
“照片没错。”
迪卢克摇头否认了荒泷一斗的猜测，视线却一动没动，一直定格在露出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惊之后，就再次沉默下去的飞鸟川颂身上。
“那就是他的祖母？不对，这个年龄好像有点奇怪……”
荒泷一斗掰着指头算了算，没能算出个所以然来，抓耳挠腮地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完全忘记了现在事情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好在迪卢克始终十分清醒。
“这不是重点。”
他冷静道，开口叫了飞鸟川颂的名字：“尹颂，我记得你似乎有个妹妹。”
飞鸟川颂抬头对上迪卢克的视线，顿了一会，忽然嘲讽一笑，眼里露出几分冷意来：“是，我确实是有个妹妹，还是和我长相差不多的双胞胎妹妹，她叫尹歌。”
“但是早在昨天晚上，她就和我大吵一架，然后决裂了——这些事，你们这些对纠察组队员下命令跟踪我的人，不是应该再清楚不过的吗？”
迪卢克微微一怔：“什么跟踪？”
他的反应不似作伪，飞鸟川颂于是也愣了一下，有些狐疑道：“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有纠察组的便衣守在我家旁边，监视我的行踪——不是你下的命令吗？”
此时的迪卢克已经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神冷却下来：“高层有人泄密。我在昨天晚上十二点才满保密期调取出来的文件，有人在此之前就看到了，并且根据这个找到了你妹妹，对你进行了跟踪。”
“他们找我妹妹做什么？”都做得出提前偷看保密文件的事情来了，这种滥用权力的熟练程度，动机总不可能是为了帮下面的调查组提前破案……等等。
飞鸟川颂陡然一惊，瞳孔收缩，哗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复活？！”
“复活。”
飞鸟川颂失声道，他有些变了形的声音和迪卢克冷静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飞鸟川颂猛然锤了一下桌子，骂出一句“口口”，随后立刻冲出了会议室，不见了踪影。
“啊？等等，喂！兄弟，你要去做什么！”
没能听懂飞鸟川颂和迪卢克之间那句加密通话的荒泷一斗满脑袋问号，试图冲到门边拽住飞鸟川颂，伸出的手却因为某人跑得实在太快而落了个空。
“他去找他妹妹去了。”
被留在会议室里的迪卢克冷声道，“你先跟上他，我随后就来。”
荒泷一斗回头看了迪卢克一眼，不爽道：“这种事本大爷还需要你来提醒吗？”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跟着飞鸟川颂跑了出去，消失在了会议室里。
留下来的迪卢克转头看向座位上仍旧巍然不动的钟离：“钟离先生，拖住那些高层的事情……”
“就交给我吧。”
钟离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样从容沉稳的姿态在这个时候格外让人有安全感，“我虽闲散多年，在一众老友那里，倒也还算有几分薄面。邀请他们一同过来饮一盏茶，想必不成问题。”
“一盏茶的时间吗，倒也足够了。”
迪卢克弯了弯嘴角，向钟离道谢，“那就有劳钟离先生了。”
“不足挂齿。”
钟离微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向会议室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来，向迪卢克开口道：“那孩子，还有他妹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称不上‘麻烦’，这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愿望。”
迪卢克摇头，目送钟离走出会议室，注意力从钟离对飞鸟川颂有些奇怪的额外关注转移到了当前的突发事件上，神色逐渐变得冷峻了起来。
“……光明之下，亦有阴影。”
他自语道，抬步走出了会议室，火红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段弧度，只有一句渐行渐远的话语穿过逐渐合上的门缝，留在了空荡荡的室内。
“不过好在，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另一边，飞鸟川颂这里。
他穿过纠察组驻所长长的走廊，一路跑出了纠察组的大门口，然后在这里停了下来。
后面追着他跑出来的荒泷一斗在他身边站住，撑着膝盖喘气：“你怎么，呼……跑得这么快！累死我了，差点没赶上你！”
他缓了缓气息，很快喘匀了气，站起身来：“说起来你不是急着要去找妹妹吗，怎么停下来了？要往哪走？我跟你一起去啊，多个人多份力量。”
飞鸟川颂，准确地说是尹颂，摇了摇头，刚才因为关心则乱而产生的过分激动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他冷静地开口道：“中间距离太远，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我们需要一辆……”
一辆哑光黑漆、外形酷炫的汽车停在了两人面前的马路上，车窗落下，露出了里面驾驶座上眼神冷淡的迪卢克。
“上车。”
他简洁道。
飞鸟川颂和荒泷一斗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再犹豫，动作飞快地拉门坐上了车。
一路上，除了刚开始时提了几个可能的地址之外，飞鸟川颂全程都在沉默地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
期间荒泷一斗数次想要开口，都被后视镜里迪卢克的视线所打断。
白发鬼族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本不想在飞鸟川颂心情正焦急的时候发火，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暴躁道：“喂，你到底想干嘛！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说完了就赶紧闭嘴，让我讲！”
迪卢克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荒泷一斗竟然看出了他有话要说，轻笑一声：“没想到竟然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这个歉我是非道不可了。”
“什么——！”
荒泷一斗本想生气，然而一句话还没开口，就被迪卢克抢了过去。
“抱歉，尹颂。关于这次会议，我原本确实是想问问关于你妹妹的事，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之前有冒犯到你或者你妹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迪卢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真诚地向飞鸟川颂道了个歉。
支着脑袋看窗外的飞鸟川颂闻言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不用道歉，你没有任何冒犯的我地方。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妹妹就是这些案件的幕后黑手的情况下，仅凭一张照片，就将我妹妹当做案件的嫌疑人。”
“把她当做嫌疑人？”
迪卢克有些奇怪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很快就反应过来飞鸟川颂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是在指我获得你妹妹信息的手段不正当吗？”
他笑了一声：“虽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不过我之所以知道尹歌是你妹妹，并且五官和你一模一样，并不是因为我私下调查过她的信息。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巧合？”飞鸟川颂反问。
实际上，他当然知道迪卢克是怎么认识尹歌的，毕竟当时披着尹歌马甲的，就是他自己。
只不过现在作为尹颂的他，在近半个月没有和妹妹见面、并且昨晚刚见面就大吵一架的情况下，并不应该知道这个巧合。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对此表示了怀疑，直到迪卢克说出了那句话——“当时你住的那栋公寓里出现了几只渊魔，纠察组在现场排查，我也是那栋公寓的住户，所以刚好在楼下见到你妹妹，她自我介绍叫‘尹歌’，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要替你来取东西。”
“……取东西？”
飞鸟川颂怔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突然神色大变。
驾驶座上的迪卢克眉头一皱，也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没有交代过她让她帮你取东西？那她那天去那里做了什么？”
飞鸟川颂倾身抓住前方迪卢克所坐的车座的后背，焦急地连声追问道：“你看见她那时拿了什么吗？她身上有没有一颗珍珠？或者其他什么球形的、类似的东西？”
正在开车的迪卢克无暇转头，只能重重地皱起眉头，寒声提醒道：“冷静，尹颂。我们现在正要去找她，无论她那天从你那里拿走了什么，我们很快都能得到答案了。”
一旁的荒泷一斗赶忙将飞鸟川颂按回座位上，制止了他危险的动作安慰道：“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次那家伙说得对。好兄弟，你冷静一点，相信我，事情肯定很快就能解决的。”
“……不，没有这么简单，可能已经来不及了——都是我的错。”
飞鸟川颂深呼吸了几口气，声线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将两只手用力地攥在一起，抵在额头，做出一个既像是祈祷又像是忏悔的姿势，手背几乎因此爆出青筋。
好一会，飞鸟川颂才再次抬起头来，黑色略长的额发打下的阴影中，一双浓绿的眼睛几乎像是在发光。
“我会阻止她——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你们可能需要知道。”
时间倒回一天前，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
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尹歌蜷缩在街角小巷里的一方屋檐之下，屋檐之外的世界都被雨线搅拌成模糊的一整片。
“……你真的不下来避雨吗？”
尹歌轻声问道。
屋檐上没有传来一丝回应。
“那听给你讲个故事吧，可以吗？”
尹歌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就这样自说自话地开了口。
“从前，有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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