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举剑抵住面前近在咫尺的黄瞳怪物的爪子，飞鸟川颂在迪卢克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已经在心里编好了一整套完整的谎话，脸上自然地流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心虚。
飞鸟川颂刚要开口。
“稍后再谈。”
门口的迪卢克摇了摇头，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飞鸟川颂面前的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脑后的一记重击击晕在地，露出了它身后手提一柄半人高的重剑，不知怎么瞬间就移动到了它身后的迪卢克。
看样子那个瘦小的负责人即便被感染成了浑身黑气的怪物，战斗力比起原来也没有怎么提升啊。
飞鸟川颂如此想到，偏头瞅了一眼被迪卢克丢在门口的大提琴包。
想必那柄跟他个头差不多高的大剑，就是藏在那里面被迪卢克带进来的吧。
用剑柄敲晕了正与飞鸟川颂对峙的黄瞳怪物，迪卢克反手收剑，将其斜斜横在身前。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
收剑的迪卢克看了一眼正偏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飞鸟川颂，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平静的目光径直落在前方缠绕着紫电的紫瞳渊魔身上：
“你们深渊沉寂多年，今天忽然劫走我们纠察组的嫌疑人，是什么意思？”
飞鸟川愣了一下，没想到迪卢克就这么跳过了秃顶部长挑事的那句话，转头就来质问这个紫瞳渊魔——他猜它的名字应该叫紫渊——深渊抢人是什么意思。
虽然外敌当前的时候，内部矛盾要先按下不提应该是每一个领导都应有的意识和原则，但是架不住现在脑子傻得拎不清的领导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飞鸟川颂骤然见到迪卢克这样一个脑子清醒、意识健全的领导，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荣幸之感。
飞鸟川颂看向迪卢克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赞赏。
好领导，一会向他报告之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认真点敷衍他吧。
并不知道身后的飞鸟川颂在想什么的迪卢克注视着一语不发的紫瞳渊魔，目光平静中带着隐隐的压迫：
“不回答吗……那么换个问题，你们深渊沉寂多年，现在忽然卷土重来，有什么目的？”
紫瞳渊魔上下打量了迪卢克一眼，顿了一下，忽而猛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能逼得红渊自尽回归的人，观察力果然非同一般。”
迪卢克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还是滴水不漏的平静，语气中的压迫感反而更盛了几分：
“你们认识我。”
“哈哈哈，自然自然。”
紫渊狂笑道，声音里上一秒还带着无法自抑的笑意，下一秒就变成了寒气森森的冷意。
“我等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已经关注着你很久了，人类。”
迪卢克身后的飞鸟川颂：？我不是我没有，你在造谣什么！
而紫渊的中二宣言大放送还在继续：
“无知的人类，你刚才不是问我等有什么目的吗？我深渊七使者，紫渊，现在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等的目的，就是将众神赶下天上的王座，推翻整个世界！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无底的深渊正在逐渐苏醒，还活在既定的命运中的无知人类啊，尽管在我等掀起的狂潮中瑟瑟发抖吧！”
“哈哈哈哈哈哈——！”
浑身缠绕紫电的紫瞳怪物在狂笑中猛然挥手，一片骤现的电光落在它和它身后的几个漆黑怪物身上，忽而一闪，紫渊和几个怪物陡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传送的能力吗，难怪出现之前没有半分征兆。”
迪卢克微微沉吟，自语道。
“附近的纠察组队员报告方圆一里内没有监测到那个怪物的身影，它们的传送范围应该相当广阔。”
两人的耳机内传来钟离从容沉稳的声音，昭示着这起突发事件的尘埃落定。
同时这也意味着飞鸟川颂可以肆无忌惮表露自己偏向的时间结束了。
不过没关系，该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剩下的，就是给那个不自量力的秃顶部长挑起的问题收个尾，不要因此在迪卢克那里埋下可能会导致掉马的疑点就好。
飞鸟川颂这样想着，决定主动出击，挑起话题。
他在迪卢克身后探了探头，用一种带着点心虚的无所谓口气道：
“所以说啊，我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个讨厌的秃顶部长而已，没想到那个怪物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然后一下抓住了那家伙。要我说，这勉强也能算是为民除……”
飞鸟川颂的声音在迪卢克平静的目光注视中逐渐小了下去，他脸上的心虚变得更明显了一点，并且开始不由自主地视线飘忽。
“……好吧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问题，要记处分还是要开除，随便怎样都可以。只要不扣工资——算了，扣工资也没问题，我会想办法弥补这次失误的。”
飞鸟川颂肉痛道。
这份对于金钱的留恋倒是实实在在，不掺半点演技在里面。
至于叫紫渊它们把秃顶部长再放回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家伙既然都已经落到他飞鸟川颂手里了，他必然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竟然敢觊觎他产业的家伙，然后把他关在深渊里，榨干他的最后一滴劳动价值。
飞鸟川颂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怕是蠢到像呢个秃顶部长那样的人物，也必然有他能利用的价值。
这是一个p社玩家基本的自我修养。
迪卢克看了满脸肉痛的飞鸟川颂一眼，十分平静地道：
“这件事倒也不会严重到要开除你的地步。毕竟黄明石在这整个案件中起到的作用实在不算重要，有你之前收集的那些证据，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算是超额达成了。”
原来那个秃顶部长叫黄明石。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听出迪卢克话里隐藏含义，飞鸟川颂顿时眼睛一亮，打蛇随棍上道：“那我的工资……”
“不会扣你的工资。”
迪卢克淡淡道，然后飞鸟川颂骤然闪亮起来的目光中弯起嘴角，眼中流露出几分趣味，转折道：
“但是功过相抵，你这次行动的奖金应该是发不下来了。”
飞鸟川颂顿时如遭雷击。
“……原来，超额完成任务还会有奖金的吗？”
迪卢克没有说话，嘴角带着几分弧度快步走到飞鸟川颂身前，拾起地上的大提琴包，先他几步离开了后厨。
飞鸟川颂只好忍住心里的肉痛和惋惜，一边想着回去对某黄姓部长的压榨要超级加倍，一定要补回他为此损失的奖金，一边匆匆抬步，跟上了前面的迪卢克。
他的耳机里适时地传来钟离带着微微笑意的安慰：
“不必介怀，只是一次奖金而已。相信以你的能力，以后获得奖金的机会，只会多而不会少。”
飞鸟川颂：谢谢你钟离老师，但是这样的安慰只会让他想到以后可能还会面对的各种层出不穷的难题。
就好像今天这样，夹在深渊和纠察组之间，为了寻找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而绞尽脑汁寻找突破口。只要他还顶着深渊公主的身份一天，这样的问题就一天不可能停止向他找上门。
——一想到未来自己将会因此损失多少奖金，他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飞鸟川颂含着心痛的泪水在耳机上敲了个“谢谢”，表示他已经收下了钟离的安慰。
耳机那边的钟离轻笑一声：“不用谢。”
声音中似乎含着些未说出口的怀念，又带着些让人难以听懂的惋惜。
飞鸟川颂并不能听懂钟离在惋惜又或者怀念些什么，他只是考虑到游戏经常摆出来的骚操作，无可无不可地记下了这个奇怪的点。
宴会厅里的疏散工作早已结束了。
这个今晚原本会有一场暗藏着违法秘密交易宴会的会场，现在周围布满了警戒线，还有从附近的纠察组分所赶过来的纠察组队员。
而飞鸟川颂刚从后门进到宴会厅里，就撞上了正要推门而出的荒泷一斗。
原本满脸气愤的白发鬼族看见飞鸟川颂，立刻就是眼睛一亮，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确认飞鸟川颂身上没什么伤口，伸手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受伤，果然不愧是我荒泷一斗的好兄弟，面对那种情况都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厉害了！”
荒泷一斗豪爽地大笑道。
突然挨了荒泷一斗一巴掌的飞鸟川颂无语凝噎：谢谢，原本没有受伤的，这下可能要被你这一巴掌打出内伤来了。
他直起身来，同样用力地拍了拍荒泷一斗的胳膊，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家伙是不是偷偷吃了生长激素，怎么身高比他高这么多，一边咬牙切齿道：“谢谢你的夸奖。”
神经大条的荒泷一斗完全没有听出飞鸟川颂的咬牙切齿，也没有感受到飞鸟川颂拍在他身上的力度。
他哈哈大笑：“这算什么夸奖，好兄弟你还想听吗？我来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夸奖！”
“不，不，大可不必。”
飞鸟川颂十动然拒，终于明白头上长着白毛和红角的这个品种的鬼族是听不懂含蓄和委婉的。
他选择暂时远离这个让人心梗的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先飞鸟川颂一步回到宴会厅，此时已经和附近赶来的纠察组队伍交接完毕的迪卢克来到了两人旁边。
“行动结束了。你们现在可以就地解散，然后各自回家。记得周六上午九点到吃虎岩来，我们要开一个会。”
“周六，那不就是后天吗，我们要开会？”
荒泷一斗重复道，明显不是很愿意在周六早上跑到纠察组去开劳什子的会。
“没错，开会。”
迪卢克看了荒泷一斗一眼，接着道，“我们要总结这次行动，整理一下在这次行动中获得的情报——顺便把你们的薪酬发放给你们。”
“哦，这样啊。”
原本不情不愿的荒泷一斗总算被“领钱”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
“我的工资不是按月结的吗？”
飞鸟川颂疑惑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荒泷一斗签的是按任务结算工资的合同吧。
“是，第一个月的工资。”
迪卢克颔首，语气平淡道，“以后你的发薪日就定在每个月的这一天，不要忘记了。”
这不就相当于白赚了一个月的工资吗？
飞鸟川颂顿时眼睛一亮，就差高举双手大呼“卢老板万岁！”了。
“另外，关于会议的内容，我先提前通知你们。”
迪卢克看了一眼飞鸟川颂：“刚刚你也听见了那个深渊怪物说的那些话，对吗？”
飞鸟川颂立刻配合地点了点头。
自然，他不仅听见了深渊怪物说的那些话，还知道深渊公主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就像那个怪物所说的，它们身后还有一个‘公主殿下’。而刚刚从查封‘新群科技’实验室的那组行动队那里传来了情报，‘新群科技’秘密建造生物实验室的原本目的，并不是通过这些怪物研究利用元素力的原理和方法。在他们内部煽动、并对现在这些违法生物研究提供资金支持的，另有其人。”
迪卢克语气平淡地做出了一个总结：
“我怀疑，‘新群科技’只是幕后之人选中的一个傀儡，他们不过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然后追在后面的鬣狗，恰好被幕后之人所利用。而幕后之人的动机，则是利用他们已成型的实验室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飞鸟川颂：……这动机，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似乎在某个被他抓起来的某黄姓秃顶部长的心声中出现过。
“对方进行这种研究的真正目的暂且不明，目前审讯出的情报表明，对方十分关注深渊怪物们的理智苏醒情况，其目的可能是为了加快深渊怪物们理智苏醒的速度。”
飞鸟川颂：不不不，完全猜错了，应该是为了削减它们的理智，让它们成为完全由自己控制的杀戮工具才对。
“而这个幕后之人的人选——”
迪卢克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很有可能是刚刚那个深渊怪物口中的‘公主殿下’。”
飞鸟川颂在心里暗自点头：没错没错，就是黄……等等，迪卢克他刚才说什么？！
他瞳孔微微收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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