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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谨慎


世民和柴青这才发现内厅之中收尽了天南海北的各色玩物,世民虽然在宫中也多有见过,但每一件不是太熟悉。乙骏随手取来一物,世民摇头道:“这些把玩的玩物,我不想要,不能要,也不敢要的!”想要的话,当年二十三岁攻入洛阳的时候,他身为秦王,还能不拿个够本?那都是前朝隋炀帝留下的万物,可惜的是,隋炀帝留下的一小部分残缺的书籍被淑妃樱儿讨去,让世民一直腹诽至今,其他也就尔尔了,得了这中原的全天下,其他都缺,就是女人和各种玩物永远不缺的。

乙骏一面让梁雅歆将这东西收在盒内,一面笑道:“不敢要?这不是我国境内的玩物,这是胡人辛辛苦苦从西域带来的把玩件!”

世民摇头道:“更不想要了!”他越发冷淡,是的,如果他玩起了眼前任何一件把玩物,至少魏征在背后会捅得他李世民七零八落,何况魏征手持李渊下赐的竹节,别说其他国公爷,就算李世民也能揍得七荤八素。

乙骏低头想了一番,又抬头说道:“是不是看不上?”

世民微笑道:“多谢你的美意,历朝历代的象箸之忧,你不该不知道吧。现在即便是在宫中,大家也只是用银箸子,从没人越矩用上象牙箸呢!你现在让我带着把玩件是做什么呢!”

乙骏说道:“这是礼佛用的天竺金刚菩提,您自己即便不用,也可以赐给寺院的大和尚。”

世民听说只是金刚菩提,又是来自天竺,慢慢觉得也似乎不好再推脱了,毕竟礼尚往来也不能将胡人的辛苦推脱在外。世民这就收了下来,而乙骏更是欢喜不已,说道:“这都是些寻常的小物件,我还真担心你看不上呢!”

梁雅歆这时已经带着柴青逛了一遍,梁雅歆为柴青取下一柄鱼皮刀。乙骏从梁雅歆手中取来鱼皮刀对柴青说道:“这柄刀的刀刃取的是皇家使用的龙泉精铁料,部分刀料是取自西突厥的精砂料,打磨得非常到位,木柄是天竺附近的黄金樟,裹身用扶桑人的白身黑点的蝶蛟皮进行柄卷的。”

世民这才点头说道:“这到底是我们境内的货物呢,还是扶桑人、天竺人的货物呢?”

乙骏笑道:“材料固然是取自各国的物料,但是装配打磨还是在我国境内,我们大唐对铁器的研制最为顶尖。而且我国人工似乎会便宜一些。自先秦的秦国以来,我国的人工一向比周边邻国的人工和物料都便宜,在我国加工比较方便。”

世民接过这柄小刀,对柴青说道:“你喜欢吗?”

柴青抱胸摇头道:“我可不会接受裴司空府上一个车夫和一个挑核桃的大礼!”柴青冷冷地跟世民说道,稀罕谁也不稀罕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车夫!

梁雅歆拾起柴青的手,把小刀塞进他手里说道:“你们俩分明非常喜欢,为什么要拘礼呢?”

柴青一直用惯宫造的物件,突然看到宫外别有洞天的玩物,当然是心有所喜的了。但一瞬间似乎更加嫉妒,裴司空凭什么宠爱一个胶东半岛东莱县的小车夫,没道理啊!

柴青见梁雅歆乌黑亮丽的眼眸中闪烁着灿烂的笑颜,偶尔抚弄着鬓发,更是迷人无比。

梁雅歆淡淡地侧身说道:“大爷,您说笑了吧,我是个会挑核桃的,才行!”

世民对乙骏说道:“核桃到底会卖给谁!”

乙骏嗯地细想了一下,对世民说道:“我国境内喜欢的人颇多,所以周边的境外也有人开始收藏核桃了。所以,这批核桃会从岭南的番禺带出境外!”

世民皱眉说道:“祸害了自己不说,竟然还要祸害他国!我们这里中原眼下是天下太平了,京城的人纷纷竟然又开始玩了核桃。但是境外还有很多地方饭也没吃上呢!”

乙骏和梁雅歆相顾吐了吐舌头,乙骏知道眼前的人物非同寻常,于是对梁娅歆说道:“命人去把那堆核桃都烧了吧。听这位爷的!”梁娅歆“啊”得大叫了起来:“大爷!那你对那些商户怎么交代!”

乙骏微微笑道:“我叫你烧就烧,你没听懂吗?”长孙无忌身边的大爷,应该位在王爷之上了,何况长安城哪来那么年轻的王爷,只有李世民了!乙骏哪敢怠慢呢?皇帝要穿破袄子,那就赶紧烧了这些他认为的祸害,还管什么钱不钱的?又能赔得了多少呢?

柴青握住梁娅歆的小手说道:“拿了你们的刀,我们总有个交换吧!”柴青身边只有三颗象牙骰子,骰子不算精贵,贵在是柴青玩的。梁雅歆接过去,转身离开内厅。

乙骏微笑道:“我们宴饮上玩一把骰子吧!”

柴青仰起头,傲然地说道:“没工夫陪你玩,你也能玩得过我嘛?你也不怕你这整屋子的东西都赔在我手里呢!”乙骏微笑道:“那你就试试,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乙骏皱眉不语,怎么京城里凭空掉下一个大爷就是神人吗?在京城之中,真有寸步难行,吐息困难的感觉。

世民冷笑道:“没事就玩骰子,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有点正经事做做好吗?”

乙骏说道:“只是请俩位暂时听听歌曲,松松力气,天大的事情是天帝爷爷官家爷爷的事情,哪里轮到我——们!”世民和柴青吃了个瘪,该死的东莱小车夫!既然知道李世民和柴青身份不俗,还是出言伤人!

这时梁雅歆匆匆进来说道:“核桃都烧了,宴席也布置妥当了!”

宴席室只是一个小间,只有一位艺人正在弹着琵琶,虽然没有其他配乐,但绕梁仙音,十分动人。世民听来觉得异域歌曲妩媚妖异,再看饮食,除了一堆果品,每人眼前一把羊肉骨之外没有任何意外的食物,老裴家抠门的抠门,撒钱的撒钱!世民见诸人面前是一套狩猎纹圆腹酒壶与银足杯,全套手工打制而成,秀丽不可多得。乙骏频频向世民进酒,世民略略品尝了一口,觉得酒味纯香,问道:“这是什么酒?”乙骏放下酒樽说道:“这是青稞酒,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不用担心。”

柴青和梁雅歆一面玩着骰子,一面吃着青稞酒,忽然觉得身体从下至上一头大汗,眼前迷蒙中,心中越来越难以把控自己的情绪。梁婭歆低声说道:“这里好闹啊,老爷,你说是不是?”不由嗤嗤而笑。柴青抱起梁娅歆说道:“我们去哪里清静清静,我可不认识这里的路。”梁娅歆拾起骰子说道:“裴府什么地方都有,你喜欢哪呢?”俩人歪歪倒到走了出去。

等世民反应过来,刚想起身,只见几位身形彪悍的大汉拦住了世民的去路,世民回身平静地看着乙骏。其实这几位大汉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这位车夫,柴青这么伶俐的人都会中了乙骏的毒,青稞酒里必定暗下情毒了,柴青中得不清。

乙骏笑道:“您以为她是裴府的侍女吗?她有些来历,是南朝四朝梁氏家族的女儿,平时没事,就在裴府这里帮忙的!随她玩玩也好。我们继续喝酒,听听琵琶。更有一桩事情想对您说呢。”

世民不由侧脸望向了乙骏,更加好奇。自己多年不与五品以下的官员对答,更别提哪里来的车夫,怎么这么车夫如此大胆,毫不怯场?

世民独自坐在案前,摸着裴寂家厚厚的账本,对乙骏说道:“这次花销那么大,老裴好大的手笔啊,大家命我等前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突利可汗拿了这么些毛毡给你们,也不怕他自己草原的家里冬天不够用!”

乙骏说道:“草原的羊死不绝,不必替他们烦恼。倒是中原如果有天灾人祸,反而颗粒无收,等雨吃饭,好不烦恼呢。这几天,听说户部尚书裴矩跟我们大唐陛下说道,突厥对边境、甘陕晋和山东等地的百姓多有暴虐,应该施以恩泽给每户百姓。所以——”

世民说道:“所以,连突利可汗傻里傻气地进贡给我们十万条毛毡?”

乙骏坐了下来,坐在世民右侧,说道:“裴矩说是每户绢布一段,我们的圣上陛下也允许了,但似乎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有点不会做生意吧。所以——”

世民说道:“所以,你们裴家问突利可汗收了点毛毡过来,倒是做个什么买卖呢?这是什么买卖?”

乙骏支起俊俏的脸庞说道:“百姓要绢布做什么的事情,百姓又要毛毡来做什么,不知道我们的陛下圣上到底有没明白。虽然绢布自古就有,不算多少稀奇了,但天下的绢布是士大夫或者贵族穿戴的,而百姓及平民以下依照朝廷自古以来的规矩只能布衣和麻衣,这不就是说明我们的户部和陛下有失偏颇了。圣意已下,收都收不回来了。好傻的一次买卖啊!”说完摇了摇头。

世民说道:“那裴司空有何见教呢?”世民心中想到,老裴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心计,恐怕幕后的计策都是这个不老楼的车夫在身后旁征博引。

不过,这位车夫说的也不错:百姓布衣,官员丝幅,是自古以来朝廷的规定。世民下赐给每户每人一段丝绢,似乎是有点不明所谓了。粮食不能白吃白给,倒是隋朝留下的满仓库的丝绢有些伤脑筋呢,所以就拿来赏赐给百姓又有何妨的,难道自己想错了吗?一旦朝廷赏赐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乙骏说道:“这次恩赏边境百姓和中原百姓时令不对,天气即将转寒,所以裴司空向突厥突利可汗调拨了十万段毛毡一起分发给百姓,倒是无形中的好事,给朝廷也积了福德。请看这里的账本!”

世民正当细细翻看着毛毡的种类,但是还没过多的想清楚。自己的打架的脑子很好使,但是买卖的脑子真的离小车夫太远了,每次逢到买卖都是长孙无忌从旁敲击,哪里由他李世民亲自决断的?毕竟是长孙无忌在户部,又不是自己呢!

只见裴寂和突利可汗一起从外走入。裴寂一丢眼色,对乙骏说道:“下去!”乙骏立刻向裴寂、突利可汗和世民各自行礼,就转身出去了。

裴寂对世民说道:“陛下,这些小事,岂能与他小小百姓谈而论之,请屈驾厅堂,我延请了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前来。听说他素来贤明,我们和可汗一起听听他的政见,如何?”

世民对政见是听得十万分的够多够多了,他现在只是关心着自己的圣旨是不是已经下错了,自然心中懊恼万分。老裴又像自己的老爹一样,给自己介绍张玄素?!好吧,权且一听吧,听够了魏征,难道还要再听张玄素的?京城里的御史大爷比街上的老鼠都多,可恶!可恶的恨不得回去命人在街上放狗捉老鼠!

突利可汗十分谦让地让世民走在第一位,自己紧随其后,老裴微微笑道:“可汗和我们陛下还这么客套啊!”突利可汗谦逊地说道:“世民一直对小人是十分好的,一直胜似亲兄弟!”

世民打了个呵呵,说道:“好说好说,可汗不用客套,在裴监家好吃好用,请随意,请随意。裴监,您才对我们俩都见外了呢。以后有话当面说!”

裴寂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陛下身边的宫女能把奏折踢到墙上,可是有的呢?”

世民回身说道:“她功夫是非常好的,所以,朕命她干脆把奏折就糊在墙上,天天把她忙死,司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嘛?”

突利可汗说道:“是岩儿吗?她那么忙啊!”

裴寂笑道:“是吗?陛下这么做,悟出些什么道理呢?”

世民说道:“朕把重要的奏折和上书贴在墙上,每天看到对我的铮词,我都会深思治国之道,又与臣工们一贴一贴的求解,直到深夜才睡觉。朕觉得裴监也该督促在京官员,恪勤不解,朕才能真正睡得好觉。”

老裴把世民让进正厅,世民和突利可汗只见乙骏正在布帛上书写着什么,似乎文思泉涌,已经一挥而就。

老裴、世民和突利上前时,乙骏将文书交给了裴寂,裴寂说道:“快请张老爷吧!”乙骏点了点头。”乙骏这就退出大厅。裴寂微笑着对世民说道:“这孩子想到年岁已深,现在给百姓分发绢段有所不妥,所以请可汗先送来毛毡过冬。陛下觉得允可吗?”

世民接过文书,再细细品味,虽然迟迟不决。世民迟迟没有将文书交给突利可汗,因为他想着自己从未细想过户部那摊子的事,倒是想让长孙无忌看看,再做决断,于是将文书袖在袍中说道:“今天天晚了,次日再定。”突利可汗自小打理草原财物,见世民此番谨慎,不由点头微笑,不做可否,一个马上皇帝居然也小心起来,可见他做皇帝开始做老练起来,突利可汗与世民陛下来往甚多,从未见世民如此谨慎,这里刮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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