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她
当天晚上，秦筱宁回家就开始发高烧，起初她还能硬撑着，最后实在捱不住，只好去附近的诊所挂点滴。
趁着时间还早，给西部片区领导去了电话。
她语气虚弱无力，眼皮在打架，“黎专，周六的会议我可能去不了了，我……身体不太舒服。”
黎专是个脾气火爆的中年男人，在普通人看来，他甚至有些粗暴蛮横，听见人来不了语气也冲起来：“你是什么意思？那你要我明天帮你汇报吗？嗯？是不是要我帮你来汇报工作？”
秦筱宁强撑着解释：“不是的，医生说我明天还得挂点滴，麻烦您体谅一下。”
“我不同意！你不来那就让季向心来汇报！”
男人掐断了电话，不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
秦筱宁左手插管，右手拿着手机点开企微，手指在键盘上游走。
【招聘部—秦筱宁】：黎专，打扰了！明天的会议我去不了了，特此跟您请假，望体谅！”
看着已读不回的消息，秦筱宁索性关掉对话框，闭眼不再去想。
拿着医生开的药，她才算恢复一点精神，拖着沉重的步伐，秦筱宁只想美美睡一觉。
周末，本来就是该休息的日子。
电梯里，又是熟悉的面容，楼上的大爷牵着条小型犬，看样子是刚溜完回家。
秦筱宁不太能分得清狗的品种，打从她踏进电梯门的刹那间，电梯里的一人一狗都绷紧了身子，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电梯门缓缓关上，狭窄昏暗的空间里，甚至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听得出来，老人似乎很紧张。
中途经停，有人进来，门开的瞬间，大爷抱起狗就冲了出去，不带一丝一毫犹豫，留下原地疑惑的秦筱宁。
当晚，秦筱宁倒头就睡着，日上三竿才起，隔天没有好转，看来点滴还得挂几天，她根本顾不上收拾，直接奔着诊所去了。
冰冷的针筒刺穿皮肤，这股异物感让她感到不舒服。时间在“滴答”的点滴声里悄然流逝，秦筱宁几乎昏死过去，她在睡梦中被人摇醒，睁眼时人还恍惚不已。
她像个机器人，在医生的帮助下，成功接听电话。
“秦筱宁，你是在开玩笑吗？今天的会议是怎么回事，黎专现在气炸了！你要怎么解决啊？？？”
秦筱宁迷迷糊糊听着熟悉的声音，听着对方振振有词的指责，感觉一切像是一场梦境，有些不真实。
季向心见对方并不搭理，嘴里更是不留余地：“能干就干，不行就走人！”
秦筱宁倒在病床上，床板太硬，她转身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开始机械般回答：“对不起。”
医生见人神志不清，电话也讲不明白，顺手给掐了。
再次醒来，傍晚已至。
秦筱宁幽幽睁开双眼，在药物作用下，精气神逐渐恢复。拿好医生开的药，走出诊所大门，看着来往的行人，人声鼎沸的街道，她只剩下迷茫与落寞。
她提着刚买的水果回了家，单人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她将这些拂至墙边，在仅剩的空位躺好，思绪开始飘远。
下周估计更难熬吧？闭着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无力与窒息，季主管那副可憎的嘴脸，黎专那般自以为是的态度，以及同事们事不关己的模样，缠绕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把巨大的枷锁，牢牢地将她圈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寂静的夜里，秦筱宁无数次幻想过平行时空。在不为人知的平行世界，她有通情达理的父母，有无话不谈的知心密友，有稳定自由的工作。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一个世界，她希望秦筱宁是勇敢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秦筱宁的困意愈浓，脑海里有个体贴的声音告诉她：筱宁，睡吧。
周一，是所有上班族们最讨厌的日子，办公室里，气氛有些低迷。
陈水文依旧是踩着点进门，看着准点出现在门口的秦筱宁，他瞪大双眼很是惊讶。
陈水文：“筱宁，你？”
真是活见鬼，办公室标兵居然也是踩点到。
对方连敷衍都没给，背着双肩包进门，落座，开机，一气呵成。
陈水文摸着后脑勺，开始默默脑补剧情，她这八成是被季主管给气坏了吧？别的不说，今天的气势还挺足的。
整个上午，陈水文都没说上话，不知怎的，他总觉着今天的秦筱宁有些怪异，虽然平时看着也是老实巴交的乖乖女，但好歹也是有问必答，今天对方的态度透着明显的疏离与高冷。
陈水文指着她电脑的对话框，“来新消息了，你不看吗？”
对方不紧不慢地点开，憔悴白皙的脸上并无表情。
陈水文撇撇嘴：“啧～这下你有的好受了，”他盯着微信对话框摇头，“周末你到底干啥了？闹得这么大，听说黎专大早上就在投诉你，还说要把你换掉呢！”
见正主一脸的无所谓，陈水文忍不住八卦一下：“你不会是找好下家了吧？跑路的节奏啊你这。”
对方终于接收到他的频道，乌黑明亮的双眼肆无忌惮打量着他，最后薄唇轻启：“你听过截舌之刑么？”
陈水文一边摇头，一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截舌直刑”后，弹出的相关词条数不胜数，有视频有图片有详细解释，看得他心惊地咽了咽口水。
陈水文喉咙发紧，看着对方认真的态度，他低声求证道：“你不会是想拔黎专的舌头吧？”
秦筱宁嘴角上扬，大病初愈的她嗓子还很沙哑，端起水杯抿了口水，而后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不自觉笑意更甚。
陈水文迎上女人目光的刹那间，感觉到一丝异样，今天的秦筱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古怪，虽然做着同样的工作，但总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筱宁缺席例会的事情闹得很大，季主管更是借此机会，又在工作群里好好‘教育’了秦筱宁一番，并要求罪魁祸首下午回公司，向黎主管赔礼道歉。
秦筱宁到的时候，引来办公室的人纷纷侧目，他们的眼神里充斥着看热闹的意思，不肯放过主人公任何精彩的面部表情。
只不过，当事人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茫然无助，她踩着小皮鞋气定神闲走进主管办公室，顺势关上了门。
“什么啊？还以为能看好戏呢！”
“肖于梅，你怎么那么闲啊！”
“说得好像你不关心一样～”
“这妹子脾气真好，季向心那脾气…啧～反正我是受不了喔。”
秦筱宁随手拉了把椅子，整理好袖口的扣子，取下背包缓缓坐下，看着面前面色铁青的女人，她不打算先开口。
季向心嘴边的话脱口而出：“秦筱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耐呢！你是觉着自己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能为所欲为了？”她声情并茂地发表着个人演讲，“我劝你啊～～～少搞些小动作。”
秦筱宁听着女人莫名的指责，内心毫无波澜。
季向心的耐心早已磨光，最后直接摊牌：“黎专刚好今天在这儿有会，你去给人道个歉，态度诚恳点，姿态放低点。”
话也说得差不多，人也训完了，季向心看着无动于衷的人，刚想发作，却被对方低沉的声音打断。
秦筱宁起身凑近，平静地反问：“我道歉？”
季向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只会点头称是的下属，此刻正在反驳自己。
对方不给她回嘴的反应时间，沉稳冷静地继续：“季向心，你道歉才是理所当然吧？”
季向心：“秦筱宁，你是不是疯了？”
秦筱宁撩起耳鬓的碎发，慢条斯理地走到季向心身边。
她的步子踏实有力，每靠近一点，季向心便不自觉地后退，这样的秦筱宁与往日大相径庭，明明是同样的面孔，但令她胆寒。
两人之间一进一退，直到季向心被逼到角落里，她不得已抬头，眉宇间满是不满，她想推开对方，竟发现力量悬殊如此之大，秦筱宁身子未动分毫。
女人微笑着凑近，姣好的面容被放大，眼里盛满温柔，嘴里却说着对她而言最刺耳的话，“这是你全部的本事吗？季、主、管？”
季向心摸着鼻子，心里没底：“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筱宁，我是看在你老实勤快的份上，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可别不识抬举！”
女人回以她讽刺的笑容：“以前是……但现在，你的机会没有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双手紧扣住季向心的肩，眼底寒光凛冽刺骨，在燥热高温的夏天，为季向心带来些许凉意。
轻薄的纸张飘落在地板上，季向心扶着歪掉的镜框，看清楚纸上的大字，是秦筱宁的辞职信，白纸上的笔迹还未干透，字体苍劲有力：好自为之。
季向心有些得意，但不好表现太明显，她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你自己考虑清楚噢。”
秦筱宁横眉瞥了她一眼，眸光沉沉，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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