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待君重来

之后的百余年，杀阡陌与单春秋四处征战，抢夺神器，壮大七杀。

        六界之中，无人不知，魔界圣君杀阡陌，惊艳动人却杀人如麻，他身边的护法单春秋，智勇双全却心狠手辣。

        在风云变幻的六界中，他们所向披靡，虽然也受过伤，失过利，但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杀阡陌却遇到了一场劫难，一场对他来说覆灭般的浩劫，那便是花千骨。

        他遇到了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她唤他“姐姐”，他宠她爱她，从她身上看到了琉夏的影子，也拼尽全力去弥补他对琉夏的缺憾，拼尽全力保护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姓名甚至最珍爱的容貌。

        然而她却是一个灾星，至少在单春秋的眼里是这样的。

        自从她出现，杀阡陌就像变了个人，全然不顾他们说好的统一大业，全然不顾他们这千百年的君臣情谊。

        于是，他便想方设法地伤害她、折磨她，处处与她作对，处处为难她。

        他说：

        我恨你。

        自从你出现以后，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改变计划。

        每一次都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我恨你。

        他越是对你好，我就越想要折磨你。

        我想折磨你，让你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承受失败的痛苦。

        被花千骨施了摄魂术，他在神志不清之时却说出了内心深处的话。

        我原本早就可以成功，可你却一次次犹豫，一次又一次地放弃。

        你说过，不想你爱的人再受欺负，我便助你统帅七杀弟子。

        你说你想要坐拥天下，让你的妹妹永远快乐，我就帮你守住神器，可你却失去了心神。

        琉夏含恨，你又说想要琉夏复活，我便倾其所有，让你再夺神器。

        可是花千骨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要代替你，率领七杀，一统天下。

        杀阡陌要冒着功力散尽的危险去为花千骨打开穷极之门，他极力劝阻，却不能使他回心转意，无奈只好再起了用行尸丹的办法，却被他识破，一怒之下要杀了他。

        他却说：

        让你疯，好过让你死。

        疯，我陪你一起疯。

        死，我也陪你一起死。

        他最终还是没有舍得真的杀了他。

        单春秋违命不尊，今日将其逐出七杀殿，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七杀殿半步。

        杀阡陌功力散尽，命不久矣，他却回到七杀为他疗伤，不离不弃。

        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圣君，属下来晚了。

        你走吧，从今日起，我便再也不是圣君了。

        圣君，属下发过誓，一辈子追随圣君。

        我功力散尽，命不久矣。如果你真的还当我是圣君的话，请你替我照顾好小不点，跟随她，保护她。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执迷不悟，还放不下花千骨。琉夏已经死了，她不是琉夏，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管是琉夏也好，花千骨也罢，我能做的都做了，我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什么叫一切都结束了？这些弟子，七杀上下，就连我，你也都不要了是吗？

        得了神器又如何？得了洪荒之力又如何？一统天下又能如何？满眼繁华，不过是过眼烟云，时候到了，也该散了。你走吧，天涯海角，自由去吧。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你放弃了？

        我说了，我累了。

        好，你累了，属下留下来陪你，属下哪也不去。

        你早已经被我逐出七杀殿了，怎么，连我最后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杀阡陌最终还是将他赶了出去。

        他是那么骄傲，他绝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容颜尽毁的样子，他忽然理解了单春秋当年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重回七杀。只是他并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这一切，最后的最后，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他希望在单春秋眼里，在所有人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光艳照人、倾国倾城的杀阡陌。

        最终的最终，单春秋与花千骨合力将杀阡陌冰封与冰棺之中，放在琉夏的身边。

        花千骨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只说，我会一直在七杀，效忠圣君。

        他说，你任性了一辈子，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肯听我的话。从今天起，我要让你看着，我带领七杀殿，一统天下。

        后来世间经历妖神之乱，生灵涂炭。

        他曾不惜下跪肯求他最恨之人花千骨，用妖神之力唤醒杀阡陌，她却不肯。

        单春秋恨花千骨，恨她害了杀阡陌，更跟她见死不救，背信弃义。他便退居黄泉洞，再不问世事。

        再后来，妖神离世，单春秋又重回七杀殿，那毕竟是他和杀阡陌辛辛苦苦经营的地方，是旷野天牺牲性命保住的地方，经历了一次次的劫难，他还是要拼尽全力保住这里。

        然而当他再回到七杀殿，却发现，那些他曾经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杀阡陌、琉夏、旷野天……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那些曾经的画面，一幕幕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独自在空旷的七杀殿上，度过了百余年的时光，陪伴他的，只有不知名的妖怪魔灵，还有这百年的孤寂。

        他重整了七杀，重整了妖魔两界，却没有人再与他分享。

        忽然他明白了一些事，明白了杀阡陌沉睡前对他说的一番话：“得了神器又如何？得了洪荒之力又如何？一统天下又能如何？满眼繁华，不过是过眼烟云，时候到了，也该散了。”

        他曾经是那么执着于权力与欲望，而如今，却失去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一无所有。

        如果现在能够换回他们，他宁愿牺牲一切，什么神器、什么洪荒之力、什么天下，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能回来，再回到他的身边。

        于是他独闯魔灵之城，从众妖的魂魄之中找到旷野天的魂魄，将他带回七杀，又替他重塑肉身，耗损功力将灵肉合二为一，使其复活。

        他还想唤醒杀阡陌，只是他当时功力散尽，要复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单春秋得知只有冰蓝火种可以唤醒他，便命七杀弟子四处打听冰蓝火种的消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打听到冰蓝火种的下落。

        冰蓝火种隐藏在极西之处的冰湖中。

        冰湖的湖底，有一块巨大的火石，冰蓝火种正在这火石的中心。

        冰湖的水冰冷刺骨，而火石却烈火焚身。要得到冰蓝火种，必须潜到冰湖底，打开火石的缺口，再进入火石中取得。

        “单护法，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听说冰蓝火种炙热无比，会灼伤一切与它接触的东西。而且它是有灵性之物，决不能施法带走，只有亲手去拿，到时候你的手岂不……”旷野天十分担心，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劝说是没用的。单护法既然知道了有方法能唤醒圣君，他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冰蓝火种取出一个时辰之内才有效，超过了一个时辰，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唤醒圣君了。所以我必须要带着圣君一起去冰湖。旷野天，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在岸上为我守护圣君，等着我带冰蓝火种出来，将他唤醒。”单春秋已经等待了千百年，他再也不能让圣君多沉睡哪怕一年。他心意已定，任何事都阻止不了他了。

        “护法对我有再造之恩，不管你要做什么，属下必将竭尽全力。”

        单春秋和旷野天带着杀阡陌的冰棺来到了地处极西的冰湖。冰湖四周环绕着雪山，延绵不断，冰湖岸上是荒凉的戈壁滩，靠近湖面皆是凛冽的冰雪，似乎分不出从哪里开始是湖，从哪里开始是岸，唯有湖中央附近才能看到液态的湖水。

        单春秋和旷野天将杀阡陌的冰棺放在了湖边的戈壁滩上。

        单春秋望着眼前冒着阵阵寒气的冰湖，他深吸了口气，做好最后的准备。

        “单护法，你真的想好了？”身后的旷野天担忧地说。

        单春秋点点头，眼神无比坚定。“旷野天，你在这里好好守护圣君，等我出来。若是……若是到时候我不行了，你就代替我用冰蓝火种唤醒圣君吧。”

        听到他这么说，旷野天抓住他的右臂，“护法，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要平安地出来！否则就算圣君苏醒了，看不到你他也会难过的。”

        单春秋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然而很快又平静下来，就像这眼前的冰湖，虽然表面上冰封千里，然而内心却燃着一团火，这团火就要破冰而出，飞蛾扑火般扑向他最在乎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单春秋向冰湖附近走去，快到湖中央的位置，他停下了脚步，感到脚下的冰层已经十分轻薄，再往前，恐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单春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气聚丹田，浑身散发出暗黑色的光。随机凌空而起，钻进了湖中心的水里。

        他集中心神，像一把利剑一样，直逼湖底的火石，以迅雷之势打开火石的缺口，钻了进去。火石的缺口裂开，令湖水激荡起来，内部的火焰喷射出来，迅速将湖底的水蒸发，巨大的气泡从湖底升起。然而湖水并没有进入火石中，火石的裂口就像有一层保护膜，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寒热之苦。

        冰湖的水寒冷刺骨，然而进入火石中却是烈焰焚身。骤然的温差让他一瞬间如同被蒸发掉一样，单春秋忍着身体被炙烤一般的痛楚，迅速找到了火石中央的冰蓝火种。

        冰蓝火种就那样悬在半空中，它的中心如蓝水晶一般清澈透明，而周围却包裹着如太阳一般的火焰，就在火石的熊熊烈火中熠熠发光。

        周围的火焰让人很难喘息，单春秋顾不得多想，便伸出右手去拿冰蓝火种。他清楚地听见“嘶——”地一生，握住冰蓝火种的右手承受不住那滚烫的温度，逐渐燃烧了起来。他一边急忙运功抵抗住冰蓝火种的火力，一边离开火石，从裂缝中挤了出去。

        然而从冰入火，又从火入冰的痛楚让他全身忽然被冻僵了一般，尤其是握着冰蓝火种的右手，刚刚燃烧的烈焰遇到冰冷的湖水，瞬间结冰，他的整个右半臂都成了冰雕，却始终保持着那个紧紧握住的姿势。

        他顾不得全身骤热骤冷的疼痛，用上全部的内力，迅速飞出了湖底，重重地摔在了湖边的戈壁滩上。

        “单护法，单护法你怎么样？”旷野天急忙跑过来，看到单春秋的头发、眉毛、衣服泛起阵阵雪霜，而整个右臂却与冰蓝火种完全相反——内里熊熊燃烧着烈火，而外面却结起了厚厚的寒冰。

        他整个人抽搐着，痛苦地躺在地上翻滚着。火石中的温度让他的五脏六腑火一般地燃烧着，然而冰冷的湖水却在他的皮肤上结起了厚厚的冰霜，让他在冰与火的双重刺激下痛不欲生。

        他的嘴里痛苦地□□着，身子却朝着冰棺的方向移动着。

        旷野天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忍，便施法祛除他体外的寒气，冰霜逐渐融化，露出了原本的皮肤，最严重的右臂也融化开，皮肤如常，他的□□也减轻了些许。

        单春秋半爬半走地移到了杀阡陌的冰棺前，将剧痛的右臂举起来，把冰蓝火种放在了他的冰棺之上。

        “旷野天，救圣君。”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便倒在了冰棺前。

        “护法！护法！”旷野天摇晃着他的身子，却发现他的身子如火一般滚烫着。他摸了摸单春秋的脉息——他还活着，只是承受不住痛苦，晕了过去。

        他稍稍安心，想起单春秋的嘱咐——冰蓝火种只有在一个时辰内才有效，于是后退了几步，催动法力，用冰蓝火种融化了冰棺，让他从杀阡陌的胸口渗入进体内，霎时间他的身体散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如同靠近太阳一般灼热，又如置身冰湖一般寒冷，强烈的冲击将旷野天刺激得睁不开眼，只得卧地躲闪。

        过了一会，光芒终于逐渐散去，一切如常。

        旷野天跑到杀阡陌身边，伸手摸他的脉息，不仅喜极而泣，“圣君活了！圣君活了！”

        他施法唤来魔灵，将还昏迷的杀阡陌和单春秋带回了七杀。

        单春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他躺在了七杀金风殿自己的寝殿中。那个瞬间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烧过一样的痛苦，如今醒来依旧似梦魇一般历历在目，现在痛苦虽然减轻了许多，几乎感觉不到那种烈焰焚身的痛苦，但他自己能感受到，那团烈火仍然在自己的体内，不知何时，便再会爆发出来。

        但是他却顾不了这么多，急忙起身，却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是身边的旷野天接住了他。

        “护法！你终于醒了！”旷野天原本在打瞌睡，听到动静，便看到单春秋差点倒下，急忙抱住他的上身，将他放回到床上，激动地说。

        “圣君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已经用冰蓝火种唤醒了圣君，只是他沉睡太久，一时间不能马上苏醒，还需要一段时间。”

        单春秋全身无力，只好在床上盘腿打坐，运功顺气。

        “我已经派人去守护圣君了，等他醒了，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的。你且好好休息，否则就算圣君醒了，看到你受伤，我该如何交代呢？”

        “谢谢你，旷野天。”单春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祥和，又一次从鬼门关侥幸逃脱，他经历过，却依然会后怕。他怕的并不是死，而是自己若是真的死了，便不放心任何人来守护圣君了。亦或许是这样的执念，让他坚强地活了过来。

        旷野天笑笑，“护法何必客气呢，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和圣君都没事就好。”

        单春秋打坐休息了一会，觉得身体好了许多，痛楚之感几乎消失，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此次下冰湖，虽然耗费了许多功力，但是能够唤醒圣君，并且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也总算是值得的。

        单春秋休息了片刻，便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去了杀阡陌的寝殿。

        杀阡陌还没有苏醒，但是面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冰冷，开始有了血色。

        单春秋站在他身边，望着他俊美的眉眼，没有愤怒、没有喜悦，只是很平和、很温柔的面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边，没有一丝凌乱。金色绣黑龙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像他的容颜、他的人一样，那样美好，那样令人心醉。

        这百余年的时光似乎匆匆而过，六界之中早已沧海桑田，而他却静静地躺在这里，从未离开自己身边。而现在，他终于要苏醒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对着他自言自语了。想到这，单春秋的心里不禁激动起来。

        他握住了杀阡陌的一只手，纤长如玉的手指有了些许温度，皮肤也变得柔软。

        忽然，他的指尖动了动。虽然非常轻，单春秋还是感觉到了，他不敢相信，轻唤了一声，“圣君？”

        继而又感觉到他的两只手指都在动，眉头也颤动起来——他终于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单春秋后退了一步，拜倒在床边，“圣君！你终于醒了！”

        杀阡陌睁开眼睛，周围是熟悉的七杀殿，旁边仍然是琉夏的冰棺，正在唤着他的，是单春秋。

        杀阡陌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混沌、迷蒙都已烟消云散。

        “我……醒了……”

        单春秋站了起来，眼中泛起泪光，“圣君，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杀阡陌看了他一眼，笑得格外温柔，“单春秋，我当然记得。”

        他下了床站了起来，单春秋递给他一只手，他自然地扶上他的手，却忽然惊讶地望着他。

        “单春秋，你怎么了？怎么你的内力会如此虚弱？”

        单春秋低下头，“属下没事，属下只是受了些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杀阡陌握紧了他的手，“难道你是为了救我……”

        单春秋只是笑了笑，“只要圣君能醒来，一切都值得。”

        杀阡陌皱皱眉，正要运功帮他疗伤，却被他制住了。

        “圣君才刚刚苏醒，身体虚弱，不宜为属下疗伤。”

        杀阡陌确实也觉得自己虚弱得很，毕竟沉睡了百余年，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常。

        “我……沉睡了多久？”

        “有……一百多年了。”单春秋将杀阡陌沉睡之后的事一一告诉了他——妖神花千骨出世，统治七杀，与仙界对抗，肆意杀戮，生灵涂炭；后又囚禁白子画，最终被白子画所杀；花千骨在临死之际用自己的七魂三魄重新封印十大神器，而竹染却用自己的性命留住了花千骨的一魄；白子画收去了花千骨的最后一魄，使其重新投胎，从此卸任长留掌门，六界之中再无争端。

        自己重回七杀，代圣君继续掌管妖魔两界，并从魔灵之城救出了旷野天，将他复活。

        杀阡陌长叹一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我却全然不知。罢了，既然已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再执念。”他的面容很是平静，没有了从前的大喜大怒，仿佛重生之后，看淡了世间的一切，曾经的执念，曾经的惦念，也都放下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又是如何将我唤醒的？”

        “属下……属下只是去极西之地的冰湖中找到了冰蓝火种，将圣君唤醒的。”单春秋并不想告诉他，这其中的详细过程，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对自己心怀愧疚。这些都是他愿意为他做的。

        杀阡陌似信非信地看看他，心里明白这其中的过程一定不易，不知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拿到那个千年难遇、从未有人敢触碰的冰蓝火种。只是他并不愿开口告诉自己，让自己担心愧疚罢了。所以他也并不想拆穿他，假装被他轻易骗到了。

        “辛苦你了。经历了这么多，也就只有你还陪在我身边，对我不离不弃。”杀阡陌扶着单春秋的肩膀说。

        他一直都知道单春秋的忠心，他甚至可以为了自己、为了七杀，连性命都不顾，他就是这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杀阡陌何尝不知道？只是上一世他被无谓的执念蒙蔽了心神，就连那个千百年来相濡以沫的人都不顾了。

        如今杀阡陌重生了，他有些后悔了。如果上一世他能不那么任性，能稍微听一点单春秋的劝告，或许他们、七杀、六界都不会有后来的劫难。

        他转身看了看琉夏的冰棺。

        上一世，他正是因为对琉夏的执念，延伸到了花千骨的身上，为了她与仙界为敌，甚至与全世界为敌。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执念罢了。琉夏也好，花千骨也罢，她们的心里，他只是一个哥哥而已，她们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个最重要的人——琉夏有竹染、花千骨有白子画——而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而他却为了她们，不顾刀山火海，真的值得吗？

        或许在付出的当下，杀阡陌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并不后悔曾经对她们的付出，因为那是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与担当。

        然而如今，他重生了。

        他的心里，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还能有重生的机会，他感激单春秋，给了他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否则，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存在这世上做独一无二的杀阡陌，再也没有机会回头看看他曾经做了多么傻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去珍惜自己、珍惜他身边这个一直不离不弃的人。

        “我想……让琉夏入土为安，让她重入妖界轮回，去重生。”

        单春秋楞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你终于想开了，终于肯放她走了。”

        杀阡陌望着他，恬淡却又决绝，“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该放手的人，就要放手，否则就会变成无谓的执念；该珍惜的人，就要珍惜，否则就会终生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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