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中称大王
云雾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嗯……事情大概要追溯到三天前。
“师父，你这是上哪捡了个病人？”
刚进屋，莫悠就见云重将一个陌生人安放在躺椅上。那人双眼紧闭，眉间微微皱起，脸色微白，身着玄色的外衫，一副虚弱的样子。
“莫废话，快过来帮为师按住了他，他马上就要醒了。”云重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袍。
“什么？！”莫悠一惊，却还是乖乖地扣住了对方的左臂，疑心道，“师父，难不成你现在开始拐人了？”这么多年师父还没有带其他人上山过。
“胡说！来了个麻烦倒是真的。”
“麻烦？”
莫悠转头去看躺椅上的人，目光还未落下只觉得手腕一痛。对方反手扣住了他的脉门，身子如鲤鱼打挺般轻巧一跃，莫悠反应迅疾，借力扭转，脚上微动，霎时分开几丈远。
一瞬间，屋内剑拔弩张。
眼前这人凶得很，莫悠立刻用眼神向云重示意，他可是除了轻功什么武功都不会，没想到云重却坐在桌边从容不迫地饮起了茶。
“师父？！”
躺椅边的少年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额头，似想起了什么，警戒地看着四周。
“可恶，竟然对我下药。”少年的声音里满是不甘。
“醒了？”
云重淡笑着开口，随即用眼神示意莫悠不要大惊小怪。
“这里是哪儿？”少年气呼呼地瞪着云重。
“此处云雾山。”
“我现在就要走。”
“我知你少年有为，武功不凡，你若是想走没人拦你。”云重扫了一眼少年的脸庞，委屈巴巴，像极了那个喝药和他讨饶的小徒弟，“只不过，做人总要学会审时度势。”
云重起身走到少年身边，拍拍他的肩：“既来之则安之。你上衣胸口处留有一封信，看完了再做决定不迟。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让悠儿他们给你准备点吃的。”
说完转身离开。
“师父，他是谁啊？”莫悠一脸疑惑地跟在云重身后。
少年挫败地坐在躺椅上，低头从怀里摸出了信笺。
吾儿逍遥：
待你醒来之时，我已托云师兄将你带去云雾山。那里奇峰异岭，布有卦阵，凭你现在的武功修为是不可能出山的。望你在山中的日子能修身养性好好思过，多聆听师伯的教诲，不要让你娘太过担心。待风波平息，为父便允你回家。
父示
“花小妖！你给我站住！”竺凝儿边追边喊，“有本事别用轻功！”
“都说了我叫花逍遥不是什么花小妖，小结巴师妹~”
花逍遥旋身飞上树顶，托着腮看着树下。女孩子气得直跺脚，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和她一点也不像。
小结巴……听到这三个字竺凝儿一个白眼翻过。本来这口吃的毛病好了大半，结果被这新来的臭小子气得说话又不顺畅起来。云重说是他友人之子，与他们师兄妹年纪相仿定能好好相处，然而这家伙除了武功厉害的很其他时候真是一言难尽。
第一天午膳时分。
刚踏进灶房，一旁的青荇便端着碗无奈地看着竺凝儿。
“嗯，今后我就用它用膳了。”花小妖夹了一口饭菜吃得正香。
竺凝儿这才注意到花小妖用的碗是她爹亲手做的那只绝版，心里自然有些不舍，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结果，花小妖笑道：“是吗？正好我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今后便送我用了。”口气熟稔而自然。
竺凝儿愣了一下。
谷央开口道：“花兄弟，这是小师妹平日惯用。若是你想要不同的，今日我刚好下山帮你物色一个如何？”
花小妖不以为意，摆摆手刚想说话被云绮打断道：“花公子，你可知为何只有师妹的与别人不同？”
“嗯？”花小妖眨眼。
“师妹从小身体不好，患有怪病。”云绮低头瞥了竺凝儿一眼，竺凝儿不解地回望。
“所以为了怕传染给其他人，她的东西便独占一份。”
对面的离苑和莫悠都微睁了双眼，没想到云绮说起谎来也是这般面无表情，而竺凝儿则一瞬便明了刚才云绮略带歉意的一瞥。
花小妖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失了味道，讪笑着：“哦，原来如此。我吃饱了，各位慢用。”说着脚步凌乱地快速离去。
第二天就寝时分。
经历了有些混乱的白天，竺凝儿懒洋洋地掀开被子。
突然间，无数个黑影向她飞来，竺凝儿猝不及防，惊叫声在夜晚的山里如平地炸雷。
“小姐，怎么了？”
青荇听到声响从隔间冲了出来。
“师妹，发生了什么？！”
房门也被大力推开。
竺凝儿望向众人，轻吁了口气。
“刚才被窝里有好多虫子飞了出来，我以为是……是蟑螂，结果是这个，吓到你们了？”
竺凝儿手捏着其中一个罪魁祸首，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地颤巍巍。
谷央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皱眉道：“适才我在房间里也发现了好多蚱蜢，这未免太过巧合。”
竺凝儿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突地跳，她想起白天那个又是失手打翻药瓶又是弄乱药房里藏书的人。
“你们房间里都有？”望着他们几个的脸色，竺凝儿了然道，“谁如此无聊……花小妖呢？”
“花逍遥不在房里。”云绮从屋外走来，说道，“哪里都不见他的身影。”
这臭小子，难道是三岁顽童爱搞事？！竺凝儿心里直嘀咕。
“师兄，虽然师父有所嘱托，可这花逍遥近两日委实有些过分。”离苑忍不住指责。
“眼下师父不在，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明。”谷央望了一眼屋外石壁处，转头说道，“既然现在没什么事，咳咳，就都早点休息吧。”
众人散去，房间归于宁静。
“下次不必慌张。”
离开前云绮侧脸说道。
下次？要是还有下次，看她竺凝儿会不会拿药试试那个小子，也可不负神医徒弟的名头。
“呀！小姐！”
“怎么了？”
竺凝儿听青荇一惊一乍的声音以为又发现了什么。
“刚刚小姐你一直就这么……这么对着他们几个，真是的，我怎么才注意到！”
“？”
“衣服，衣服啊——”
竺凝儿看了眼自己上上下下严严实实地穿着里衣又不是没穿衣服，青荇懊恼的样子像是掉了传家宝。
“嗨，没什么。青荇，快去睡吧。”竺凝儿推搡着青荇往榻边走。
“才不是没什么呢。小姐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随便让人看到这副模样，不然姑爷怎么想？”
竺凝儿扶着额头，所以刚才谷央才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情况紧急也是没办法的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好了，你快去休息吧。”跨越时空的礼教问题竺凝儿还得好好适应。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青荇，姑爷？哪来的姑爷？”
“呃，姑爷就是小姐未来的夫君，以后总会有的。”
“不对。你向来向着我，才不会无缘无故去考虑其他人。而且，你从来不会说谎……”竺凝儿围着青荇，眼神扫射着她不断逼近。
“……是上次我回山庄的时候听……听到的。”青荇拧着眉，嘀咕道，“老爷还给夫人看了画像，说是等你及笄的时候问你的意见。”
“……”
这一夜实在太过荒唐，竺凝儿感受到了火烧屁股的焦虑。
第三天药房内。
“小师妹早啊，怎么师兄们不在？”
花小妖一脸无害的走进屋内时，竺凝儿正捣鼓她的新药，听到他的声音竺凝儿自动退过一边。
“师兄们一早去林里采药了，你若找他们得过了巳时。”
“哦。那师妹是在炼制什么药，需要我帮忙吗？”
竺凝儿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道：“你也懂岐黄之术？”
“一窍不通。”
“……”
“咳咳，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我可以做得到帮上忙的。”
“……谢谢。”竺凝儿看花小妖眼神认真不像作假，真的搞不懂他那些怪异的行为，“差了一味难寻的药，告诉你估计也没什么用。”
“那个，花小妖我问你，昨日我们房里的蚂蚱……可是你放的？”竺凝儿开门见山。
“什么蚂蚱？”花小妖一脸无辜，“昨日一宿我都在竹林练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是吗？”竺凝儿叹了一口气，她可没有说是晚上的事，这家伙真是不打自招。
“蚂蚱不好抓吧？”这么凉的天亏他能抓这么多。
“……”
“哎，好不容易抓了那么多，你不尝尝它的美味真是可惜……”
花小妖转头瞪着她：“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吃吗？”
“谁会喜欢吃那个？”
“哦，所以你把它送给了我们，真为难你这份心了。”
“你——”花小妖气结。
“下次还有的话当面给就行，不需要制造惊喜，要是可以的话，帮忙把头去了——”
“不会有下次了！”
一开口，花小妖就后悔了。
竺凝儿掩嘴偷笑：“老实说，花小妖你这人真奇怪，成天做些莫名其妙惹人厌的事，难不成想让师父赶你走？”
花小妖一瞬间有些愣怔。
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花小妖，你真是笨死了！”竺凝儿对着他，“有话不好好说，尽做些幼稚的事！”
“……你不会明白的。”
“你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明白？”
自以为是的年纪，还是太小孩了啊。
“凭他们的关系，没有我家老头允许，你师父绝对不会放走我的。”
“……”
竺凝儿捏捏眉心，问道：“花小妖，你是偷了哪家财宝还是惹了哪家姑娘还是得罪了谁？总不能是你爹叫你来云雾山观光的吧？”
虽然花小妖行事没正经，却生了一副好面孔。乍看下他脸色微白，其实眉清目秀端得小公子的模样，额上斜绑了一根细额带缀有小玉石，仔细端详左眼尾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颇有些风流倜傥。
“胡说！本少……我才没有那种偷鸡摸狗的爱好，而且也不缺钱！”
“哦——那就是谁家姑娘？”竺凝儿偷偷斜了一眼。
“才……才没有呢……”
“那你脸红什么？”
“哪有？”
花小妖猛一回头，竺凝儿正坏笑地看着他。
少年红了耳尖，扬手轻轻一挥，晃眼间就从竺凝儿眼前遁走了。
“小屁孩~”竺凝儿嘀咕着，手去拿桌上的药瓶，却发现空空如也。
“谢特！”
“花小妖，快把药还给我！”
花小妖把玩着手里的瓷瓶，与他在药房里看到的那些并无二致，小巧的瓶身上描绘有花草的纹饰，想来是云雾山专有的。
竺凝儿咬牙道：“你就不怕我的东西沾了什么传染了你？”
花小妖挑了挑眉，嗤笑道：“那种谎听一次就够了。”
“哎，你小心一点。”竺凝儿在树下干着急。
“小心什么？小师妹是叫我小心，还是叫我小心手上的……”花小妖笑嘻嘻得说道。
“什么都好。小少爷，小祖宗，我错了，你把那个还给我可好？”
“嗯——你不是说缺了一味药材，那这个岂不是没用的东西？”
“不不不，缺了那也是无可代替的，求花少侠手下留情！”
似乎花少侠三个字很受用，竺凝儿见花小妖一脸愉悦。
“缺了什么，还能难倒你们云雾山的人？”
“是桑碧子。入药不多只是这里很少见。”
“桑碧子？像悬铃的那个？”
“嗯，那是它的花。你……真的知道？”
“啊……嗯，在这山上我就见过。”
“应该不可能呀，我和师兄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花小妖起身一跃，飘然立于竺凝儿眼前。
“现在我来了不就发现了。”花小妖将药瓶轻轻抛向竺凝儿，往远处一指，“就在那边东南方山林的山腰处，不多，几小撮，隐蔽的很。”
竺凝儿小心地接过药瓶，疑惑道：“当真？那你武功这么好可不可以帮我采一点，一株就行。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嗯——这个嘛……”花小妖摸了摸下巴，为难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呃……”
竺凝儿有些窘迫地撇开了脑袋，真不敢面对她那超级路痴的黑历史。而且对于花小妖的话，她不敢全信。
“你看这样，我们一起去。毕竟只有你发现了，找起来也容易些，回头我送你一瓶百花露，两瓶怎么样？”
竺凝儿举着两根手指在花小妖面前晃了晃。
“……好！”
不管怎样，这桩交易不亏，花小妖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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