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极寒重生

极寒州。

        玄火兽再次来到极寒州时几乎认不出这个它初入九州时到的地方，原先白雪皑皑冰封万里的极寒之地现今冰川融化，多出了许多河流，整个冰原城更是一片凋零，满目疮痍，九州灾变仍在持续，现在的九州，现在的人类还是自己初来乍到时的九州吗，玄火兽看着这个自己陪伴了千年的地方变得陌生，总觉得有些悲伤。

        冰原城地下的万年冰川早已融化，那冰封的众多神兽不知所踪，地中心的六芒星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只看见光芒的中心处，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棺悬浮在半空中，六芒之子不会错了，玄火兽慢慢靠近，幽蓝色的火焰从它嘴里喷射而出，那冰棺冒出浓浓白烟，仿佛就要化开，整个地宫开始塌陷，那冰棺随着白雾升腾到至高点，冰棺里的少年美得像是画中人，双手握着着冰灵杖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躺了多久，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冰棺棺面上刻着几个字：极寒圣地，六芒之主，陈寒。玄火兽以曜火解开了冰棺最后一道枷锁，冰棺缓缓打开，那少年漂浮到空中全身冒着幽幽寒气，若是寻常人在旁边已是冻得瑟瑟发抖。玄火兽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到了许多年前也有一个人似他这般英俊，可惜现在已经是个老头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真就是一瞬间的事。

        陈耀缓缓睁开那双蓝色的眼睛环视着这个世界，已经有多久没来这里了，有多久没看到生灵万物了呢，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一只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神兽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竟没认出来。“陈州主，别来无恙。”玄火兽率先问好。陈耀微微一笑，这世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去万年冰川咒的世上应该只有它了吧。“玄火老兄，好久不见。”两人像老友一般互相问好。玄火兽正欲说什么，一道巨大的火焰从地面腾冲而起，整个极寒州瞬时下起了火雨，天空被万千火山灰遮蔽，仿佛末日降临般，它知道自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给了自己太多太多回忆的地方了。陈耀皱了皱眉头，随手一挥祭出了冰环将玄火兽和自己保护了起来，瞬时百里内的火雨都被冻在了原地。”玄火老兄这是要回去了？”玄火兽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不舍，他又看了看脚下这片土地，朝东的方向注视了久久，直到火山爆发后，虫洞重启又将关闭的时候，它才拖着巨大的身躯纵身跳进了虫洞，这一跳就成了永别。它最后的声音响彻在极寒州，“陈州主贵为六芒之子，如今再生还望莫负极寒州万千百姓，重建极寒，以待人皇登基。极寒千里外的北海数千火山连续喷发，唯有六芒大阵能解北海覆灭之险。”陈耀看着渐渐关上的虫洞，上一次和这个怪物见面，它还只是一只没有心智的杀戮机器，如今却为九州担忧，造化弄人，未来的九州盛世它也许再也没机会看到了吧，那至少要让整个极寒州记住，曾有这样一只神兽曾为九州奔跑牺牲着，要让它被后世子民敬仰，他不再犹豫，左手瞬时结出一道冰柱，他脚下生出无数冰块，他以寒冰之力将所有冰柱汇聚到一起竟是开始雕刻起来。

        西州。花神宫。

        正在闭目养神的岛尘突然睁开了眼睛，面朝北方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它走了？”若谷叹了一口气问道，岛尘点点头，她随即跟着行了一个礼。“我要去北海了。你……”岛尘起身准备出发，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我跟你一起去。”若谷说的斩钉截铁，岛尘摇摇头，“你身系整个西州，不能这么任性，你也知道北海是什么地方。”“你何尝不是呢，殚精竭虑的中兴日向州，那里的子民又怎么能少了你？”岛尘苦笑了一声，“日向州我不过是去赎清昔日罪孽，世人若知道我是……“又是一声苦笑。若谷眼里满是心疼，眼前这个男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过。

        东州。地藏之心入口。

        地龙和那位寒经派的道人已经战了不知多少时日，打打歇歇，歇歇打打，仿佛两个老友切磋一般。随着极寒州方向那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出，两人愣在了原地，不一会那个道人开始狂笑起来，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阴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解脱的轻松感。“哈哈哈哈，终于来了吗？”自言自语后竟是朝着极寒州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地龙突感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玄火老儿就这样走了吗？这家伙跟我都不来告个别吗，哼，还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那道人行完礼，转过身看着地龙，“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故交了。我此生罪孽深重，如今六芒之主重出极寒，我也算可以有个了结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岛族被困海上千年并非因我一人，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如此深重的刑罚而是另有高人，只怕那人现在已经高不可攀了。惊天玄龙阵不是龙魂所能创造的，那是四海龙王同时出世以四海灵气铸就而成，此般神力纵使上古天神不能敌，血鸦王又怎么配得上此般神阵，小心鬼皇！言尽于此，老友。”那道人说完闭上了眼睛，盘腿而坐，一根、两根、数根巨大的冰刺从他体内刺了出来，他就这样走了，没有一丝声响。地龙看着眼前这个相识多年的故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他结束了自己辉煌与荣耀，耻辱与落魄的一生，谁的人生又是只会有一种调子呢，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什么都会变。地龙以地火之礼将其火化在东海，能葬散落在东州，也算是他的荣幸了吧，我也不算辜负多年相识之情。突然一个黑色的鬼影闪过，地龙大吼一声：“是谁！”

        “原来是你？”正欲强闯地藏之心的白诺被地龙一道烛火拦了下来。地龙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鬼皇。白诺躬身假惺惺的行了一个礼，“还望地龙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一睹地藏之心风采，我就出来。”地龙对着一身鬼气的白诺充满厌恶，“你也配？”白诺皱了下眉头，已经很久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那看来白某只能领教一下地龙大人的淬火之威了。”刚说完话，白诺祭出了神鬼蕃，顿时地藏之心入口阴风大作。“居然能从圣婴的降魔大阵里逃出来还有此般气势，当真是历代天资最高的鬼皇。”地龙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完话一口地火朝着白诺喷了过去。白诺结出一个血色的盾轻而易举的挡下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眼神里带着些讥讽，地龙不过如此，他当日逃出南州鬼域首选地藏之心便是觉得最易斩杀的就是这地龙，细数起来若不是李氏一族插手，只怕这地龙造成为他们鬼道一族的坐骑了。地龙眼看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瞬时盛怒，两只巨大的龙眼要冒出火一般，它飞身而起，渐渐褪去金色的龙鳞，全盛开始变得通红，空气中巨大的灼烧感让白诺一时都觉得皮肤被烤得刺疼。紧接着，地龙冲着白诺就飞了下来，俯冲过程中同时喷吐出九州淬火，白诺连忙躲闪，这淬火一击他旧伤未愈的情况的不敢硬接，他幻化出数个跟自己一样的鬼影，真身则不知道在哪里操纵着神鬼蕃，竟是从自己手臂逼出体内血液注入神鬼蕃，那神鬼蕃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迅速在空中变大，接着放出一团团黑火朝着地龙攻击而来。“鬼火？”地龙心里有些吃惊，只怕此子道行不止修罗道了，难道是阎罗道？这是初任鬼皇才有过的境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阳气如此之剩的自己面前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结成气势如此恢弘的鬼火，当真不可小觊！紧接着，地龙又连发数道淬火将鬼影全部击碎，虽为鬼影，但精血相连，白诺真身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十分恼怒，操纵着神鬼蕃朝着地龙飞了过来，凭空幻化出无数黑色利剑，自己则和神鬼蕃合二为一，罩在了地龙头上，那些剑全部插入了地龙身体里，一声巨大的哀嚎声后，地龙体内流出黄色如岩浆一般的液体后，径直倒了下去，白诺再现身的时候，地龙头竟是不在了，那神鬼蕃鬼光大神疯狂的旋转了，像是在吸食什么东西一般。白诺看着地龙的尸体冷笑一声，居然还是让我用阎罗道才能杀了你，我还是小看你了。他整个人的表情有些兴奋的看着地藏之心，自言自语到，血鸦王算什么垃圾，也配跟随我，地藏之心我来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就去按下了打开地藏之心的开关，地面一阵晃动，整个东海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海面上李达东和玄夫人的雕像都晃了几下。

        地藏之心最初传闻是九州第一把火便是来源这里，后来随着各路能人异士道法功力的提升，前后来到了地藏之心才发现那下面是另一个世界，是比起南州鬼域更为恐怖的存在，初任鬼皇便是从地藏之心下的阎罗地狱诞生的，阎罗地狱是厉鬼、恶鬼聚集之地，传说有十八层，每进层罪孽深一层，十八层便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鬼王，是世间鬼气最剩的地方。更有传言，巫族鬼鼎便是十八层阎罗地狱熔炼鬼力的容器，是被巫族大巫师偶然所得，而不是自己所铸就。如今白诺一开地藏之心，犹如鱼进大海，如虎添翼，倘若悟到阎罗道以神鬼蕃为钥匙打开阎罗地狱，只怕九州再无敌手。

        南州。炎族之岛。

        王川和云梦瑶已在炎族岛上研究了数月，寻找东皇钟仍是毫无头绪，看着自己画着仅有的线索，王川愁眉不展。极寒州那阵猛烈的爆发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云梦瑶，云梦瑶点了点头，应该是它走了。王川朝着极寒州方向拜了三拜，离别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他以为这个曾经口中的老祖宗会陪他们一辈子，他以为这个老祖宗会一直保护着他们，他以为……一阵心酸后，王川又觉胸口隐隐作痛。云梦瑶有些担忧的去为他把脉，脉息一切正常，经过巫族圣手后，怎么还会留下后遗症，云梦瑶内心也是十分疑惑，等见到岛州主再请教他吧，她心里想着。两人就这样看着那些神兽石像发起了呆，王川突然恍然大悟叫了一声，给云梦瑶吓了一跳。他从怀里掏出了万兽笛二话不说吹了起来，那些石像像是听懂了一般，竟是开始慢慢移动，不一会那些石像形成了一个“地”字，只是那地字的土字旁少了一横，王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少了一横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放什么的呢？云梦瑶在旁指了指他手上的万兽笛，“对对对！”王川又是一声惊叫，把那万兽笛放在了缺失的那一笔上，顿时天地变色，那些石像上的石头竟然开始剥落，地字旁边升起了另一个字，那个字上有一个散发着黄色光芒的东西，像一个钟的模样，那个字正是一个皇字。云梦瑶在旁欢呼起来，终于找到了。王川却面容严峻，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那些石像上的石屑彻底剥落后，竟是鲜活了起来，这是什么残忍的道法，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这般囚禁于此，王川内心有些抗拒。

        云梦瑶走到东皇钟面前，静静观察着那无上圣物，她招手示意王川快过去，王川则注意到好像有一个石像剥落后竟是凭空消失了，是自己眼花了吗，他揉了揉眼，好像确实不在了一个，他有些疑惑的走到了东皇钟面前，伸手要去拿的时候，却被震飞了，两人有些惊愕的站在原地，难道这东皇钟不认他？“会不会是它没认出你？”云梦瑶说道，王川也有些疑惑，当时万兽笛径直飞到了他身边像是早就认识他一般，如今这东皇钟竟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王川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让它知道我的身份。我总不能跟它说，你好，我是地皇，它能听懂吗？“云梦瑶笑了起来，好像事实也是这样的，不过她转念一想，似乎有个办法但是这种法子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圣物认主上啊？王川看着云梦瑶的表情变化，大致也猜出了她想到的办法，”那试试？“云梦瑶点点头。王川对着自己的食指咬了一口，随后他把手指伸到东皇钟上方，一滴、两滴……不一会就见东皇钟发出耀眼光芒，整个钟身上的花纹明显亮了起来，随即飞上了天空盘旋一周稳稳当当的落到了王川身上，两人不可思议的看了彼此一眼，滴血认主这……这不是鬼道专有的吗？隐约不远处听到了万兽齐鸣的声音，那像在庆祝一般的声音，王川没有理会，而是又仔细看了看身边那些活过来的神兽，总觉得心里发毛。

        炎族岛旁的海水突然泛起巨大的波纹，一艘、两艘数十艘船就这样凭空映入眼帘，他们□□着上半身，王川看着有点熟悉的装扮，想起了他和李望第一次来到这座岛上就见过这种装扮，旁边的云梦瑶则有些害羞转身过去不好意思再看。轰隆，轰隆，轰隆地面又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兽朝着他们这里走来，王川转过头去看了下，就是刚才石像堆里凭空消失了的那只。“昆吾兽？”在旁的云梦瑶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女子感觉远比他知道的多。“你怎么知道这是昆吾兽的？”“当年岛族被流放的时候，在岸边遇到了重伤的昆吾兽顺势把它救了起来，昆吾兽为答谢他们便做了他们的守护神兽，传说此神兽能入海千米深，有缩地之能。这般长相不会错了，刚好今日岛族族长又现身，两者相结合错不了。”云梦瑶淡淡的说道，这些年她师从岛尘，九州神兽志，九州历年史等学习了一大堆。王川则年少时疏于读书，都忙着捞鱼摸虾知识面则远不如她。云梦瑶没注意王川奇怪的眼神，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虽然岛族曾是炎族，这千年了，不知道那些传承是否还在，你我都要小心。”

        “王公子，上次一别已有数年，如今地皇神采奕奕，真是可喜可贺。”站在船头的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对着王川说道。王川却完全想不起来见过此人，那人似乎看出了王川的疑惑，直接说道：”那日月黑风高，你和李公子在旁一睹我岛族昆吾的风采，不知道是否还记得？“王川突然想起了南海之渊那个黑衣老者，这次去鬼域并没有看见他，但眼前这个人明显年龄又对不上。王川躬身行礼，”不知前辈有何赐教？“那人哈哈一笑，”我岛族千年之咒已解，我等可重回陆地，特来此拜见地皇大人。“话毕，众人全部对着王川行跪首礼，那昆吾兽竟也低头示意算是行了礼。王川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在日向州那件事之前，自己一直都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存在，这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要拜见自己，一时不知所措，还好云梦瑶在旁提醒他。”前辈请起，不必客气，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想请教前辈。“王川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礼遇。那人起身回礼，”我等知无不言。千年的漂泊和等待终于迎来了地皇，岛族人不会忘记当年为保我族人，曾经的地皇为炎族血战到底的恩情。虽被放逐千年，我们没有忘记！“王川看着这群古朴打扮的人们，他们皮肤黝黑，眼神坚毅，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屹立在那里，他起身跳上了甲板，来到那人身边，云梦瑶跟着过去。

        “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地皇和岛族、炎族渊源我也是前久才有所耳闻。来此地也是受人指示来寻东皇钟。”王川毫无保留的说出了一切，云梦瑶则有些担忧的看着王川，毕竟这群人凭空出现，底细还未探清就和盘托出自己始终不太安全。“在下莫源，是这任岛族族长，多年前我守卫老族长身边的时候，就有幸见过地皇大人一面。”莫源恭敬的样子和他粗狂的打扮显得有些不太搭调。”莫前辈，可知食铁兽的传说？“王川似乎想证实所有传言一样。”我们岛族，不对是炎族，确实有驯化食铁兽的办法，但是一来年代久远驯化方法早已失传，二来上古一战之后食铁兽几近灭绝，食铁兽王被封为神兽，据说飞升了，召唤它需要四象之力，地皇之力，但是哪里召唤，哪里布阵我等并不清楚。“王川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传说和现实其实没有差别，只是时间金轮把一切都碾碎了，让人产生那只是传说的错觉。”莫前辈现身于此，应有所示吧？还请赐教。“王川问道。”现今九州巨变，我等诅咒已解，此来只为跟随地皇凭你差遣。当年九州乱战，我等先辈以炎族名义跟随地皇南征北战，我今愿意以岛族之名跟随地皇，只希望能给我们岛族一个一雪前耻证明自己的机会。“莫源脸上的坚毅又多了几分，王川想起了那日大战穷奇时，为救李望而死去的柴猛。他点了点头，在日向州那事之后，他逐渐知道有些责任已经抗在了身上，那就去承担吧。”走吧，我想去你们岛族族地看看。“王川朝着船的内部走去，莫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被云梦瑶看在眼里。“海之深渊，只怕地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川打断了，“鬼域那种鬼地方我都去过了，没什么不能去的。”说完就示意莫源开船。

        太阳正在西落，将整个南海照得通红，海天一色，王川和云梦瑶并肩而战。“为什么要去那里？”云梦瑶忧心忡忡。“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觉得该去看看。”云梦瑶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川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只怕此去，又是危险重重，姑娘又要陪我冒险了。”王川说完便深情的看着云梦瑶，她一时竟是被看羞了。王川将她一把搂尽了怀里，她没有拒绝，淡淡的甜蜜在心头蔓延开。夕阳西下，两情相悦此刻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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