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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二十二回:兄弟阋墙失良机,同气相求逢绝壁(1)


话说昨日苍滨上将雷霆孤身抵达前线,今日一早又匆匆离开,格外引人注意。

        将军朝会上,临浪如期出席,却对此只字不提,一心一意地商议着战事。虽然流露出对领兵的抵触,但状态基本与往日并无差别,只是微露倦意,也是在所难免。

        玄穆见其言谈朗朗,不复昨日萎靡之态,稍稍安下心,只暗加叮咛侍卫长萧疏篱多多照看辅助。

        会后几个玄焰将军阴魂不散似的围了上来,聒噪地各抒己见,各说各话地论着苍滨加盟的影响,他烦躁不已,卫将军玄烙来邀他一同习武,这才脱身。

        到了练兵场,正巧玄倓也在挥汗如雨地练剑。

        玄穆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背伤好了吗?”

        玄倓随即收剑,回答道,“没有大碍。”

        玄穆顿了顿,多添了句道,“你自己小心吧,在这儿用力还不如回去多看点书。”他瞟见玄烙笑而不语,嗔怪道,“有什么可笑的?”

        玄烙笑道,“你要关心人就好好说,怎么一副训人的语气。”又冲玄倓温和道,“跟我们一起走走?”

        玄倓连忙跟上,问玄烙道,“师兄府上可好?”

        玄烙笑道,“一切都好,谢倓帅关心了,倓帅府上呢?”

        不待玄倓回答,玄穆一副责备的语气道,“人能跑能跳,有什么好不好的。他现在是骠骑将军,哪来的帅位?”

        玄烙和气道,“咱们随便聊聊,都是习惯而已。刚才我从那群虎狼中捞了你出来,可别把气撒在自家人身上。”

        玄穆毫无退让之意,说道,“就是你们天天‘倓帅’‘倓帅’喊的,这营里都把他捧得跟副帅似的,把联军大司马置于何地?”

        玄烙见其脸色阴沉,也没有继续争执,心想往日里也没生过事,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冲,便也不作声了。正想岔开话题,谁知玄倓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抱怨起来道,“就凭临浪昨天的表现,还能算司马么?”

        玄烙怕玄穆发火,赶紧给了玄倓一个眼色,但玄穆已经停下了脚步,厉声道,“临浪是你的军中首领,沙场上你保他周全是你的责任。不过是做了职责里的事,还了不起了?”

        玄倓本不想跟兄长争执,但心中郁结多时,愤懑之情如火上浇油,不满地负气道,“临浪折兵在先,昨日又张皇失态,要不是我和玄炟反应快,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太行牺牲对联军来说也是重创,谁没亲眼见过战友的死亡?就算同情,也有个限度吧!他有过机会,是他自己的选择,直接导致了如今的处境。我们把功过是非算个清楚,无论是太行的牺牲,还是他徒有虚名的军职,都算不得是别人的错!”

        玄穆面色铁青地盯着玄倓,冷冷道,“你这还算人话吗?”

        玄倓直着脖子呛道,“我讲错什么了?人不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玄烙听了,把玄倓拉到一旁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太行将士的牺牲,不是这营里任何人的错,也绝对不是临浪的错,要怪只能怪敌人。现在不是说同情与否,遇到这种情况,人难免需要时间喘息……”

        玄倓却仍反驳道,“他要喘息就去后方喘息去,在前线耽误别人算什么。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军里很多人都是一样的看法。”

        玄穆勃然大怒,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不懂事。他严厉地呵斥弟弟道,“你明不明白你有多幸运?若不是临浪督战,太行人也不会主动请缨率领前军,一切都会按最初定下的计划部署。有人舍命替你、替我们挡下这一劫,你跟着别人学舌,还有良心吗?”

        玄倓心中怀愧,但偏偏越是心虚,越是嘴上不饶人。他假意耸耸肩,赌气似的嘟囔了一句,“因果报应,人各有命。”

        玄穆听了,狠狠地骂了一句,差点要动手,被玄烙眼疾手快地拽住。

        还好周围零星的散兵似乎没有注意他们的争执,玄烙想玄倓年纪小,只是一时怄气,劝诫道,“倓儿,你置气也不能乱说话,就算你跟临浪不和,也不至于这么冷血。归根到底,牺牲的不都是我们颜极人么,不也是你的部下么,这话太让人心寒了。”

        玄倓对临浪心怀芥蒂,放不下颜面认错,愈发数落起来,“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妇人之仁?临浪是统军,出了事不仅不受责罚,还要被照顾,我也是开了眼界了。过去几个月的战役他出战过几次?又有多少次朝会他都不知所踪?自己的幕府连散兵都管不住!不过是救了那么几个人,就像有不得了的功劳似的!偏他督战时我军重创,不是报应是什么?终于让他知道什么是现实!只怪太行人命中少运气,投到他麾下!凭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几句实话都……”

        这时,有人大声地喊了声“倓帅”,打断了玄倓。

        玄倓还要接着说下去,又听到呼喊声,“倓帅!穆帅!烙将军!”他闻声看去,身子不由得僵住了。

        喊他们的人是苏复,他早些时候去临浪府上看望魏颖,耽误了一阵,这才回来。而明明从朝会回府的临浪,此时竟站在苏复身边。

        玄烙登时比玄倓还要紧张,只得先向临浪行礼,拖延时间想着对策。

        苏复也要拜倒,被临浪及时地一把扶住。她装作无事发生,对玄穆道,“我打算尽快下个调令。”

        玄穆忙道,“我们去议事帐聊吧。”

        临浪婉拒道,“不必,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我打算送魏颖去玄凝那儿担任临时侍卫,但暂不解除他的长史职务,等有合适的人选再说。玄凝已经同意了,如果没有其他顾虑,我就下调令了。”

        玄穆怔了怔,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提出异议,但以魏颖现在的状态,能在玄凝那里做什么呢?他谨慎地提议道,“嗯……也可以让他回后方吧。”

        临浪道,“他平日里亲近的人都在前线,我希望他能留在熟悉的环境里。如果过几天还是不见好转,我会把他调至后方,不影响前线行军。”

        玄穆相信临浪一贯思虑周全,点头道,“凭你安排就好……临浪,刚才……”

        她移开了视线,冷静地道,“多说无益,如果再有失职,我会主动辞去军务,你们也不要吵了。”说完便抽身离去。

        玄倓多少慌乱,瞟着玄穆的脸色,小心地低声道,“哥,我……”

        然而玄穆震怒不已,看都不看他,提起刀拂袖而去。玄烙亦无话可说,叹着气拍了拍玄倓的肩膀,追玄穆去了。

        玄倓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难过不已,俊美的眉眼耷拉下来,被浇灭的气焰粉碎成虚无的烟尘,胸口空空荡荡的,感受不到心脏温暖的搏动。

        他觉得委屈。明明是从他们身上学到的铁血严苛,为什么到头来,怪我无情,说我没有良心呢?

        无论是至亲萧楼兰病逝,还是挚友玄炘牺牲,都不敢为哀悼耽搁一分一秒。即使难忍悲痛,也只怪自己不够坚韧。家中冷漠的常态,怎么对临浪就不成立了呢?

        他甚至不知,在血亲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几年前的万烛之争,王上提议他为副帅以平息两家针锋相对,父亲和哥哥竟当场双双反对,完全无视他的心愿,最后全凭王上与蝶王后齐力推举。

        如今面对兄长与举国之敌,他愿意无条件地维护自己的家国,然而兄长却一次次选择了那个毁掉了王上拓疆大计的苍滨敌人。

        比不过玄炟,胜不了玄灿,如今甚至不及那个夺走了他心上所爱的临浪。

        到底是谁令谁寒心呢?

        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被冷冷地丢弃呢?

        如果可以对悲伤一笑而过,也可以任痛失无人问津,如果不曾抱怨,甚至引以为豪,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无条件地支持自己一回呢?

        正自惆怅,骠骑长史安然寻来,提醒他今日约了玄炟商议排兵。

        玄倓不敢耽误联军要事,长叹了一声,从委屈与不解中抽身出来。安然只当玄倓是为情所困,但碍于凝主子,没有多言,只按吩咐去料理府上杂事去了。

        好在与玄炟的会面尚且顺利,玄倓勉强舒心,然而又隐隐担心。他过去与玄炟鲜少达成共识,最近却难得融洽,是不是太奇怪了?他如此胡思乱想了一整天,一停下手上的事,就忍不住问询手下兄长有没有消息传达,但始终没有等来一句话。

        有心事缠绕,夜里自然更不安宁,还偏是新月夜,帐外漆黑一片。他不敢出帐,只好合眼趴在床上,在一片黑暗中努力入睡。

        视线的缺失,令其他感官格外敏锐,迷糊中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仿佛看到夜色下,低声吟诗的飞虫们手牵手恋爱,孤独的晚风叫嚣似的地玩着小把戏,故意推着它们跑来跑去;土地偷偷地邀新叶一起跳舞,一颗深埋在地下的强心脏在有力地搏击,枝头的小叶子跟着一上一下地欢快摇摆起来。

        待他疲惫地睁开双眼,夜幕已退,安然正在身边唤着他。他急忙跳下床,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套上军甲,提剑去城门与玄炟汇合,以备修人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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